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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行宫的第三天,秋猎正式开始。
宣武帝一身戎装,身边跟着些老臣,萧景阳背着弓箭“陛下,虽然早已清过围场,但还是带些亲卫吧。”
宣武帝一摆手“你这个老家伙,人老了,胆子也小了是不是?朕可没老,不必这些孩子跟着了,自个去玩吧。”
宣武帝今日出来前还吃了一颗进献的丹药,吃下去之后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体力都充沛了不少。
宣武帝一拉马缰绳“当初朕征战天下的时候,他们还没出生呢。”
萧景阳知道,何为见好就收,宣武帝都这样说了,他自是朗声大笑“既如此,老臣也不能懈怠啊。”
宣武帝此举,周围拍马屁的不少,陛下雄风不减当年,人老了,便越来越喜欢听这些话了。
宣武帝扬起手中的鞭子“驾”等到皇帝走了,气氛才松弛了下来。
皇贵妃端坐在前面,各家的夫人都上去说话,平日皇贵妃久居深宫,最是难见,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机会。
最重要的是,如今不少人都得了消息,明年西域进贡,如今皇后和皇贵妃都在寻驸马呢。
皇后那边有谢家,他们倒是能瞧上二公主,可谢家为何要选他们?
倒是皇贵妃这样,琅琊王氏似乎并不打算掺和三公主的婚事,更何况,这些人的确更属意三公主一些。
二公主自是极好,但毕竟是嫡公主,且还有谢家野心勃勃,有些大臣虽不说话,平日在朝中也只是和稀泥,可能站到朝堂之上,哪有简单的人?心中都和明镜一样。
公主不如皇子金贵,可到底是陛下的子女,即便新帝即位,公主也是一张免死金牌。
皇贵妃本也是存着这心思,言谈之中也是语气温和,还点了点各家的公子少爷,显然是说给容玥的。
容玥乖巧的坐在一旁,皇贵妃朝着她招招手,容玥过去“母妃。”
“难得出宫,这也没什么外人,你可松快一些,去寻大公主吧,不必在这陪着我。”
容玥点点头,松了一口气,那些夫人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些许试探和打量,像是在看一样物件。
温知渝坐在角落里,萧霁也换了一身骑装,却没牵马,只是站在温知渝身侧,时不时有人来和他汇报事情。
“你不去吗?”
“这是陛下的行宫,那些猎物怕是都喂养的跑不动了,没意思,更何况,那些人都着急去陛下面前邀功,我又不需要。”
萧霁端起温知渝的茶杯一饮而尽“还不如将机会留给其他人的好。”
温知渝往前面扫了一眼,“那些皇子并没有去。”
“阿姐,这第一箭是头彩,猎物也是陛下精心挑选的,等陛下回来之后,才是皇子之间的比试,谁赢了,谁就得了陛下的头彩。”
温知渝重新拿了一个茶杯过来“这头彩有何寓意吗?”
“得陛下喜欢吧,我得状元那一年,便得了这头彩,就像是陛下的一个预示,预示我平步青云。”
“原来如此,那这头彩倒是值得争一争。”温知渝说着,旁边坐下两人来。
大公主容玉和三公主容玥,温知渝下意识要起身行礼,容玉将人按住“那边人多,我们二人不过是来这躲清静的,不必引起注意。”
容玉仔细看了看温知渝,忍不住皱眉“温姑娘这是怎么了?病了?”
温知渝的面色过于苍白了一些,温知渝摇摇头“并非,找郎中看过,不过是气血虚了些,不是什么大病。”
温知渝哪里都好,只是身子太虚了,在容玉看来,世间弱柳扶风莫过于此,不过是温知渝性子灵动,所以总让人忘记了她体弱这件事。
“萧大人,若是无事,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有本宫在这,还能让温姑娘出事?”
萧霁站在那里,看着眼前两位公主,温知渝和两个公主一起,萧霁站在这的确不合规矩。
萧霁微微眯起眼,扯出一抹很难看的笑容,“那就劳烦大公主了。”
如今容玉在朝堂之上如日中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容玉拥有的,本该是皇子所能拥有的,这显然是因为皇长孙。
可陛下只要释放出这个意思,自然会有人前赴后继的去当这位大公主的人。
萧霁打了个哈欠,倚靠在离着温知渝不远处的一个亭子下,旁边有人拉着一匹马走过,看了一眼萧霁。
“五皇子。”萧霁招招手,容朗看了看萧霁,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看着萧霁“萧大人煞气重,平日只知打杀,玩弄权势, 怕是不懂风月吧?”
萧霁脾气不好,但他对一种人还是非常宽容的,那就是蠢人。
“五皇子瞧不上我们这些人?那您说,这风月可能帮您和四皇子活下去?”
“你什么意思?”
“五皇子若是得空,去宫中见见贤妃娘娘吧,也许久不曾见了。”
容朗看着萧霁“你什么意思?我敢动我母妃?”
“五皇子说错,我为何要对贤妃不利?微臣只是想要告诉五皇子,您现在该做些什么?”
萧霁往后一靠,看着眼前人“五皇子余生想谈风月的话,等新帝即位,五皇子进了宗人府,亦或者被圈禁王府,您可瞧一辈子的风月。”
五皇子和萧霁打了一架,容洵将两个人分开的时候,看自己弟弟没受伤,就知道萧霁是有分寸的,最多是逗着容朗玩闹。
“萧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人喜欢,我记着,五弟也算是个好性子了。”容玉听到消息,对着温知渝眨眨眼。
“若是论隐忍,没人比得过萧霁,他现在不过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满而已。”温知渝说着,指尖在杯口一划。
“不满?谁又惹到萧大人了?”
“应该是我吧。”温知渝轻描淡写的开口“毕竟我打算逃婚,他或许察觉到了。”
“若是被察觉到了,温姑娘倒是不着急?”容玉看得出来,温知渝和萧霁有问题,可终究是外人,她也是看不透的。
“我瞒不过他,可他知道了,也不代表我什么都做不了。”
“皇姐,你莫不是忘了?这是父皇赐婚,温姑娘这可是抗旨。”容玥本来只是来打个招呼,寻个清静,可越听,越觉得这话听不得。
“父皇赐婚又如何?父皇做的糊涂事还少吗?不想嫁当然要逃婚。”容玉看着容玥。
“对了,温姑娘,我这个妹妹性子内敛温和,平日最喜看书,爱读诗词,我想应该能和温姑娘聊一聊。”
温知渝点点头“算不得精通,但的确喜爱文学一道,若三公主有兴致,不如引为笔友如何?”
她记着这位三公主平日很少出宫的。
“何为笔友?”容玥见过的姑娘不少,却多因着她的身份,对她更是诚惶诚恐,不过能和她大皇姐交好的果然不俗。
容玥和温知渝说诗词,说那些缠绵悱恻的故事,温知渝涉猎极广,让容玥意外又惊喜。
容玉难得见到容玥丢了自己的矜持,和别人相谈甚欢,甚至都无视了他。
“我们该回去了。”容玉打断他们二人,看着容玥“父皇要回来了。”
远处,口哨声远远传来,陛下得了头彩。
温知渝看得分明,这位三公主性子称得上寡淡了,长得自然是好,这几个公主的娘显然都是美人,不过平日神色总是冷着,刚才和她说话的时候,这位三公主终于露出几分笑意来,带着些许羞涩的笑,可容玉话说完之后,温知渝就眼睁睁看着这位三公主收敛起笑容,变成了垂眸内敛的模样。
容玉带着容玥回去了,温知渝往远处的山林看过去,如今已经过了午时,自那一声口哨传来,安静了一上午的围场才热闹起来。
战鼓雷鸣,彩旗摇晃,温知渝不自觉的后退了一些,萧霁坐在温知渝身边“陛下的头彩一般都会是虎豹一类,阿姐要不要看看?”
她的地理还是不错的,这种地方根本就不该有虎豹这类野兽,温知渝看着山林,行宫和围场,圈住的不知是野兽,还是他们这些人。
“没兴趣。”
“阿姐若是不舒服,我让人送阿姐回去吧。”萧霁也有些嫌弃秋猎的围场这里风沙大不说,人马也喧闹,温知渝坐的地方偏僻,来来去去的车门也多,味道自然不好闻。
“不必,陛下马上就要来了,我这个时候走,被人注意到了也是麻烦。”
萧霁想让温知渝横行霸道,可温知渝却事事思虑周全,好像生怕欠了萧霁人情。
萧霁起身“陛下过来,我得和众位皇子去迎一迎,前面是打猎用的围场,后面全是行宫所属,阿姐不耐待着了,走就是。”
萧霁的凤眼本该是个凌厉的,只在温知渝这里,恨不能软成春水,再加上他偶尔弱化了自己锋利的样貌,便有些雌雄莫辨,像个多情的姑娘。
偏偏眼前人是个瞎子。
萧霁对温知渝的耐心极大,因为温知渝“死”了三年,所以他如今只要温知渝在他眼前就好,可耐心总有消磨掉的那一日。
萧霁跟在众位皇子身后,萧时舟又跟在萧霁身后,萧时舟看的清楚,那五皇子看萧霁的眼神不知道多不喜,凶得狠,而萧霁居然对着五皇子笑。
萧时舟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场在兵不血刃的战争啊,萧时舟戳着眼前的萧霁“堂兄,陛下来了。”
萧霁收回眼神,无论有多少人,那明黄色总是极显眼的,宣武帝一马当先,在容铮他们面前下了马。
身后的人抬着一只老虎出来。
“父皇驰骋田猎,实乃大胤之幸。”容辰上前一步。
“天恩浩荡,天佑大胤。”
萧霁随着他们跪下去,口中也念着这句话,这话是夸赞吗?他倒觉得,那更像是一句催命符。
温知渝也起身,然后跪下,近万人高呼这句话,这一刻才知何为权力的高峰。
“哈哈哈,都平身吧。”宣武帝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畅快了。
宣武帝登上龙椅的时候,摸了摸那一只还未曾凉透的老虎“这便是朕为此次秋猎准备的彩头,你们都是我大胤的好儿郎,这一次谁猎到的猎物最多,这彩头便是谁的。”
宣武帝看了看下首的几个皇子“你们也去吧,即便是朕的儿子,也需得一视同仁才是。”
“儿臣遵旨。”
这一次,围猎才正式开始,萧霁看着人都冲入林间,舌尖微微扫过齿尖,带着微微的刺痛。
“子昭,你怎么不去?”宣武帝看着没动的萧霁,萧霁上前两步“陛下,微臣到底是心中不安,还是留在此处吧。”
宣武帝看了看萧霁“你啊。”却没再说话。
“大公主呢?”
“儿臣在。”容玉来的快,该是就等着她父皇想起她呢。
“我记着,你从前也是个喜欢舞枪弄棒的。”
“是,父皇也知道,儿臣一向如此的。”容玉穿着一身宫装。
“既如此,你也去吧。”
容玉看着宣武帝“父皇当真要让儿臣去?”这围猎,也相当于一个朝堂。
“去吧,你可是朕的长女,别给朕丢了脸面。”
“儿臣遵旨,定然不会让父皇失望。”
容玉换了一身火红色的骑装,牵着一匹马冲往山林,容玉相信,这样显眼,应该有很多人都见到了。
皇贵妃身边的人不少,包括谢家的人,皇贵妃见此,缓缓开口“陛下到底是念着元后,这些年,倒也没见过给过其他皇子和公主这般殊荣。”
谢家的人自然没说话,毕竟当今皇后是谢家人,这话不是在打谢皇后的脸吗?
倒是旁边的裴夫人,心中到底是为自己女儿不平,便附和了一句“端看陛下这样在意皇长孙,便知如今陛下为何偏爱大公主了。”
有些话不过是点到即止,谁也不敢明说啊,皇贵妃瞥见了谢家夫人那不愉的面色,总会有忍不住的那一刻。
“萧大人,我们的人在围场一处发现了一处破口,周围泥土松软,我们挖出数十具尸体,已经被毁去了面容。”
“那一处破损新旧如何?”
“看起来已经有数日了。”
“数日,竟然都没人发现?”旁边的人不敢说话“你们司不是在围场安插了人吗?完全不知此事?”
“处理这件事的应该不是围场的小吏,应该是外人。”
“拙劣,这些世家果然是养尊处优的时间太久,脑子都不好用了。”
萧霁起身“走吧,去报给陛下,丹河行宫有刺客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