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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名水军头目名唤李宝,乃是兴仁府乘氏(即今之山东菏泽)人,出身农家,因家中遭了灾荒,不得已投奔梁山泊。李宝深通水性,晁盖便将他拨在阮氏三雄麾下效命,后来林冲率领梁山群雄投奔二龙山,李宝依旧在阮氏三雄麾下任职,与李俊并不熟识。
李俊知道他碍于自己职位较低,不敢随便开口,当即鼓励他道:“李宝,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大家共同参详。”
李宝这才开口说道:“禀告统领,属下有一计可将登州水军引出水寨。”李俊急忙询问计将安出,李宝不慌不忙将胸中计划和盘托出,李俊听后心中大喜,命令张顺等人依计而行。
且说登州水军都指挥使杜友忠没有什么大的本事,只是靠着身在禁军,苦熬资历方才做到如今这个职位。他接掌登州水军之后,只是因循前例,并没有对登州水军进行整治,也不派出水军巡查海域,每日里只是躲在水寨之中,饮酒作乐,他的部下也是有样学样,把个登州水军搞得乌烟瘴气。
王师中上任之后,逐个岛屿走访巡视,了解海岛驻防情况。杜友忠看到王师中不好糊弄,这才收敛了一些,每周向附近水域派出巡海水军,虚应故事。王师中心中明白,但想到宋朝积弊已久,非是一两人所能改变,再加上杜友忠是禁军将领,他也无权管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日,杜友忠巡海归来,正在水寨之中喝得醉醺醺的,忽听手下来报,沙门岛岛主苗福林有事求见。杜友忠与苗福林也算是老相识了,他们在一起共事多年,两人又都爱杯中之物,可说是臭味相投,沆瀣一气,杜友忠有事没事就到沙门岛上转转。
听得苗福林求见,杜友忠当即命人请进厅来,苗福林进得大厅,杜友忠只见他鼻青脸肿,平日里总是眯缝着的一双虾皮子眼此时几乎都张不开了,不由得惊问道:“苗老弟,你这是怎么啦?”
苗福林捂着脸,一脸恐慌道:“杜指挥,这回大事不好了,沙门岛上犯人作乱,他们冲出监牢,看到岛上官军就杀,我好不容易带了两个随从从岛上逃回,脸上这伤就是被那群暴民所伤,你可得帮帮小弟啊!”
沙门岛在神宗年间就曾发生过暴动,只因当时岛主李庆下令将超编的囚犯装进口袋直接扔进大海,导致岛上囚犯冲出监牢,杀死岛主李庆及守军。后来朝廷派出登州水军将沙门岛水域团团围住,然后命官军登岛才将叛乱镇压下去。经此一事,神宗大怒,李庆已死也就罢了,登州知州和登州水军将领以办事不力为由削去官职,贬到岭南。
杜友忠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酒也醒了,冲苗福林怒气冲冲地:“你可害苦我了。”丢下这句话后,杜友忠当即跑出了水军大寨,来到蓬莱阁上,只见沙门岛上火光浓烟一时俱起。
杜友忠立即命令水军集结待命,同时命人向登州知州王师中传讯,沙门岛上关押的可都是重犯,走失了可是担待不起。苗福林在两名随从的陪同下,一脸煞白地跟在杜友忠后面,杜友忠等人浑没注意到苗福林的一举一动正是按照两名随从的授意进行的。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张横、张顺兄弟。
杜友忠看到全局集结完毕,当即下令出发,苗福林与张横、张顺一同上了杜友忠的战船,杜友忠阴沉着脸,站在船头一言不发,只是连连催促全军加速前进。这一日,海上正吹南风,六十里海路转瞬即到。
杜友忠挥舞手中旗帜,就要下令全军分散开来,将沙门岛围困起来。就在这时,张横、张顺突然从苗福林身后窜将出来,直扑杜友忠而去,杜友忠猝不及防之下,登时被张顺用尖刀指住了后心,只听张顺沉声喝道:“想活命的话就找我说的去做。”杜友忠已是年过半百之人,格外珍惜自己的小命,不住地点头答应。
张顺命他将登州水军带进牛砣子湾,牛砣子岛本是沙门岛西南部的一个小岛,正好与沙门岛的南端形成一个半圆形,只有南边有一大片水域方便进出,北边水道极为狭窄,难以进出,登州水军一旦进了牛砣子湾,若是被人堵住了南边水域,再加上海上正刮南风,只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杜友忠虽然明知这是一条死路,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却不得不按照张顺的要求去做,他狠狠地瞪了苗福林一眼,不得已指挥全军进入了牛砣子湾。
李俊早已暗中派人跟踪登州水军,侦知张横、张顺得手,当即命令全军集结,向牛砣子湾全速进发,此时南风正紧,战船行在海面上,犹如风驰电掣一般,盏茶功夫便已到了牛砣子湾南口,李俊命令全军战船分成前后三队,一队奉命北上堵住北口,另外两队一字排开堵在南口,将登州水军封死在牛砣子湾内。
登州水军官兵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杜友忠已被张横、张顺胁迫,一看被敌军包围,纷纷鼓噪起来,片刻之间便有数位船长前来质问杜友忠为何将军队带入死地。杜友忠只能板起面孔将他们训斥一顿道:“你等不要胡乱猜测,我这就带人上前问明情况,看是何处水军前来寻衅滋事,你等且稍安勿躁。”说罢,杜友忠便命水手将船划到牛砣子湾南口,这自然也是张横、张顺的主意。
到了牛砣子湾南口,杜友忠只见十五六艘战船排成两排,将南口堵得严严实实,每艘战船上都是三十余名士兵,手持弓箭刀枪、油麻燃料,每只战船后还系着两三只竹筏,只待一声令下,便向湾内登州水军放出火箭、火筏。杜友忠看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此时登州水军处于下风向,敌人若是使用火攻战术,登州水军只怕会遭到灭顶之灾,没有几人能够存活下来。再加上牛砣子湾内水域狭窄,尽管登州水军的刀鱼船速度快捷,适合宽阔水域作战,但在这里却运转不灵,难以展开形成战斗队形,只有挨打的份儿。李宝正是看准了登州水军战船设计上的这一缺陷,方才制定了这样的作战计划。
张横、张顺看到自家军队,于是放开杜友忠,双双跃进大海之中。杜友忠恨透了二人,甫一脱离险境,急命弓箭手放箭,张横、张顺犹如两条游鱼一般,转瞬之间便已不见了踪影,再看时已经到了李俊船上,二人冲杜友忠摆摆手,杜友忠一个呼吸不畅,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将出来。
苗福林一脸死灰道:“完了,完了,我的解药,他们还没给我呢。”杜友忠看了他一眼,恨不得一脚将他传进大海里去喂鱼。
李俊为了演好这出“引蛇出洞”的好戏,在苗福林身上可是花费了一番功夫,只因此人乃是关乎此计成败的关键人物。为了控制住他,李俊将安道全调制的一味蚀心丸强行喂他服下,苗福林顿时感觉到胸中疼痛难忍,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李俊才给他服了解药,一时间疼痛立消,但李俊告诉他要想彻底解除毒性,每三个时辰要服用一次解药,连续服用四次方可,其实蚀心丸的毒性在第一次服用解药时已经彻底解除。苗福林不明就里,为了讨得解药保住性命,自然只好任由张横、张顺摆布。
李俊朝对面的杜友忠喊道:“杜指挥,如今你登州水军已陷入绝地,速速投降还有一条活路,否则我一声令下,火箭、火船齐发,尔等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杜友忠叫嚣道:“你们这班反贼,想让我投降,别做梦了。我来之前已经通知了王师中大人,他随后就会率军赶到,到时我看死的只怕会是你们。”
李俊不以为意道:“你就不用指望王师中会来救你了,你走之后,我便命人烧毁了你的水寨,水寨中的所有船也被我军付之一炬,王师中即使有再多的部队,短时间内也赶不过来,有了这段时间,我军足以将你的登州水军彻底歼灭。”
杜友忠听了李俊这番话,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他刚才之所以听从张横、张顺的胁迫,一方面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王师中会及时来援,解除自己的困境。如今希望破灭,顿时一脸灰败,怔怔地立在船头,不知所措。
李俊大喝道:“既然你不知死活,我就让你知道厉害。”李俊话音一落,只见十余只竹筏满载火光,借助风势直奔湾内登州水军而去,天空中更有无数火箭射向湾内水军。
杜友忠蓦然间见到无数火箭直奔己方战船而来,这才清醒了过来,正要喝令登州水军迎敌,早有一只火箭直奔他咽喉而来,杜友忠被射个正着,当场倒在船头,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