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94、一笑泯千仇

门外等候的良衣待莫安出来见她脸色不善，一路小跑，堪堪能跟上她的速度。

“莫安公主金安。”

十公主宫外的侍女见到来人仪态优雅的行礼。

“十公主呢？”莫安也不绕弯子。侍女低头道：“请莫安公主稍等。”

另一名侍女已经进去禀告，不多会儿便出来了。

“莫安公主，今儿十公主身体欠安，不便见客。请公主见谅。”出来的侍女不卑不亢，说话虽然没有逼人的气势，话里也是不容他人反驳的架势。

金眸扫过她的脸。“本宫是在与你商量吗？”盛气凌人的质问令侍女面色僵硬。

“带路。否则别怪本宫不懂怜香惜玉。”莫安笑的时候像个孩子，装傻的时候像个孩子，任性顽皮的时候像个孩子。可当她冷下脸的时候，绝非常人可以承受。

从里面匆忙出来一人，蛛儿牵裙一礼，“公主莫急，我家十公主有请。”当枪的永远都是走在前面的。蛛儿出来得恰到好处，莫安虽然不领情，倒也没有再为难那个侍女。

柔美飘逸的金色纱衣随着她前行的步履而摆荡。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娇俏可人。华丽中不减娇媚，娇柔中不减英姿。

她本身就是这种矛盾的存在。然而，这种矛盾又被她融合得淋漓尽致。

十公主一袭烟罗金丝织锦礼服，脚上穿一双宝相花纹云头锦鞋，头上流彩金钗，素雅却精致的妆容更是将她衬得无限华贵。

褪去十年前的稚嫩，虽然仍旧待字闺中，历经岁月的洗礼，那个带着婴儿肥的娇蛮少女已经蜕变成瓜子脸的妩媚高贵的女子。

“你我还有话可说吗？”十公主站在窗边修剪盆景枝叶。头也不回的先声夺人。

莫安却说：“你们都退下。”

蛛儿犹豫，十公主停下手里的动作，扭身看莫安。微微頜首，蛛儿这才与良衣一起出了门。

说是待嫁，这寝宫中里里外外见不到一丝待嫁的气息。莫安抿嘴，“虽然这话由我来问，确实荒唐。但我还是想知道，你喜欢那个张大人吗？”

“张尚书？”十公主继续修剪。勾唇一笑，“本宫没有被当作和亲公主远嫁他乡已是幸运，嫁给谁，有什么区别吗？”眼眸低转，“不是人人都可以像你一样随心所欲的。”她是正牌公主，从小受宫廷礼仪教养，许多事情，她做不出来，也做不到。她就是一只圈养在鸟笼中的金丝雀，飞出去，必死无疑。

莫安沉凝。

十公主手中的小剪剪掉一根细枝，纤纤细指柔嫩白皙，养尊处优的她可能看不懂许多的事情，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可以做什么。

“以前，有父王在，有母后在，还有王兄替本宫撑腰。可是这些年在本宫身边发生的事情，已经足矣让本宫看清人生疾苦。爱情这东西，并非本宫想要便能得到的。”十公主吹弹可破的肌肤在阳光映照下几乎透明。如黛的细眉微微颦起。

莫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两指压住她的命脉。厉声道：“谁人给你下的毒？”

她柔柔一笑，媚眼天成，“本宫已经是苟延残喘，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没什么区别。”

对上莫安的金眸，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你我本方枘圆凿，今日怎么想起来关心本宫了？”

莫安横她一眼，“你都说了，我就是个百无禁忌的主，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十公主抽回自己的手。放下小剪，倒了两杯清茶，递给她一杯。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她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她很美，真的很美。浑然天成，优雅大方。人本性固然重要，后天的塑造必不可缺。宫中虽然险恶，但宫中长大的女子，一颦一笑那份端庄与仪态是旁人学不来的。

“你这样，让我好生不习惯。”莫安撇嘴，喝了一口茶，气馁的找凳子坐下。

“本宫该像以前那样？见到你就喊打喊杀？”她咯咯的笑着，险些被呛了水。“那天本来想把你支走的，结果你个愣头青，居然跟着王后去游湖。好在你武功高强，换作别人，早成水底下一缕幽魂了。”

莫安咬着咬唇眨眨眼装无辜，“她那点小心思，除非眼瞎才看不出来。”

“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报的根本，你怎么没杀回来？”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两人对视，哑然而笑。

莫安单手托腮，“你怎么不讨厌我了？”

长睫颤动，“你又没嫁给大人，本宫与你还有什么怨仇？”

莫安面露呆滞，惊挑娥眉，“哎哟我的天，要知道是这样，我就早点跟公子成亲了。”

“你认识驸马很久了？”十公主鼓起腮帮疑惑她的说法。

“很久很久。”莫安一展笑颜，“在大人之前。只不过我给忘了。”眼眉弯弯，似月牙。

十公主真的想打脸。一直以为莫安与墨轩早晚会喜结连理，结果人家早就珠胎暗结。呸呸呸，什么珠胎暗结？是山盟海誓魂牵梦绕！

莫安瞧着十公主连变好几个脸色，哭笑不得。

她忽然正色，“这几日，切莫去见王上。”

“王兄怎么了？”话锋转得太快，十公主一时转不过弯。

“你若信我，闭门不出，来人不见。”十二个字太过严肃，方才其乐融融的气氛演变成凝重，十公主心生疑窦。

莫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知道自己的要求过于唐突，她能否信自己，全凭运气。

终于，十公主慎重且缓慢的点头。

“本宫已是风中残烛，且信你一回。”她的话顷刻间让莫安想泪奔。

一道灵芒闪烁，指尖隔衣点触身上各大穴位。眉心处落下灵芒的光尾，她颤声道：“有我在，谁也取不了你的命！”

十公主明眸噙泪，苦笑道：“何苦……”

莫安慎重其事握着她的手，“王上从不会叫我莫安，王上在我面前从不自称为孤。王上在我面前从不风流更不会用王上的架子堵我的话。”

十公主心如明镜。指尖冰凉。

“安沫筱……”十公主心中的恐惧令她无法吐露言语。

若王上是假的……

莫安抬首，月牙儿似的眼睛明净清澈。歪歪头，似顽皮的孩子般狡黠一笑，“一切有我！”四个字，重如泰山。十公主泪盈满眶。

若十公主还是以前那个不陷莫安于死地誓不罢休十公主，她会怎样做？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赌十公主改头换面？

莫安这一步，迈得大，也走得险。

拍拍十公主的手背，屋外的人只听屋里“哗啦”一串碎器的声音，十公主怒吼：“滚！别让本宫再见到你！”

莫安冷漠的从里面走出来，目光所及之处，无不心惊胆战。

红姑明媚的笑，肆无忌惮的猖狂。染着豆蔻的手指在杯沿一圈圈滑动，幸灾乐祸的笑道：“当真以为苍国还是原来的苍国？没了苍王，没了墨轩，谁还会将她放在眼里？”

墨骞没有她那么乐观，但现在的局面是他喜迎乐见的。要拿住莫安，从她身后的人下手，果然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