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漆黑如墨,冷风习习。
太守府内却是灯火辉煌,大厅中火炭熊熊,驱散了寒冷。
太守府的大门,大敞开着。
“昌阳县令到!”
洪亮声音,自大门口传出。士兵唱诺后,昌阳县令常熊大步进入。在常熊的身后,跟着幕僚孙毅以及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士。
“曲成县令到!”
“惤国国相到!”
“东牟县令到!”
“不其县令到!”
……
此起彼伏的唱诺声响起,东莱郡各县的官员先后抵达。在府衙侍从带领下,各县官员依次进入大厅中,在排定的座位坐下。
戌时一刻,所有的官员全部抵达太守府。
王炎还没到,大厅中的官员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和熟悉的人闲聊,有的左顾右盼打量局势……
大厅的正上方,以及左右两侧的前三排留下了六个位置。
此刻,厅中一片嘈杂,宛如闹市一般。等了约莫半刻钟,王炎仍然迟迟没有出现,厅中的官员脸上都有些不耐烦。
“太守大人到!”
正当此时,洪亮声音陡然在大厅门口传来。
声音突兀,吓了许多官员一跳。
众人齐齐转移目光,往大厅门口看去。
“咚!咚!”
此起彼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一道人影步入各县官员的眼中。
只见王炎身穿黑色博领大衫,头戴进贤冠,腰缠玉带,昂首挺胸,大步朝正上方行去。他眸光锐利,面容冷峻,左手更是摁在剑柄上,和往常相比,多了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威仪。
在王炎身后,黄忠、胡昭、郭嘉、贾诩等人依次进入。
王炎走到大厅正上方,一撩衣袍跪下落座。
黄忠、胡昭分别坐在左右两侧首位,郭嘉、贾诩分别坐在次位,史阿和管亥分别坐在左右两侧的第三排,唯有典韦坐在王炎身后,瞪大了眼睛看着众人,那眼神仿佛要杀人一般。
大厅中,顿时肃静了下来。
嘈杂的各县官员,也再也不开口说话,都看向王炎。
虽然王炎年轻,但年轻的面庞上,却有着不相称的沉稳和大气,令各县各国的官员心中或多或少有了改观。
只见黄忠起身走到大厅中央,拱手揖礼道:“拜见太守大人!”
紧接着,胡昭、郭嘉、史阿、管亥纷纷起身。
这一幕,令各县官员为难了。他们是王炎下属,黄忠等人行礼,他们不可能不行礼,只能像木偶一样被操控着,起身走到大厅中。
“拜见太守大人!”
众人躬身行礼,声音在大厅中回荡着。
王炎面色非常的平静,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审视片刻后,才沉声道:“诸公长途跋涉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坐!”
众人闻言,纷纷落座。
各县的官员刚坐下,便有一人站起身,拱手道:“太守大人,下官黔陬县令朱融。下官有一事不明,请太守大人释疑。”朱融所在的位置,位于右侧最后的一个位置,他距离王炎的位置最远,但他声音洪亮,说的话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朱融一开口,气氛顿时变了。
严肃的氛围,骤然变得暗潮汹涌,有了一丝的硝烟味儿。
官员们看向王炎,期待王炎的反应。
王炎刚到大厅,宴会还没开始,黔陬县的县令就跳出来询问,明显是来挑事的。一时间,各县的县令都抱着看戏的心态,等着王炎出丑。
常熊坐在中间位置,嘴角微微上扬,更是期待。
看向王炎的眼神,更是不屑。
朱融的质问,说不定王炎就会威仪扫地。如果王炎一开始就威仪扫地,更不用说后续的述职了,各县的县令肯定不再听从王炎的命令。
王炎显得很平静,不急不慢的道:“朱县令请说!”
语气淡然,透着强大自信。
面对各县的官员,如果王炎自己都露怯,后续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再者,王炎孤身入洛阳,会董卓、斗李儒,连曹操、袁绍这些人都不惧,何况朱融这样一个小县令。
朱融一脸不平,朗声道:“黔陬县位于东莱郡最南端,距离黄县最远,但人口众多,更是东莱郡的大县。黔陬县不是最差的,为什么黔陬县的位置位于最后一个呢?莫非王太守排座次的时候以各县距离黄县的距离来排定吗?可惤国距离黄县最近,没见惤国的国相排在前面。”
浓浓的不满和愤懑,自语气中表露出来。
这一番话,引燃了位置在最后一部分县令的心声。
王炎轻轻一笑,道:“朱县令接待客人,一般是怎么排列呢?”座次的问题,胡昭曾亲自拟定了几个方案交给王炎定夺,是王炎挑选的座次方案。
朱融的问题,正中王炎下怀。
这一次,反而可以借机打压一下各县官员的气焰。
朱融回答道:“按照重要程度排列!”
王炎摇头说道:“朱县令没有明白本官的意思,如果来的客人是熟悉的,可以按照重要程度排列。但这些人都是你不了解的,你怎么安排座次呢?”
朱融愣住了,这样的事情没操办过。
因为这一次涉及自己的座次,他才开口询问。如今王炎一问,他也不知道,因为平时接待的事情,自有下属替他安排好。
眼见朱融尴尬,常熊立即跳出来,拱手道:“王太守,现在是朱县令心中有疑惑,而不是您请教朱县令。所以,请王太守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炎眸光盯着常熊,眼神变得冰冷。
见此,常熊寸步不让,再一次道:“请王太守释疑!”
王炎忽然笑了起来,这常熊还真是胆大,这次述职,如果常熊死不悔改,那王炎也绝不手软。
当着众人的面,王炎回答道:“本官刚上任,对东莱郡十县两国的情况不了解。这一次,是初次和诸位见面。故此,排座次的时候,本官以各县名字开头第一个字的笔画多少为先后顺序,少的在前,多的在后。黔陬县的黔字,在各县当中笔画最多,所以排在最后。”
顿了顿,王炎问道:“朱县令,还有疑惑吗?”
朱融一听,心中轻叹,没想到答案竟是如此的简单。当着各县县令的面,朱融脸上火辣辣的,倍感丢脸,连忙拱手道:“下官明白了,多谢大人释疑”
“坐吧。”
王炎摆手,朱融便随即坐下。
事实上,朱融如果冷静下来思考,也能发现其中的原因。只是他一开始就先入为主的轻视王炎,再加上想到自己堂堂黔陬县的县令,竟然坐在最后一个位置,心中不忿,脑子里全是王炎故意如此排位的想法,才出现这样的状况。
王炎环视众人,微笑道:“开席之前,诸公还有什么疑问可以一并提出来。特别是常县令,你很活跃,你还有什么问题?”
常熊嘴角抽搐,他没想到王炎如此记仇,马上就将矛头对准了他。当着众人的面,常熊面带笑容,做足了姿态道:“回禀大人,下官没有疑惑。”
王炎又问道:“诸公,你们呢?”
一众人纷纷摇头,看向王炎的眼神,却是有了一丝的变化。眼前的这位青年太守很会抓忌讳,借助朱融的问题威压常熊,牢牢的掌握主动权。
王炎挥手,朗声道:“既如此,开席。”
侍从早已在大厅外候着,听到王炎的命令,立即开始上菜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