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庞在玉山帮的总舵住了三天,生活很舒适,一切吃穿用度都是卫不应负责的。
这三天每天都是凌晨起来逛砀陽,半夜尽兴归来。
并不一定要去娱乐场所,有时候就是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走走、看看,有或者在小巷里的古树下坐坐,思考人生。
时间很快被消磨殆尽,明天就是清玄门五大弟子来犯的日子。
有许多人失眠,有许多人焦虑,有人望月长叹,有人低头祷告,有人饮酒,有人烧香,有人笑,有人哭。
王庞睡着在客房,气机外放,笼罩一方天地,默默观察人们的心思,并未入眠。
很奇怪,有种面对高考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未知,明日将来一场未知结果的比武,感觉很新奇。
在现代,不可能有什么古代武侠式的决斗,那种第二天与人决生死的斗争不存在了,但类似情况的博弈还是有的,所以王庞的焦虑来的突然,但也是习惯的,不会因此失措。
月上中天,这是王庞感知到的,不是说他的气机能延伸到月球,只是外界信息传播到气机笼罩范围内就能被感知。所以气机感应的视野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时随地的变化,其真正感知范围也绝不仅是其笼罩范围,不过是范围内主动感知,范围外被动罢了。
王庞睡下了。再醒来,已是天亮。
决斗在正午,王庞就安安心心等在客房,把玩着九节鞭。
“咄咄”的敲门声响起。
“何事?”王庞知道卫不应来了。
“义父在上,帮主请义父至义气堂议事!”义气堂就是待客厅,名字很土气,是第一代帮主起的,可见文化水平不高。
从正面进待客厅,那帮主站在正中招呼客人们,看见王庞,先是爽朗地笑起来,这是吸引注意力,一边笑,一边走向王庞,这是礼数,在王庞身前三尺停住,这也是礼数,抱拳行礼以示尊重,这是要介绍王庞了,得先引起其他客人的重视。
他开口:“王先生来得正好,让洒家替您介绍一番,”半转身,左手牵,右手引,指向一群壮汉,“这几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儿山好汉,本来不应送信不成,就不打算再相请,谁知这几位好汉果然义字当头,听到消息就日夜兼程赶来,实在有劳,”说完这句先对那几个壮男抱拳,等他们回礼后,又对他们介绍王庞,“这位先生是我帮卫不应的义父,尊姓王,是练气有成、驻颜有术的宗师人物。”那些壮男立刻惊了,一个个对王庞抱拳行礼,口称前辈。
既然是前辈高人,就要有姿态,这些姿态不论是亲近还是疏离,不论是高傲还是近人,都得反映出自己的不同,自己是江湖上的高层,不是苦哈哈的喽啰。姿态不能刻意,是自然地流露,是前辈高人与众不同的行事准则。都说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决定什么样的人。一个靠卖命糊口的人,同一个卖名气养家的人,其姿态是不一样的。
王庞虽然没有名气,但一张“驻颜有术”的脸就是他的名片,他真的可以刷脸吃饭。
所以王庞得有姿态,得像模像样,于是突发奇想,就用气机牵引,把自己想象中画面投影到这些人的思维中。
这一瞬间,所有正在看着王庞的人都陷入幻觉。
下一秒,就仿佛只身一人来到辽阔的旷野,四周狂风劲舞,一座黑色锥形山峰在远方拔地而起,越来越高,越来越大,不断有炽红的熔浆从四处的裂缝激射,岩浆流冲入云霄,而山体排开云气,直接碧霄。山脚下的岩层仿佛接天海啸涌向四方,声势宏大,震响如雷。
如此磅礴之气势是生平仅见,如此巍峨之冈峦更是前所未闻。
他们呆滞地看着山脚下的岩浪不断扩大,乃至笼罩所有视野,隔离天日,眼看就要装上,顿时惊醒。
哪有什么山峰、岩浪?只有高深莫测的王庞。
所有人赶紧弯腰低头,也有跪下的,各自杂乱地喊着“前辈武功盖世、天下无敌!”“神仙再世!保佑小人!”等等,一下子待客厅嘈杂不堪。
神秘感是很高级的情绪,能带来恐惧。而大脑总是试图解释眼睛所看到的一切,这是迷信的来源。
这些人对王庞既恐惧又崇拜。
过了好一会,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看着王庞,安安静静等他开口。
“知府来了吗?”
帮主弯腰,“老祖在上,是先按江湖规矩比武,等有结果了在到知府大人那里公证。”
“那也不错,那五人来了没?”
“还有一刻到约定时间。”
“嗯,待会儿老祖我出手收拾了他们罢。”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又是一阵嘈杂地拍马屁。
有点腻味,其实没什么意思,虚荣对王庞来说是个特别不值钱的玩意。
曾经他躺在病床上,想了很多,尤其是人这一生应该做什么,这个是一个宽泛的命题,不同的人在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想法。
王庞思考人生,用反思法,就是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听到别人夸赞会欢喜?为什么看到外表出众的异性就难以抑制自己的性冲动?为什么贪嘴?
问题是层层深入的,一件小事里可以悟到人生的至理。
为什么沉迷欲望不可自拔?对王庞来说,是因为急于寻乐,人生不长久,宇宙有尽头,这是王庞曾经的想法,这样的悲观主义当然会使人陷入欲望的沟壑。
人生最怕没有希望了,但真正的伟人是从绝望中开辟希望。
王庞不是伟人,他没有找到人生的意义,曾经他努力寻欢作乐,后来看淡欲望,就只是平淡地面对生活。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扳指的存在昭示着无限的可能、光明的未来,所以扳指带来了人生观的巨变,从绝望中绽放的希望,这样充满可能的无限宇宙怎能不激起人的探究欲呢?
相比无限广阔的宇宙,人生百年的蝇营狗苟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王庞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他不需要靠他人的证明来体现自己的存在价值。
王庞为自己活着——这就是人生的至理了。
“好了,不要大惊小怪,却是丢人现眼。”王庞挥了挥手,“不过多活几年罢了,有什么好显摆的呢?武功盖世又如何?人是活给自己看的,不是活给别人看的。”
所有人沉默下来,年长些的若有所思,年轻些的就呆滞地沉默。
过了一会,有人通报说清玄门的人来了。
王庞正好不想多待,就招呼他们一句,说:“我先把他们应付了,你们准备准备,到时候去知府那里公证。”
王庞出去,所有人老老实实地跟着。
走到一个练武场,地上是大青砖,两边是满满的兵器架,正中站着五个人,四男一女,两个熟人也在,就是被王庞调戏的师兄妹。
那对师兄妹一看到王庞,脸色就变了,不停对几个师兄师弟们讲述王庞的可怕,一时间对面的气势全无。
五人里面,为首的是一个俊秀的男子,站在当中,他皮肤很白,头发眉毛都是乌黑的,眼睛很亮,服饰总体为白色,有玄色条纹装饰,大气得体。他左手边一个穿青色劲装的,是个高大英挺的男子,皮肤比玉山帮的人白一些。青衣男左手边一个穿蓝衣的,是个刻薄相的男子,估计是惹事的那个三弟子。白衣男右边就是小师妹了,而那个熟人师兄在小师妹右边。
王庞一到,一句废话不说,一抬手,腰间的九节鞭腾飞起来,如蛟龙舞空,就那么凭空游弋在身前,银灰色的鞭身反射阳光,就似一道道冷电破空。
“不要说老祖我欺负你们小辈,让你们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