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看见未来

基伦德再次陷入一种茫然的境地，这个茫然不是指他心理上的茫然，而是他现在所处的环境，所感知到的一切。

茫然，到处都是混同的银色，但有好像是有粼粼的波光。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重力，没有形体，没有意识存在的痕迹。

他陷入一种纯正的境界了。

看到了时光的样子。

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海。

大海，上下左右无处不在的大海，我不是在海里也没有在海上。

穹庐和大地，连接成为一体，地平线在心里升起，但没有现实存在的痕迹。

基伦德看到士兵和女先知。

他们交融起来，**宛如气体，团聚，收缩再膨胀，形成一个球体，分三个色块，长着四张脸。

他们又再度分离，从一点延伸出三条螺旋的线，组成诡秘的图案，无数的图案有组成一只巨大的眼球，每一根血丝上都有胡乱舞动的手脚，瞳孔里倒映着三人的模样。

基伦德发出痛苦的呻吟，但他没有感受到痛苦，他只是熏然如醉，“啊呀嘿！呀啊——”

突如其来的，场景再次改变，三人坠入黑暗。

士兵的腹部伸出一只攥着刀的手，刺入基伦德的胸膛。

女先知如同火焰炙烤下的蜡烛融化，又长出狰狞的棘刺来，刺穿基伦德。

基伦德化作飘飘的彩雾，变成进食的麋鹿，每一株鲜嫩的青草上都有士兵的脸庞，在尖叫，“咦咦咦呀啊啊哈！”

“你不能——时间……感觉，痛苦，不是——快乐的虚假”女先知的声音从麋鹿头顶的天空传来，无限的流云飘过，“时光如——”

“扑通”基伦德落入深海，水面还有淡淡的光在闪烁，沉默的巨兽慢慢从身边划过。

到处是涌动的暗流。

基伦德的双眼凸出眼眶，发出淡淡的银色的光芒。

他看到了异星体们的飞船在浩淼宇宙缓缓游荡，没有动力，只是顺着天体的引力和残余的惯性前进。

异星体们都已经消亡了。

不，不止是这样。

这一次，他看到了更早期的内容，他看到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对着自己的族人们说话。

他们在说什么？

看不分明。

再一次改变了，他看到自己，一个飘荡的幽灵，这是异星体的内核，信息体，他很强韧，似乎是完全摆脱了意识消亡的困境。还有其他的族人们，也是如此，他们的头顶的阴云背后隐约有八个巨大的光球，而异星体如同蜂群，在这个宇宙群里穿梭，到一个个有智慧文明的星球去，监视、干涉这些文明的进程，播撒信仰。

景象再一次改变，基伦德驾驶飞船一个人游荡在群星之间，他在途径的每一个宜居星球都播撒生命的种子，但他永远是孤独的，他不会死亡，但也不再活着。

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在他眼前掠过，宇宙漫长的时光，包含无数的可能，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每一段经历也是真实不虚，但是生命和死亡可以同时存在，只不过在不同的时间的支流。

一切往来不休的，创生之初，湮灭之后，星系撕裂，量子涨落。无穷无尽的选择，无穷无尽的变化，在无穷无尽的岁月轮回里，永不停息地演进。

“我就是！我就是时间！”基伦德在浓重的银色的虚空放声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二维的空间是一维空间在虚数轴的延伸。从一个线段到了一个平面。

二维的时间，是一维时间的集结。

你想象每一个一维时间都是一条长蛇，那么二维时间就是一个蛇球。

一条蛇的头部可以在另一条的尾部，时间混杂在一起，既是在前进也是在后退。

二维时间的生命去观察一维时间的生命，是很清楚分明的，一维时间生命的人生中每一个可能性都历历在目，无数的可能，无穷广阔的时间。

二维时间就像海，而其中的生命就像海里的鲸鱼，祂们可以任意穿梭在不同的一维时空中，但是，毕竟也无法看清所有。

八圣灵也是这样，甚至祂们还不算二维时间的生命，祂们也并不是四维空间的生命，只不过有那样的特质罢了。

祂们就像海里的浮游生物，本身生活在一条水流中，当两条水流交缠的一瞬间就是祂们干涉的契机。”

异星体集体意识空间中，基伦德看着自己的孩子莫加巴，“这就是为什么，你需要在特定时间内进行这样的仪式，我知道，在意识空间里，思维要快一百倍，所以，原本你需要在三十六分钟五十一秒四十一毫秒十一微秒三纳秒后开始定位，那个时候就是圣灵所处的时间流与这个时间流交汇的时刻，祂们可以完完全全进入这个时间，而不是派遣下属前来，我都知道，这个时间流交汇只持续三纳秒，但是对我们异星体来说绰绰有余，可是这毕竟是相当短的时间。

我只需要多拖住一会儿就好，孩子，你不懂，我看到了异星体的未来，原本被迷雾和漩涡笼罩的未来。

我不能让你召唤圣灵，那样，会扑灭异星体百万年奋斗的希望。”

莫加巴表现地非常漠然，然而又好像有什么在挣扎着要出来，“没用的，父亲，时间绰绰有余，你拖不了那么久的。”

“为什么要执迷不悟呢？看来你并没有看到真相，那我们就来看真相，当年我看到的，现在也给所有族人看到。”

……

基伦德恍然惊醒，眼前还是那个黑色的漩涡，女先知和士兵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噢！头好疼！”基伦德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积年的老古董，再一次运行时非常艰难，还发出噪音，弹出电火花，崩出几个零件。

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官，你还好吧？”

女先知二脸傲然，“凡人，感受到神的威严了吗？”

基伦德摇摇头，又点点头，“厉害厉害，呼，真是恍如隔世，希望我刚才没有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哈！当然，如果‘我就是时间！’不算是怪话，那你的确一切正常！”

“别说了，你们有什么吃的，我饿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