第一百三十九章 吞食

异星体们已经打好主意加入八圣灵麾下，准确地说，是加入死亡与骨之圣灵的麾下，具体时间由对方的主祭敲定，但不会耽搁超过这颗卫星自转一周的时间。

分裂出去的一支异星体开始前往森叶六主体大星。

原本，基伦德的后代莫加巴也该加入分裂出去的一支，但是他自己否决了，他打算留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异星体们普遍不信任八圣灵的势力，因为他们的到来有着太多巧合，太多刻意，他们的理由也非常可疑，带着颐气指使与高高在上的态度更是无法让人产生好感。所以大多科研人员都是在分裂出去的一支，并且其余有重大价值的人员也在分支里。

按理来说，莫加巴有了远离未知风险的自由。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也许是意识里的领袖气质使得他无法坐视族人面对可能存在的危机。

莫加巴轻轻抚摸手里的信息碎片，“你也觉得我不该逃吗，我也这样想，我的出生不是为了证明懦弱，而是体现异星体的顽强。”

……

基伦德对莫加巴说，“我一直很好奇，我的孩子，为什么像你这样对族群一片赤诚的人，如今却成为八圣灵的忠实走狗？”

莫加巴没有表示，他们二人如今都呈现了异星体的内核，就像两团漂浮的灰蒙蒙的雾气，中央还有一点深沉的黑暗色块。莫加巴将自己弥散开来，把中心的黑点露出，“这就是为什么，基伦德，你说你看见了被迷雾遮挡的未来，但恐怕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基伦德叹一口气，“如今的异星体早已不是曾经的异星体了，或许磨难能纯净我们的质地。”

……

多臂人部落，基伦德和士兵捧着一个木碗唏呖吐噜地喝着蘑菇浓汤。

基伦德享受着浓稠滚烫的汤汁顺着食道下滑的轻微烧灼感，一种热乎乎的生气把他从刚才畅游时光的不真实感里唤回。

“呼，真舒服，是不是啊士兵？”基伦德扭头看士兵，“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士兵放下汤碗，擦了擦嘴，沉思一会儿，看向基伦德，“长官，我看到我们的头顶有八个大光球，而我们失去了自由。”

“我也看到了，想必你清楚，我们也借此摆脱了意识消亡的困扰，你觉得我们应不应该走在这条道路上？”

士兵摇摇头，“士兵不是为了苟且偷生而存在的。”

基伦德叹一口气，“当然，士兵的使命是抗争，但其余的族人呢？你也许没看到，在时光的长河里，还有一个未来，那就是我孤独一人在宇宙中游荡。

归根结底，还是意识消亡的问题，这就是一把利剑，悬停在我们的脑颅上，慢慢逼近，甚至已经刺入我们的头骨，有的事情，为了个人的道义不能做，但为了集体的生存，却不得已而为之。”

士兵笑了笑，“长官，时刻谨记，你是一个领袖，集体的利益是你唯一该考虑的。”

基伦德点点头。

……

“你们即将皈依于伟大圣灵的温暖怀抱，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异星体们聚集在这颗卫星的一侧极点上，所有异星体都在了，由于没有大气层，他们不得不用克隆体抵御强劲的宇宙射线，但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一个克隆人体内会挤上超过十万个信息体。

他们的身后的半壁苍穹都是主星宏阔的球形，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脸色漠然的主祭。

在死寂的环境，拥挤的处境的双重压力下，所有人都有如临深渊的惴惴感，时间过得越久，心弦越紧绷。

“我们想要知道，伟大的死亡与骨之圣灵是如何解决我们族群意志消亡的问题的。”第一领袖走前几步。

主祭沉默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正处于某种狂热的宗教状态，他正在用全身心去贴合挲司羝的形态，此刻他正在倾听圣灵的旨意。

“你们的意志消亡，是因为你们的思维并不坚韧，你们脱离了原本融洽的状态，出现了裂痕，伟大的圣灵将会弥补这些缺口，让你们回到融洽自然的状态。”

“缺口？”众人默念，第一领袖继续提问，“那么还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弥补这个缺口呢？”

主祭突然露出阴沉的笑容，“当然，不过，你们完全用不到了，想要让逃走的那些人也活下来？当然可以，但不会是你们所想的那样。”

在人群中的莫加巴看着这一幕，有种莫名的恐惧从心底泛出，他陡然控制了所在身体的咽喉，发出一声尖叫。

主祭抬起手里的权杖，一片浓密的黑云从虚无中爆发，扩散开来，笼罩了所有人。

无形中好似有“轰隆”一声炸响！

下一刻，无穷无尽的、逼人疯狂的、腔调阴森的、震耳欲聋的、毫无逻辑的呓语塞满每一个异星体的感官，这声音有质感，是冷硬的，有气味，是凛冽的，有颜色，是昏沉的，有味道，是苦涩的。

这黑雾宛如触角深入每一个在场的异星体的内核深处。

一刹那好似沉入深海的漩涡，没有光明唯有绝望。

他们在极度的恐惧与痛苦中挣扎，大量异星体意识破碎了，他们的内核拘宥在克隆体的体躯内，在黑雾冷漠的重压下粘合、混淆。

十亿异星体，最终只有六千万存活。

但几乎也不能说是存活。

他们都不再是原来的他们，而是混杂着大量不同异星体信息的怪胎。

莫加巴的意志在即将破碎的关头接收到了一份强劲的助力，是基伦德的信息碎片。

莫加巴存活了，但他其实也是死了。

全新的异星体们异常强健，他们开始自助分裂，很快，这些异星体又回到了十亿的数量，然而他们的核心是挲司羝的神力，现在的他们，完全臣服于八圣灵。

……

“不！”基伦德痛苦地看着这一幕，“为什么？这就是代价吗？我从来不知道族人们经历过这些，莫加巴……你不是我的孩子……”

莫加巴冷冷一笑，“基伦德，接着看。”

……

一道虚无的幻影显现在这颗卫星的上空，是挲司羝的投影。

主祭目光透射着狂热，“来吧，让你们所有人都回到伟大的挲司羝的怀抱！”

上空的幻影默默隐去，但一个更加深沉的铁幕慢慢下降。

“让虚空，看到你们所有的命运，净化所有不洁者！”

异星体们的内核暴露在空气中，他们体内伸出一根无形的细线，投入上空的铁幕。

过去、将来，关于异星体们的历史，无穷无尽的场景在幕布里翻滚，而黑暗正在侵袭一切。

那些正在前往森叶六主星的异星体们，第一时间僵滞住，他们的内核缓缓翻滚，随后，中心出现一个黑点，如同心脏般跳动。

另一个宇宙，一起分裂出去的异星体们，陆陆续续都被挲司羝的神力侵染，他们成为了狂热的信徒。

挲司羝乃至所有八圣灵的神力在不断上涨，这是一次大补！

在无数声“八圣灵永生！”的呼喊中，这一边的主祭发出爽朗的大笑，好似一个看见秋天金色的麦浪翻滚，粮仓充盈的辛勤老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