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庞醒了。迫不及待地走到外面。
天放晴了,空气湿润。
太阳升起的方向,就当作东方。
雄伟的“环”已经冉冉升起,阳光直射着“圆”,晕染出巨大的光轮。
相比地球上九点的太阳,“圆”要大许多,就像衬衫纽扣比之蜜桔——都不算特别大,但能感受到差距。
“圆”的两边是空无一物的,就飘浮着,但和“环”有某种联系。“环”上有复杂的“电路”,总是从离“圆”最近的两段开始亮起,就那么慢慢延伸出去,到地平线下,再看不到了。
“环”和黄道重合,白天总是只能看到环的一半左右,要看另一半,要到晴朗的夜了。
这里的朝霞很有特色,不仅天边有,“圆”的周围也有一轮七彩的光晕。就像是被“环”束缚的彩虹圆环。
阿格达他们醒了。都纷纷和王庞打招呼。
阿格达搂了王庞一下,有点臭。
他们不在乎“环”因为每天都能看到——令人羡慕。
格列布收拢帐篷,达列布瑟去打猎,阿格达闲逛,王庞打算回一趟地球。
回到现代城市的明净屋子里王庞一点不怀念,先把棉衣棉裤脱了,反正不怕冷了,穿着还碍事。穿一件带兜帽的黑色棉质卫衣——有点短了,裤子是黑色纯棉运动长裤,露出一节小腿。
要带很多东西,调味品必不可少,找不到灭菌后的罐子,只好用火一燎就算杀毒了。牙膏牙刷必不可少,还有香皂,便于携带,沐浴露就算了。
找一个黑色旅行包,装一罐盐,一瓶醋,一罐辣酱,一罐糖,这些整齐地放在一个个小夹层里。
雨衣就带两件,“达列布瑟和阿格达的身材不太适合正常款式的雨衣,就算了。”
“毛巾得带上,牙膏的话,达列布瑟用固齿的,阿格达用清新口气的,格列布小伙子要好看点,用美白的,我用竹炭吧。牙刷……都用基佬紫。再带一个铝锅一把菜刀四个勺子吧。”
王庞回来了,背着包来的。
达列布瑟表示惊奇,格列布表示崇拜,阿格达没有表示。
有秘密的人相互尊重。亲近的人不要去伤害。
“这些给你的。”给达列布瑟一个刷牙用的“干部杯”,基佬紫的牙刷,固齿牙膏,以及一块纯白毛巾。
“格列布,你的。”一个蓝色塑料杯,基佬紫的牙刷,美白牙膏,黄色毛巾,黑色雨衣。
“阿格达,没忘记你!”一个原谅色塑料杯,基佬牙刷,薄荷味牙膏,原谅色毛巾。
分发完生活用品,王庞看到了达列布瑟的猎物——一只鹿。
外星当然可以有鹿,也可以有地球上绝大多数物种,因为生物适应环境,一样的环境能造就相似的物种。地球现存生物都是自然选择的结果,是大量偶然积累的必然。
王庞打量着这头死鹿——在冷风中迅速散去余温。达列布瑟一箭入脑,这只鹿的左眼是一个血孔,鼻子渗出血液。
它静静躺着,躺在雨后黑色的湿润泥土中,王庞能嗅到它身上的血腥味,和泥土、青草的味道。
它死了,又是一轮物质的轮回,一切合乎自然,不必为它临死前留下的泪水感怀,不过是先我们一步而已。
“很雄壮不是吗?阿卡德纳平原气候回暖,只要一场大雨,这些鹿就从山上下来了,在那里,它们享受了一整个饱足的春季。很肥壮了。”达列布瑟说。
“我带了一些调味品和一口好锅。”王庞摸了摸它的鹿角,转头对达列布瑟说,“我们煮一锅肉汤吧。”
煮汤,王庞很拿手,几乎是他唯一的厨艺,因为决定一道汤的好坏,新鲜的食材和丰富的耐心才是关键,而热辣的火力和汗水一点不重要。煮汤适合王庞这样的无所事事的体弱者。
剥皮放血,滴落的血液用达列布瑟的铸铁锅接着,可以做鹿血块,滋味鲜美。
舍弃内脏,将肉切成薄片,过水汆烫一下,去除杂质。
一口铝锅,煮六斤肉,塞得满满的,汤的表面浮着一层漂亮的细腻油脂。
加点盐,一点点糖调味,一点点辣酱提鲜。
温暖的早餐,像自助火锅一样,随吃随补,到后来,王庞的鹿血块做好了,和肉一起煮,早餐又多了一样选择。
等吃完一整头鹿,太阳升高了。
不急于出发,四个人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一会儿。
达列布瑟说:“每年,南方的水汽吹拂过卡拉多省广袤无垠的平原,总是被泰基米哈尔山脉阻挡,只有很少一部分水汽能被运送到这儿,”他右手比划一下,表示这片旷野,“所以阿卡德纳的雨总是来迟。”
王庞可以确定自己处于北半球,当然不是硬性规定,只是方便理解。自己处在北半球的亚寒带,夏季,南方吹来携带有温暖水汽的季风,给这里带来降水。达列布瑟说的泰基米哈尔山脉就是南方的那座,连绵不绝的广袤冈峦。
王庞能看到它的陡峭,泰基米哈尔就是“高耸无垠的雪山”的意思。似乎是板块挤压形成,它的外力作用不明显,所以线条刚硬之极,具有雄壮的美感。许多峰头都有终年的冰层,雪线比较低。
王庞他们走到最近的一座山,大概有四十公里,但太阳还没到中天——似乎这个星球比较大,但重力和地球相差无几,可见扳指带王庞穿越到另一个宇宙的可能性更大些。
“我们从那里过去,”阿格达指着一处鞍部,“然后绕过去,到山背面,就是鹰跃桥了。”
不是很高,但也不低,鞍部的高度在半山腰吧。
这座山就叫鹰跃山,很性感的名字。
格列布背着帐篷,一边爬山一边问王庞:“旅客先生,能说说您的故事吗?”
“当然,我来自(星)海那边,那里有一片广袤的土地,我们地球族世代生存的热土。”王庞笑了笑,“我们地球人酷爱旅行,但一旦开始旅途,就要忘记自己的名字,而是用一个代号称呼自己。”
“很独特,”格列布点点头,“那么您曾经有过什么外号呢?”
“恩……六匹狼,森羊,老人脚,旧百伦等等。”
“听起来这些名字背后都有个故事。”
没有故事,只有牌子。小傻瓜。
王庞突发奇想,拍着手把几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兄弟们,我觉得我们各自需要一个响亮的外号!这才是真正的强盗!”
大家都很激动,觉得自己正在装逼的社会主义道路上一去不返。
“达列布瑟,你就叫高老头!”
“听起来像个吝啬的老头。”
“格列布,你就叫小王子!”
“似乎挺平淡无奇的。”
“阿格达,你就叫加西莫多。”
“啊?哦。”
“我呢,就叫哈姆雷特!”
王庞的转述是“绘声绘色”的,是有画面感的,所以三个人都知道王庞的外号有什么故事。
达列布瑟说:“能不能换一个?”
“那就叫葛朗台。”
“不,不用了。”
“哈姆雷特先生,如果我长大了叫什么?”
“长大了就叫大王子,老了就叫老王子,死了就叫死王子。”
“哦。”
“我能不能换一个外号?”
“比如爱斯梅拉达?”
“不,算了。”
所以说人们喜欢老实人嘛。
站在鞍部上,阿格达指着右下方鹰跃峰的山腰,巨大的峭壁,对面是鹿山的峭壁,一道天堑,被雄壮的鹰跃桥连接,成为坦途。
桥的两头都有一个瞭望塔,就是鹰跃桥堡了。
王?哈姆雷特?庞对他们说,“等着,看我一个人承包这个堡子。”
阿格达说:“复仇不能假经他人之手,只有真正的……”
“行了行了,我把拿盾牌的那个留给你。”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