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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顺的话让高云觉得宽慰许多,眼见太阳已经偏西,恐怕出了洛阳天黑以前找不到宿头,便先找了一家客栈,准备休息一晚,也好积蓄一些马力。
高顺见主公已然释怀,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紧紧的跟在高云后面。俩人走进一家客栈,高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伙计说道:“先给我来五百个蒸饼,再来一百斤干肉”。
蒸饼其实就是馒头,只不过这个时候还不叫“馒头”。伙计一听这话,看了看高云和高顺两个人,当场愣住了。
“大爷,小的没听错吧,您是说五百个蒸饼,一百斤干肉吗?”
“没错儿,要快,另外再给我收拾一间上房,一桌饭菜,不要酒”。其实高云也喝不惯这个时代的酒,知道高顺不喝,自己索性也就不要了。
店伙计这次听明白了,知道是来了大买卖,赶紧跑去张罗。
而高顺似乎知道高云要干什么似的,问也不问,就出去叫了一辆马车。
高云见了摇头一笑,心说:“这个高顺,平时虽然寡言少语的,但还真是懂我的心思”。
要说五百个蒸饼、一百斤干肉,放在普通小客店可能不一定拿的出来。但高云和高顺找的这家客栈在洛阳也算上等的,客流量大,饭食储备也就多。
功夫不大,几个店伙计各自扛着个大包袱,从后面出来。不用高云示意,高顺已经安排他们把东西放到车上。
高云和高顺随后上车,告诉车夫直奔城北。
出了城门不远,官道旁边有一处树林,远看没什么异样,但是到了近前却能发现,林子里栖息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疲劳和饥饿的折磨,已经把他们变的死气沉沉。
原来,高云临进城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些流民,虽然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并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但是能让他们吃顿饱饭也是好的。正是这个念头,才让高云顾不上自己饥肠辘辘,就先买了食物送来。
高顺虽然跟随高云时间不长,但是却深知主人仁慈,所以即使高云一言不发,高顺也知道主人的心思。
“乡亲们!来,开饭啦!蒸饼、干肉!管够!”高云看着这些流民苦难的神情,觉得心头一酸,唯恐自己忍泪不住,所以故作轻松的大声喊叫。
近二百号难民齐刷刷看着这个富家公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到高云和高顺把一包包的蒸饼和干肉打开之后,这些人才明白是遇到善人了,随即一拥而上。
或许他们当中也有曾经矜持清高的读书人,但是在饥饿的驱使下那些虚伪都变成了粪土,他们顾不上道谢,顾不上手上的泥土,一个个抓起蒸饼和干肉把嘴里塞得满满的。
“人活着就是要吃饭,别的都是他娘的狗屁!让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才是王道。什么狗屁皇帝,弄得老百姓生不如死,老子早晚把你那颗狗头拧下来当夜壶!”高云越看这些流民的惨状,就越觉得悲愤,禁不住在心里大声谩骂起来。
突然,高云发现有一个长大的汉子,背冲着众人,坐在一棵树下,对于高云送来的食物丝毫不为所动,高云不禁觉得奇怪,走上前去一看,更是大吃一惊。
只见那汉子年有二十三四,凛凛一表、堂堂一躯,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髯长过腹。
“难道这是!……”。高云强压住心中的惊讶,试探的问道:“阁下为什么不过去,一起吃些东西?”
“哼,大丈夫不吃嗟来之食!”红脸大汉眼也不抬的说道。
高云看这大汉的神情,知道是个狂傲之人,对付这样的人,说他不如激他,当下略一思索说道:“哦?我只听说:‘大丈夫能屈能伸’,还从来没听说过,大丈夫枉死荒野的,阁下还真是特别啊”。
“哼,大丈夫宁死不辱”。红脸汉子仍旧眯着眼,神情十分蔑视。
“狗屁!”高云突然怒声说出这两个字,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那汉子一听高云出言不逊,双目猛然睁开,凌厉的杀气逼人心魄。好在高云前世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要不然被这汉子一瞪,恐怕就得坐在地上了。
高顺在高云身后,见势不妙闪身就要往前,却被高云伸手拽住。高云故意仰面冲天,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关羽!关云长!”
其实,高云这不过是在试探,按照高云的推算,如果这汉子是关羽,那么这句话足以让他震在当场;如果他不是关羽,高云仰面冲天的这句话,也可以随意解释。
所谓:“无巧不成书。”高云这句话算是赌对了。那汉子一听这个名字,顿时身形一震,脸色大变,惊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关某名讳?”
“哈哈!果然是关羽,出门几天竟然碰到了武圣,老天真是太照顾我了”。高云不禁心头狂喜,但还是强行压住,故作镇静的说道:“我不但知道阁下尊讳,还知道阁下祖籍山西解良,四年前因替人出头,杀了本地豪绅,才落得逃难江湖。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啊?”高云说完,故意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
关羽这下可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冲高云一抱拳,说道:“关某有眼无珠,怠慢了真人,还请阁下见谅。但阁下刚才为何要辱骂关某,还请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高云之所以骂关羽‘狗屁’,就是为了等他来责难,搞宣传的都知道一句俗话,那就是“不怕说不动,就怕你不听”,这一套搞动员工作的天份,高云可能是得了他那政客父亲的遗传。
一听关羽发问,高云马上声情并茂的说道:“云长请看,看看这一个个失去儿女的父母、这一个个失去父母的孩子,难道不叫人心痛吗?云长自谓大丈夫,大丈夫者当以拔救苍生疾苦为先。而今天下拨乱,生灵涂炭,你却全然不想造福百姓,只为了一个可笑的虚名,便要饿死在这荒郊野外,断送父母授予你的这堂堂七尺身躯,与草莽匹夫有什么不同?自己做出这种糊涂事来,难道还要我恭维你是英雄豪杰吗?”
高云越说越慷慨激昂,越讲越义正言辞。把个关羽听的汗如雨下,那脸涨的真和红生脸谱似的,冲着高云深鞠一躬,惭愧的说道:“听阁下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关某一时糊涂,冲撞了阁下,还望阁下不要见怪”。
高云见时机已到,连忙上前搀住,言辞恳切的说道:“阁下言重了,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谁都有钻牛角尖的时候,云长又何必自责。但是如今天下,苍生疾苦却是真的,在下自不量力,欲救拔百姓于涂炭之中,想请云长助我一臂之力,还希望云长不要拒绝”。
关羽本身就是一个侠肝义胆的豪杰,身怀绝技却一直得不到认可,早就期待像高云这样的伯乐出现;再者他长年逃难江湖,说起对于苍生疾苦的体会,恐怕没人能比他更深。见高云这样悯怀天下,以拔救百姓为己任,心里十分敬佩,早有追随的想法,听高云邀请哪有不应承的道理,当即一叩到地,说道:“蒙主公不弃,关羽愿效犬马之劳”。
高云一听这话,差点儿没跳起来,连忙搀起关羽,喜道:“我能得到云长相助,大事必成”。说完哈哈大笑。
这些难民听了高云的感慨,也是十分感动,一齐拜倒在地,叩谢高云的恩德。高云连忙叫众人起来,让高顺把两人随身携带的银钱全部取出来,分给这些难民。然后左手拉住关羽,右手拉住高顺,上车回城。
刚到车前,高云突然停住,回身又对众人说道:“我高云如今力量有限,还没有让大家彻底脱离苦难的能力,但是,我希望你们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只要你们活着,我保证你们会看到一个焕然一新的天下,和一个生机勃勃的未来!”
高云这番话,每一个字都是肺腑之言,说到动情处不禁掉下泪来,怕被众人看到,赶紧撩起车帘,跳到车棚里。
“高云?原来这位恩公叫高云啊”。车外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高云哪里能想到,他的名字从此就在流民中传扬开了。
回到客栈,高云知道关羽海量,又跟店里要了几坛好酒,跟关羽一通豪饮。高云舍不得和关羽分开,叫店家在房里加了张床,当晚高云、高顺、关羽三个人并榻而卧,彻夜长谈。
关羽被高云的才学和气魄深深感染,对高云倍加敬重,越觉得高云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明主,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高云早就愁着没办法招揽张飞呢,这下有了关羽的帮助,高云心里就有底了。
第二天,高云到马市给关羽挑选了一匹良马,三人便离开洛阳返回逎县。
高云此时归心似箭,一路策马狂奔,仅用十天就过了新城,在前往逎县和涿县的岔路口,高云给高顺分派了新任务,让他先回逎县,以招收护院为名,四处招募善于骑术或者善于箭术的青壮年男子。自己则带关羽前往涿县。
涿县跟逎县相邻,是涿郡的核心,众所周知,张飞张三爷就住在这里。现在的张飞刚满二十岁,但在涿县已经是个名人了,远近的大小混混儿、地皮流氓没一个不怕他的。
这天张三爷刚从集市上回来,就听家里那个拔猪毛的师傅说:“有一个叫高云的书生,和一个叫关羽的红脸儿大汉,在院子里等他多时了”。
张飞没听说过这俩名字,有点儿纳闷儿,把肉桃子一扔,快步赶到院儿里。
“是那路好汉来找俺老张”。张飞果然是个急脾气,人还没见着,声儿先传到了。
“在下高云久闻张翼德大名,特来拜会”。高云见张飞来到,赶紧起身施礼。关羽见主公这样谦逊,也不好托大,随即站起来,略一抱拳。
高云观察了一下张飞,觉得和传说中有些出入,至少面前的张飞并不黑,而是粗糙,满脸透着那么一股剽悍;胡子也没有印象中那么夸张。至于豹头、环眼、燕颔这些形容倒是相当确切。
“嗨!我当是什么样的英雄豪杰,原来是个白面书生,真没劲”。张飞快人快语,有什么说什么。
但关羽可不干了,他对高云是何等敬重,那能允许别人侮辱,大喝一声“放肆!”掳起袖子,纵身一跳,“啪!”的一声落在院子当中,震碎脚下两块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