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圣灵的交流

茫茫渺渺的多维宇宙，在卡波德宇宙群，锚定四十六相位，巨树森分支，黔笃墨三维宇宙的某处，一颗巨大的绿色星球静静漂浮。

周围就是无尽的黑暗，没有恒星的光芒，星辰都在深空深处，黯黯地挂着。只有这颗行星上一刻不停地闪烁着斑斓璀璨的华彩，照彻方圆。

这行星的确是巨大无朋，要是找个我们人类可以理解的参考系，那么，祂约为盾牌座uy的两倍，是太阳的三千多倍，放在太阳系中心，其直径将吞没土星轨道。

在太空俯瞰，现在的祂有数量上亿万的卫星，轨道极度复杂，有的几乎是擦肩而过，可想见，过去的卫星群不止这些，只是相当一部分相撞合并了。

只是，细细思量，卫星的多少同这颗高傲不凡的行星比起来，实在是毫无意义的，再多又怎样？只不过一片微尘罢了。

这样质量的星体，其存在就是超乎人类想象。乃至使人产生一种毁灭的冲动。

不过毕竟这个宇宙的物理性质有所不同，而且这星体内部的结构是极其稳定的质能循环系统，所以在跨越三十万亿地球年的时间里没有坍缩的可能。或许未来，当群星熄灭，黑洞蒸发，这颗伟大星球内部的质能循环被时间打破，祂才会施施然地在一次最壮烈的爆炸下，迎接死亡。而今，其上的生命们，可以安然享受祂的恩泽。

这颗星球，名叫：四十六相位－黔笃墨－森叶六

……

空间：三维。

地点：卫星编号α－00683。

时间轴：单线。

α－00683卫星是地球三倍大，曾经是个生态完整的乐园，孕育发达的文明，而今都毁灭殆尽了。

八颗巨大的发光球体占据了这里，在其赤道上均匀排布，从太空中看，祂们的颜色各异的能场覆盖着α－00683的每寸土地，不断把质量从其地表剥离，湮没入虚空。

祂们原本沉寂着，在某个瞬间突然大放光明，表面不断有波纹掀起，炫彩华美。

几秒后，祂们又沉寂了。

一道巨大的蓝色光门在α－00683的北极点慢慢张开。一大片阴影无声无息地没入其中，消失于冥冥。

几秒种的工夫，α－00683体积缩小千分之五十六，相当于三十八个亚欧大陆。

……

空间：四维。

地点：森叶六第α级质等00683纤毛。

时间轴：多向。

八个高大人影悬停在一片树叶的纤毛上。

依丝莱娜温柔的脸庞朝着虚空，那里有永恒黑暗，那里有莫名流光。祂陡然伤神，叹息着吟咏道：“吾等实乃艰辛，自巫师之王、奥术神座、第八森叶主宰、炁默墟文明先驱者——不归·胡将吾们驱逐出安迪卡母星，流落巨树森已不知许久了。”

迪尔狜臺机械地回复：“时间毫无意义。”

瑘婆椤梭中性化的语调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您不必特意提醒，尊敬的时光与殇之圣灵。”

挲司羝嗓音沙哑，岔开话题，开口道：“进前新有一球信徒皈依，尔等皆收益不菲，吾却鲜有进项，却是为何？”

犽波基德笑嘻嘻的，“啊，亲爱的死亡与骨之圣灵，要我说，是你的祭司偷奸耍滑，毙了他，新挑一个吧。”

接话的是巫墨尔曼，这个象征战斗、血腥、暴怒的圣灵语气出人意料的有礼，“各位圣灵，我的祭司身边有个兽人。”

这句话引起挲司羝的惊讶，可其他圣灵反应冷淡。

祂们只是点点头。

挲司羝语气有些急促，“安迪卡母星的兽人？”

恩咖摩雅肯定了祂，“没错，我的祭司身边有一个德尔人副官。”

几位圣灵交流一下，结果出乎意料，除了依丝莱娜、挲司羝以及瑘婆椤梭的祭司们，其余圣灵的主祭身边都有一个来自安迪卡母星的人种。

挲司羝表露出极大的不安，迫切向依丝莱娜打听这些安迪卡人属的来历。

依丝莱娜宽慰祂，“莫慌张，尊敬的挲司羝，这是我的主祭从安迪卡母星带来的。”

其余圣灵骚动起来。

“早先为何不告知我等？”

“您的主祭可忠实吗？”

一片嘈杂中，依丝莱娜欢愉地笑了笑，“自然，自然，吾之主祭之得力忠实毋庸置疑，短短几百个行星日便收割一球信徒，日夜操劳，培育信仰，尔们皆有受供奉，还不知足么？”

挲司羝语气愈发沉郁，“吾放心不下，遣吾侍族去巡视一番，如有异变，及早准备。”

“善。”

“自无不可。”

……

空间：三维。

地点：森叶六阿尔法区00683陆块。

时间轴：单线。

天空层云覆压，明暗闪烁不定，大群大群的水母状生物在高空释放体内多余的电荷，连织促网，一片细密的雷海散发臭氧和死亡的气味。

远处的岗峦有几百道道橘黄色的光柱冲天而起，间或有翡翠色的，有碧蓝的，有深紫的，也有人类肉眼不可见的射线。

那里是一丛小小的能量喷泉，大概占地几十万平方公里。那些光柱歪七扭八地直达天际，越向上越朦胧，就像水晶丛林，蓬蓬树冠摇曳动人。

基伦德慢慢飘过一株巨大的青色的孢子植物。卡极塔平原就是一片菌丝土铺砌的平地，这里的菌类扮演了生态系统的两个角色——生产者，以及分解者。它们很可靠，种类繁多到数不清，每天都有新物种，花花绿绿的，攫吸这星球的能量——到处是这样的，森叶六没有恒星，其上的生物圈所需能量都直接来自于这颗伟大星球自身，这种气势恢宏的包容也只是微不足道的恩惠。是的，只是无意识地泄漏出来的一点点能量和不痛不痒的一点点物质而已。

对此，基伦德连一点点情绪波动也没有，森叶六上的生物如何繁茂与他何干？他不是这里的本土品种，他是外来的，异乡客，在另一宇宙的某处，有他的故乡。

基伦德惆怅地叹气，距离到了一定程度，连思维都无法跨越。

看着菌子不断飘散孢子，他陡然想起了夫咖，一种寄生生物，曾经是基伦德最中意的工具，他的种群借着夫咖的奇妙特性创造出了一个生机勃勃的文明。

夫咖，真的是好东西啊，同母星上的生物圈紧紧相连，从生命诞生之初就如此，它无与伦比的性能给生物进化带来爆炸式的巨大的推动力，不到一个地质时代，海陆空都被生生不息的飞禽走兽游鱼草木充斥挤占，真是万类霜天竞自由的一派大好辰光。

只是有竞争就有胜负，不出所料的，在屠杀遍了全世界后，最后胜出的，自然是人类。

基伦德没有形体的幻影微微抖动一下，他实在是欢畅。

接下来，崛起的人类文明发展出以生物技术为核心的科技树，最终的顶点是疯狂的。

基伦德慢慢降落在一株百米高的菌子盖上。

夫咖，不知到底是上苍的祝福抑或诅咒，还是说太过狂傲失去对自然敬畏的物种都会受到惩罚。

最顶级的大星系级夫咖神经网络容纳了人类所有的意识体，这是第一步。

［人类的目标是永生。］

想到这儿，基伦德波动了一下。

［灵魂不朽。］

一股恐惧伴着痛苦的滋味不知从哪里涌上来。

［量子信息体是符合条件的构思，但需要极大的能量。］

他有些自嘲了。

［恒星的耀斑爆发一般来说是无害的，但激发态下的恒星就极度危险了。］

正当基伦德回忆往昔之时，陡然一道寒光以每秒三百米的速度穿透他朦胧的量子躯体。

是一个树精，根桠盘岔，一对翡翠似的眸子轻快有神。

基伦德一点也不惊讶，往这树精身上一扑，穿过来，又继续回忆往事。

身后，树精那对美丽的翡翠暗淡下去，一声倒地。

［耀斑，爆发期只持续三分之一毫秒，恒星闪烁了一下橘黄的光，将自身千万分之六万五千四百八十四点九七的质量从表面抛出。］

这些不可怕，可怕的是以光速奔袭的能量射线。

基伦德没有看到母星上具体的场景，他当时在指挥太空中的能量采集模块进行矩阵运动。

可他知道，母星的夜半球，一颗卫星会在八分钟后变得前所未有的耀眼，其余的行星也会渐次亮起。

磁场当然是第一时间就破碎了，极光漫延到赤道。

大气中的能量无处宣泄，暴动起来，各种气象灾害都会发生，海啸在向大陆冲击。

昼半球的建筑将遭受巨大创伤，但不会太严重，主要是地壳运动会有不确定的概率发生，地震绝对会发生，可能有超出统计单位的震级。同样的，火山喷发也是活泼的小插曲了。

人类的**已经被抛弃，丝毫不在乎滔天巨灾，至于母星上的其他物种可就管不着了。

基伦德叹口气，打量起四周，突然，耳边传来“伟大的挲司羝”的声音。

他又叹气。

一飞而起，同大片大片的阴影汇合，倏忽间穿过几亿千米的大气与虚空，来到一颗八色斑斓的卫星的极点，钻入那缓缓打开的时空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