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荒野求生》这样的探索节目的人,都很清楚野外生存的困难。
没有文人小说里的美味烧烤,没有玄幻故事里的遍地野兽,事实上在野外的一个大问题就是食物来源。
哪怕是亚热带的常绿阔叶林也不能提供太充分的生物量,往往在树林里搜寻许久都见不到昆虫之外的动物。
一般人很难在这样的林子里存活一星期,尤其是没有补给的情况下。
李平素有一背包的食物。
不过这不是他偷懒不去找猎物的理由。
他还有暗恋的姑娘要照顾。
他下决心要把她照顾好,就像在野营一样舒服。
“陈筱晴啊,你累不累?”李平素扭头问姑娘。
陈筱晴点点头:“嗯,蛮累的。”
李平素张了张嘴,把“我背你啊”咽了下去,他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唐突。
他低下头去,沿着山民世世代代行走的道路向上攀登。这就是一条林间小径,铺满枯干的竹叶,被常年踩踏,土质很坚实,没有小野草侵占,也没有石子硌脚。
遍布山脚的是竹林,很坚韧的植物们,也不像那些乔木科的树木那样因为过于茁壮而不利于抓握,这些竹子总能给力竭的上山者一个借力的地方,上竹山是不需要登山杖的,周围的竹子能把你牢牢固定住,不用担心失足跌落。
这里很清静,空气也清新,高大的植物的葳蕤冠盖遮挡阳光,使得人行其中有如同傍晚温柔的昏暗般的感触。
李平素走在前面,很稳当,这样的山他去得多了,江浙一带,从来不缺少丘陵,不缺少竹林,也不缺少山里淙淙的溪流。
虽说现代环境有所破坏,地下水脉断裂,使得山泉稀少,可李平素还是轻轻松松找到一处清澈小溪。
说轻松,但也七拐八绕了半小时,因为这里不是连绵不绝的大山脉,生态环境相对薄弱些。
李平素的面部毛孔里钻出一些细小的透明绒毛,这是菌丝形成的感知器官,能明锐地捕捉水汽。靠这些,再加上一点点小技巧,他顺利找到了水源。
目的地靠近山谷,北侧是山壁,黄泥里露出茂盛的野草来,往东有裂隙,地下水流漱石而出,顺山势下落盘旋。
陈筱晴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看到这样清澈的生机也被触动。
“李平素你很厉害啊,怎么找到的?”她不由自主地笑着。
李平素忍不住想炫耀几句,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踟蹰一下,他只能避开这个问题,“你要休息一下吗?如果饿了,我这里有饼干,如果像吃肉,我去打猎……”
陈筱晴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个滔滔不绝的男孩,在她印象里李平素一向是沉默寡言的,从前还是个阴郁的胖子,很不起眼,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可沉默的李平素不够……
想来想去,她也想不明白李平素不够什么,他其实最近很出风头,学习好,体育也出色,瘦下来的脸也足够耐看,现在看来他对野外生存也有独到的心得,还很有绅士品格,这样的男孩很完美,没什么好指摘的。
她只有用沉默面对李平素滔滔不绝的热情,这是最聪明也最无力的选择。
李平素慢慢住嘴,他觉得自己又搞砸了,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和暗恋的女孩聊天,可他还是觉得自己搞砸了。
他后退两步,把双肩包卸下,递给陈筱晴,“想吃就吃点,我去周围看看。”
离开了小溪,淙淙流水声低落下去,李平素又恢复理智了。
他心想: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不是。现在是逃亡、求生的时候。
他一边斥责自己,可一边又忍不住想起身后那个姑娘,他知道她就在那里,很近,就在小溪那里……
他已经是一个性发育完全的大人了,在古代,他这样年纪的男子的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他毫无疑问对异性是有渴求的,这是自然的道理,没什么可耻的,只是他心里还有传统观念作祟,他的求偶行为应当是“发乎情,止乎礼”的翩翩风度,而不是“饿虎扑食”的贪婪残暴。
他一边想着,体内菌丝自发涌动,开始与宿体更深层次的融合。
这菌丝是变异版本,没有太多的主观意识,只有本能,以及基因中的工具性在起作用。
李平素要四处走走,菌丝就和腿部肌肉交缠,使其更有力,更坚韧,同时满足长时间的跋涉以及短途冲刺。
李平素觉得腿痒,开始快步走,然后越来越快,大步奔跑起来,身姿灵敏,在崎岖地势以及树木阻挡的环境里高速移动。
一只灰扑扑的野兔钻出洞穴,猛地感到头顶有一阵风吹过,吓得不轻,连忙又缩了回去。
李平素太欢快了,野外奔跑不同于跑操场,这里到处都是阻挡物,他左冲右突,上窜下跳的,视野里的事物高速变换,拉出迷蒙的残影,很刺激。
他感觉被自然包围,又独立于自然,他很自在,也很欢快。
耳边都是风吹树叶的“桫桫”响,要不然就是枝头鸟叫婉转。
突然有人的声音传入耳朵。
“高老头,快到了没?”是一个年轻男子的说话声。
李平素吃了一惊,想起小城里的一片混乱,顿时有些敌意,他几步蹿上一颗竹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行背包客在竹子的间隙穿行,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李平素的听力被菌丝强化,所以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沙哑浑浊的声音传来:“放心,我从来不会在山里迷路。”李平素估计这是个外国人,说话口音很重。
这时又有个某乙问:“高老头,那个依丝莱娜你怎么看?就是那个说话的女人。你觉得是真的吗?”
高老头:“当然是真的,不出意料,我知道那个依丝莱娜是谁。”
先前最早说话的某甲好奇地问:“怎么说?”
高老头:“先别问了,回大本营再说。”
他们走近了,露出真容来,暗中观察的李平素对这一行人的组成有些意外。
一共就十个人,有四个是外国的,长得很高,一个黑人更是壮得不行,把登山服绷得紧紧的。这十个人大多数是年轻男子,只有一个外国人是个头发干枯的老头。
这个老头突然抬头看向李平素,开口问:“朋友,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