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将餐桶送到董晴住处,逃也似的离开。
她很清楚在做什么。
董晴一旦中毒,必将牵扯到她的头上。
要她下毒之人,她又不敢回绝。
好在后路已有安排,只要快些离开袁家,自此远走高飞,再没人可奈何她!
飞快的往外院走着,她不时回头望上一眼。
沿途遇见人,她也是把头一低匆匆走过。
袁家太大,仆妇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出了正门。
才转过街角,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眼前。
“跟我来!”人影招了下手。
看清那人正是曾为她解围的卫士,仆妇想也没想,跟着他钻进一条小巷。
吃了餐食的董晴,很快便觉着腹痛难忍。
腹中剧烈绞痛,她额头满是冷汗,倒在地上翻滚哀嚎。
侍女已去延请医者,却没人知道该如何缓解她的疼痛,只能焦虑的等着医者快些来到。
不到半柱香,审配奉命进入袁家。
软禁董晴的小院,袁绍铁青着脸,审配低头立于他身旁。
“身在后院怎会中毒?”
“已差人查探,乃是伙房送来餐食。”
“日防夜防,自家后院却是出了这等事!”袁绍冷冷的说道:“今日可杀董晴,明日便可毒杀某。何人所为,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袁公放心!”审配应了,领着一队卫士直奔伙房。
大约又过小半柱香。
袁家伙房。
管事与一众伙夫、仆妇跪伏在地,一个个浑身筛糠般的哆嗦,头也不敢稍抬。
“给董夫人送去餐食者何在?”审配冷冷的问道。
“送了餐食,便没见她返回。”
“此人来到伙房多久?”
“不过半月……”
“四处搜寻。”审配向卫士吩咐道:“定要将此人找出!”
几个卫士应声退出。
瞪着跪在面前的管事,审配接着问道:“还有何人来过伙房?”
管事哆嗦的连说话都不是十分利索:“四公子曾来过!”
“四公子?”审配一愣。
袁康曾被袁谭暴打。
虽说不知原因,审配却能猜出**分。
袁绍诸子,以袁康最擅惹事,结交的剑客豪侠也是最多。
此人有个秉性。
心狠手辣,为了利益,即便是亲兄弟也绝不手软!
他的嫌疑确实最大!
可转念一想,袁康并没有理由杀害董晴。
除非他受人指派。
“尽数看押,一个也不许走脱!”审配转身离开伙房。
得到审配回禀,袁绍抓起桌上茶盏,猛的摔在地上。
气的浑身哆嗦,袁绍说道:“无须再查,定是显庸所为!”
“袁公!尚难定论!”审配劝道。
“还有什么难以定论?显庸向来手毒心狠,哪里像是某的儿子?”
审配没敢吭声。
“将显庸擒了!”袁绍嘴唇哆嗦着:“允你用各种酷刑,定要撬开他的嘴!”
“袁公,这……”
“某没有这样的儿子!”
不敢多说,审配应声退出。
内宅闹的沸沸扬扬,袁旭很快得到消息。
“董晴如何?”他最先问的便是董晴。
董晴腹中还有胎儿,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何人会向孕妇下手。
“医者用了药,生死未知。”探明情况前来回报的孟泰答道。
“何人所为?”
“说是四公子。审配已奉袁公之命将之擒获。”
袁康追随袁尚,与董晴素无瓜葛,他怎会谋害袁熙的小妾?
袁旭觉着,这件事里必有文章。
“此事与公子无关,公子无须记挂。”
“不!”袁旭面色凝重:“不仅有关,还有大关联!只是究竟关联在何处……”
孟泰没再吭声。
他虽未见识过袁旭的能耐,却从李疆那里听了不少。
五公子说有关,必定有着关联!
“再去探查!”袁旭说道:“任何细节也莫疏漏,有任何变故即刻回报!”
“诺!”孟泰应声离去。
天色渐晚,邺城监牢一间单独的牢房。
袁康握着木栅,脸贴在栅栏缝中向外喊道:“来人啊!某要见审公!某是冤枉的!”
没人理他。
袁家庶子,地位本就不高。
沦为阶下囚,袁绍也已发话可采用任何酷刑,他并不比任何囚犯拥有更多的特权。
看押他的差人当然不会把他放在眼中。
喊到嗓子发干,见没人理他,袁康用力晃动着木栅,扯着嗓门嚎了起来:“来人啊……”
“叫什么叫?”一个差人走了进来,站在栅栏外,抡起棍子朝他手上敲了下去!
手指被棍子狠狠敲了一下,袁康触电般的收了回去。
“阁下!阁下!”虽是挨打,他却腆着脸赔笑说道:“烦劳告知审公,某有话要说。”
“审公是你想见便能见的?”差人一瞪眼。
“若阁下相助,某定有厚报!”
“厚报?到了此处,你拿什么报?”
“某若重见天日,必赠阁下铜钱二十贯……”
差人冷笑两声:“重见天日?袁公已是发话,无论用怎样的刑罚。也要你招出如何谋害董夫人!”
“某真没有……”
“我又不是审公,与我说这些废话没用!明日与审公去说!”差人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莫要再叫!若再吵闹,有你好看!”
差人提着棍子离去,袁康颓然坐在地上。
他始终想不明白,董晴怎么平白无故就中了毒。
他又怎会被当成主谋?
从袁尚那里得了消息,伙房新近来了些西域瓜果。
只为讨要些稀奇蔬果,无端端的却惹出这些祸事!
袁康怎能不觉着冤屈?
被投进监牢,审配根本不来见他!
满肚子冤屈,却无处可诉,他几乎完全绝望了!
审配擒了袁康,当晚上并未提审。
袁家庶子,并无地位,袁绍也已明令,可采用任何酷刑。
然而审配却很清楚,袁康虽可能有罪,终究是袁绍的儿子。
真的用了酷刑,难保不会因此埋下祸根!
先关他一晚败败火性,明日审讯,便要简单许多。
“什么人?”
审配正要脱衣歇息,外面传来一声爆喝。
紧接着,卫士跑动喊叫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快步走到门口,审配向卫士们问道:“何事吵闹?”
一个卫士跑了上来:“启禀审公,方才房顶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