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死亡的意义

“轰隆”的倒塌声不绝于耳，巨人们接连倒下，压倒一片杂草，激起漫天的尘土，他们死前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

漫天尘土散去，巨浪一般的白色蒸汽升腾而起，遮蔽了众人的目光，让人看不清蒸汽里发生的事情。

片刻后，一群黑影自蒸汽中走出，他们身上的披风被升腾的蒸汽带起，在身后鼓动着，像是恶魔的双翼，张狂伸展。

白色的雾气渐淡，这群收割灵魂的死神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他们几乎都是面无表情，眼神淡然。

那瞬间收割巨人生命的手段，仿佛不是出自他们之手。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亲卫队回到李荣光的身边，在这期间，李想曾看到查理朗撇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摇头。

什么意思？是在为刚才没出手而道歉？还是让李想不要再逞强？李想不得知，可他看到查理朗复杂的眼神，他开始明白，这场战争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微风起，吹散草地上的雾气，露出战后的疮痍，遍地都是巨大的骨架，骨架下四处散发着血泊，如同是被人挤爆的虫子，流淌出体液。

已经是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芒度在那片骨架丛林中，为这片惨白添上一层血色，让人看得心里添堵。

风卷带着血腥味，弥漫整片草原。

战后的清扫是必须的，那些打仗时逃跑的士兵被派遣到战场上，收拾兵器盔甲，掩埋伙伴被踩成肉泥的尸体。

当李想回到队伍当中时，李荣光正在给那些团长们开会，李荣光的脸色难得见到怒色，他横眉冷竖，将那群团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样的战术，简直就是送命！一点作用没有！你们就要依靠这样的部队，这样的手段去打败那些巨人吗？”

等李荣光骂累了，他脸色逐渐平静下来，开始总结这次战斗的失误之处，完全是一副领导的口气，没有提出丝毫有用的建议。

听着李荣光的口气，李想心中的厌恶感丛生，他发现，他并不了解这个看似和蔼的总席，在他那张笑脸下，是李想不能理解的灵魂。

一只希望保护羊群的牧羊犬，永远不会懂得一只领导羊群的狮子，因为他们的初衷不同，前者是希望羊群能完整，后者是希望羊群能捕猎。

时间匆匆而过，夜幕很快降临，李荣光的战后总结会也迎来结束，虽然他没有提出下次的战斗方针，可那群团长的想法却各有不同。

下次的战斗方式就会有用吗？谁也不知道，这需要那些士兵去实验，用他们的生命换来最有效的战斗方式。

等到李荣光训斥完毕，李想走了上去，他的脸色很难看，他要问一问李荣光，到底这个总席在想些什么！

“李总席，忙完了？”李想的言语冰冷，一听就是来者不善。

“李想法师，怎么没好好休息，刚才的战斗你可没少出力。”

李荣光转过头的那一瞬间，已经换上了那副笑脸，笑盈盈的脸盘很有亲和力，带着少年独有的朦胧。

可是李想并不相信他那张笑脸，看得多了，反倒让李想感觉很讽刺，就连那句慰问的话语，在李想耳中也别扭，像是在讽刺他不必要的拼命。

“为什么刚才不出手？”李想张嘴便问，他紧紧盯着李荣光的眼睛，眼中隐隐有股火焰在升腾，冉冉升起，有燎原之势。

“哦？你是说亲卫队？”

李荣光的笑容一顿，没有回答李想的话，像是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他不懂李想的问题吗？不是，他只是不想回答。

“回答我！为什么眼睁睁看着那些士兵死去！你的队伍，分明可以轻易消灭那些巨人！为什么要看着你的臣民死去！”

李想咆哮着，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他眼中的怒火就要喷涌而出。

这声质问回荡在草原上，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两人身上，可那些士兵看过一眼又匆忙转过头去，没人敢看。

士兵们心中一阵悸动，虽然没人敢看，可他们却感激李想的质问，这是为他们的生命在提问。

有人因为这句话而颤抖，有人因为这句话而含泪，更有人因为这句话，而仰望李想的存在。

“呵呵，李想法师，你在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是战争就会死人吗？”

李荣光皱着眉毛，轻笑一声，他面色急转，也对李想怒目相视。

“他们背负的是什么？是人类的命运！依靠今天的他们，你妄想去打败谁？成千上万的巨人？还是些比人还聪明的家伙？”

反声质问，比李想的话语还要有力，还要犀利！李荣光，站在一个总席的位置，在与李想对抗，抨击着李想那幼稚的正义感。

被问得哑口无言，李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好像是个笑话，一顶“人类命运”的大帽子，死死扣在李想的头上。

李荣光看到李想的失魂落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个长辈的口气说道：“李想，你知道吗，战斗的默契是需要磨合的，那些死去的士兵，是用血和泪在教导这些活下的人，只有一次次的从战斗中活下来，他们才有资格背起身上的责任。”

没有去看李想那逐渐暗淡的眼神，李荣光转身指向亲卫队，继续说道：“你看他们，拥有千百人比不上的战斗力，这可是他们一次次从生死边缘磨练来的技巧，他们也是从尸山中爬出来的！”

没法再反驳李荣光，李想眼神中带着哀伤，回首看向那些士兵，他们大都也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

是啊！他们的肩上，背着人类的命运，这是李想自己背负不来的责任。

低着头，李想转过身去，他的步伐蹒跚，一步一摇地往回走，眼神黯淡无光，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看着心酸。

走至半路，他身后突然就响起哭泣声，片刻的时间，哭声连成一片，那哭声中夹杂着委屈，无奈，自责。

听着哭声，李想的肩头一震，他从未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失败，宏大的愿望与实力不成正比，让这些无辜的人背负着他拯救不了的命运。

死死地攥紧拳头，李想的手指都被握的发白，他愤恨，自己的渺小，如同沙硕一般，被狂风席卷着，无法主导自己的命运，更不要说别人的。

变强的**，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李想……”张馨予迎上前来，她打算安慰一下李想，可李想却径直走过她身边，根本没听到她的呼唤，孤身向着远处走去。

心痛，能感觉出李想身上散发的哀伤，张馨予只感觉如此的心痛，她从未为任何人这样难受过，可眼前的这个少年，一举一动都牵着她的心弦，让她不能自已。

眼泪又从眼眶中凝结，只是感受到那份孤独，张馨予就哭了。

她用力的追赶，却总跟不上他的步伐，当她自以为可以跟他并肩作战，可是他却又有了拯救天下苍生的宏愿。

“让他静一静吧，姓李的，那份拯救世人的心太重了，反倒不是什么好事，会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空明长叹一声，他也很想替李想分担那份哀伤，可惜他不能，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是安慰张馨予，仅此而已。

“空明，我不明白，李想这么努力的想救人，为什么反倒成了罪人，让他自己那么难过？”张馨予几乎是哭着说出来，她是替李想不平。

“本就是这样，在他对上那个男人的那一刻，他就输了……”

空明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的脸色很阴沉，抬头撇了李荣光一眼，李荣光也似有察觉，冲着空明委婉一笑。

这个长着少年脸庞的男人，有一颗让人看不透的心，空明突然感觉很恐怖，李荣光说那样的话，没有错。同样身居高位，空明明白这些高层人员御人的手段。

可刚才那一笑，让空明恶寒，这个男人现在还能笑出来。李荣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阵夜风吹过，带走了众人的情绪，远征军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各自又忙着手头的事情，没人会为哀伤而停止战斗。

此时，一名团长走到李荣光面前，他低着头，脸色很难看，现在遇到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他轻声问道：“总席，那些伤员要怎么办？”

“伤员？”李荣光轻笑一声，脸上又露出温和的笑容，他轻声道：“送他们回家吧，接下来的战斗，用不到他们了。”

“送他们回家？”

那团长面露惊愕，这将是一个多么浩大的工程，如果每个负伤的人都要回家的话，那远征何时能完成。

还是说，李荣光被李想说动了，也动了恻隐之心？

“这你就不用管了，把那些不能参加战斗的人都挑出来，轻伤的就留下吧，有一份力是一份力。”

说着，李荣光抬头看向远处的星空，那是废墟聚集地的方向，他眼睛微微眯起，继续说道：“送他们回去，让亲卫队去就好了，你只管备好马匹。”

亲卫队似乎听到李荣光的呼唤，撩开斗篷，大步向李荣光的方向走来，他们额头上的护目镜，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光。

ps：愚人节了呢，大家快乐！话说，我都快四十万字的人了，扑到没边呢，哇哈哈哈……我有很用心的写这一章，希望你们能看得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