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往昔

浩瀚宇宙，一粒飞船划向星海。

第二代异星体莫迪漂浮到窗前，用留恋的眼神最后一次深情地望着太空，闪烁的恒星们。

“是时候了。”另一个异星体出言提醒，莫迪转身，虚幻的雾气一般的信息化躯体上凹凸出一张面孔来，用最委婉的表达方式，将自己心里无法言说的苦闷与希冀展露出来。

“走吧，我们该把任务交接了。”

莫迪点点头，“我只是，想再多看看……看看这注定没有我的宇宙，那些星辰，照耀我们的祖先的尸体，现在也照耀我的死去。”

一时间，陷入沉默。

广播通报响起。

“所有人前往核心区集合。”

“走吧。”

二人漂浮着，来到飞船的核心区。

他们到那儿的时候，异星体们已经聚集完毕，乌沉沉一片，围着一根镂空的黑色柱子。

“莫迪首领，大家都准备好了。”所有人颔首示意。

这是新旧交替的日子。所有人都满怀沉重的使命感与解脱的轻松。

莫迪漂浮到高空，将自己的意志与所有异星体的意志相连。

感受着族人们虚弱衰老的意志，莫迪暗自叹息，但还是打起精神，做了告别辞。

他的语气低沉、缓慢，但坚定不移。

“族人们，三千六百七十二年前，第一个二代异星体降生，那时候，一代的先辈告诫我们，不要忘记自己卑微的样子。异星体不是天生就是如此模样的，我们也曾经有血肉的躯体，在短暂的生命里，迸发璀璨的光辉。

我们曾经的母星，是温柔而体贴的，如今我们奔向深空，为了文明的延续。已经有七千多年了，这是一个漫长地时间，我们的远古的先祖，从蒙昧到殖民太空，也只用了六千年。漫长地生命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全新的变化，相反，我们在退步，在死亡面前退步。

所以，在今天，我们的第三代族人降生的前夜，我想说，永远，永远不要忘记自己卑微的样子。

好了，开始吧。”

所有异星体把注意力集中在中央的圆柱上。

那些镂空的部位开始发光，从温煦的黄色，到鲜艳的绿色，再到森冷的蓝色，随后是哀郁的紫色，这圆柱里好似有另一个世界，所有人精神一振。

莫迪最后往窗外看了最后一眼，便毅然投入迷蒙的紫光中去了。

紧接着，所有异星体前赴后继，将自己逐渐消亡的躯体化作养分和燃料，催生新一代的异星体，那会是坚韧的，充满活力的新生儿，族群的意志会浴火重生，继续未竟的旅程。

……

第一个三代异星体从圆柱里漂出，他打量周围，飞船内壁是白银色的，很有科技感。看到先辈记忆里的飞船，也是这样的，这让新生的异星体感到放松。

“我该给自己起个名字。就叫基伦德吧，听起来像个诗人。”

身后，其余的异星体陆陆续续都出来了，他们遵循着先辈的意志，前往飞船各处，各司其职。

……

“基伦德首领，到达目标星球。”

“先遣队，出发。”基伦德连同其余六个队员乘坐突击舱快速划入星球轨道。

现在他们的异星体内核正占据着克隆体的身躯，这是一层额外的保险，防止他们脆弱的内核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击碎。

“进入大气层，开始监测空气成分，开始监测磁场，开始监测能量辐射……”

突击舱的智能ai有条不紊地进行工作，基伦德与同伴们开始闲聊。

“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异星体是可以自己创造下一代的。”一个队员突然提到这个话题。

“真的假的？”其余人十分好奇。

基伦德开口打断他们，“好了，不要讨论这些，尤其是你卡莫儿，保密条例有规定的，不要混淆自己的位置。”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每个职位的异星体都有自己需要知道与不能知道的，这是一开始就决定的。

整个先遣队包括一个领袖，一个生物学家，一个物理学家，一个心理学家，一个工程师，一个士兵，一个医生。

卡莫儿就是那个生物学家，他知道一些其余队员不应该知道的。

突击舱着陆。

大门打开，异星体们钻了出来，看到一个萧条荒凉的世界。

白色的坚硬的石原，凛冽的寒风，没有植被。

物理学家从突击舱里拿出一个大仪器，放在地面，仪器震动一会儿，停滞住。

“怎么样？”

物理学家抬头，“这个星球有地下空泡。”

基伦德挥手，“出发，我们去看看。”

……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崎岖不平的地下空泡内。

士兵问基伦德，“长官，这已经是我们探索的第一千五百个星球了吧？”

“不，对我来说是，一千六百个，前面一百个你还没加入先遣队。”

心理学家发言道：“我感觉这次一定会有收获。”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数字，整数，总是伴随着巧合。”

“哦！”所有人哄笑起来，工程师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我们的心理学家还是个迷信徒呢！这可怎么办，我们的心理健康该让谁负责？”

“我的朋友，让好心的医生来负责你的心理吧，他会给你换上一个新的，保证健康！”生物学家接茬。

“好了好了，注意力集中！”基伦德笑够了，就让队员安静下来，他扭头对心理医生说，“一般来说，我遇到的那些整数的巧合，通常是第二世界那些游戏设计师的强迫症的产物。”说完，他自己又笑起来。

物理学家也笑笑，随后对基伦德说，“不，队长，这次可能真的有巧合，我观察这个空泡，可能不是自然形成的。”

“那你是说这是人工挖掘的？你能找出什么人工的痕迹吗？”

“确实，这里看起来浑然天成，但是整个星球的地质环境是很平稳的，根本不存在产生这样大，这样多的地下空洞的可能性。”

“也许是曾经有小行星撞击呢，说不准。”

“我确定可以排除小行星撞击的可能。”

生物学家笑嘻嘻地说，“难道这里是什么外星人的游乐园？他们造了这些空泡，弄上一些过山车、摩天轮、碰碰车什么的吸引游客，然后因为亏损问题就倒闭了？”

“说不定，说不定……”

……

“啊哦，队长，看看这个。”士兵大喊。

他站在一个悬崖上，向下望去，又是一个平原，那上面矗立着一扇大门。

“这门起码有六百米高……”

众人面面相觑，“真是外星游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