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的巴掌声在即将的夜里显得分外寂静,言卸的脸被父亲打偏到一边去,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印在她的脸上,显得分外触目惊心。
看到女儿被打,许可云一脸心疼地走到女儿的身边,端详着女儿被打红的脸,她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丈夫,心疼地质问:“你怎么回事啊,竟然这么用力地打女儿?”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女儿受到伤害,最难过的永远都是母亲。
之前也没有料到父亲会动手打自己的言卸一下子红了眼睛,可是,她却一脸倔强地望着父亲,也强忍住那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
仍旧盛怒的言诚庭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指着言卸,厉声说道:“有你这么对父亲说话的吗?有你这样当女儿的吗?”
言卸毫不示弱,挺直了腰,直直地对上言诚庭的眼睛,反唇相讥,“竟然都有你这样当父亲的,为什么不能有我这样当女儿的?”
言卸的话让言诚庭的脸色都已经涨到通红了,他的手又高高地举起来了,身体甚至都已经颤抖了。
知道丈夫又要拿女儿出去,许可云连忙抓住了丈夫的手,说道:“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一定要动手呢?你难得回家一次,不要生气行不行?”
看到母亲恳求的模样,心中对父亲一直有怨言的言卸拉过母亲的手,说道:“妈,你不要拦着他,有本事他就打我!”
说完,她直视父亲,眸子中满满都是讽刺与心酸。
她一直都是知道自己的家与别人的家是不一样的。在别人的家里,有慈祥和蔼的父母,而在她的记忆中,陪在自己身边的一直都只是温柔的母亲,甚至,在她十五岁之前,都是随母亲姓的!在她成长的路上,她没少遭受邻居与同龄孩子的讽刺,她承受了比普通孩子都还要多的痛苦,而这一切都是拜面前的男人所赐。
过去的那些年里,她一直都告诉自己,没有父亲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毕竟,她有天底下最棒的母亲,可是,这个男人在她对父爱已经没有了期待的时候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其实,重新拥有父亲,她心里一直都是窃喜的,可是,不管她做什么,父亲都觉得不满,总是挑剔她这样,挑剔她那样。她其实是被父亲的态度狠狠地伤害了的,只是她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甚至很多时候,她故意引起父亲的怒气,似乎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好过一些,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会忘记父亲曾经带来的伤害。
言卸的反驳与那桀骜不驯的神情让言诚庭的脸色变得宛如即将狂风暴雨的天空,他的手动了动,如果不是许可云挡在面前,他说不定已经冲上前去再给言卸一巴掌了。最后,他还是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对许可云怒斥道:“你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忤逆女儿!就知道反驳自己的父亲,根本不懂得尊重长辈,年纪轻轻不学好,都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勾当!”
父亲指责自己或许言卸还能忍一下,可是,父亲指责母亲却让言卸忍无可忍,她说道:“有什么冲我来,别骂我妈!”
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母亲,即使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你!”言诚庭顿时有一种有气无处发的感觉,最后,他还是给了言卸一记白眼,说道:“这么大声,你还以为你有理了啊?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穿着古古怪怪地在外面鬼混,回来还理直气壮地顶撞父亲,你还以为自己有道理了啊?”
母亲在场,不想与父亲再发生冲突的言卸只好将所有的话都忍在了心里。
“大学毕业之后明明让进我公司上班,可是,你说什么都不肯,偏要去做那些钱又少又累又不知道究竟做什么的工作,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啊?”言诚庭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气愤地对言卸说。
“到你的公司上班?用什么身份?言氏大秀吗?呵呵,不好意思,小女子没有那个福气!”一说到自己的身世,言卸就好像一个被踩到了尾巴的蟹,一定要举起爪子,又要好像受到攻击的刺猬,举起浑身的利刺来保护自己。
“你……”望着桀骜不驯的女儿,言诚庭知道女儿对自己有诸多不满,想起过去那些年来对女儿的冷落,他顿时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说道:“算了,不和你说了,总之,你最近都给我小心一点,你姐姐就要和商氏企业举行婚礼了,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
言卸冷笑,讽刺地说道:“言大董事长,你放心,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没人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引来狗仔队丢你的脸!”
扔下这样一句话,言卸犹如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昂首挺胸地从父亲的面前离开。
言诚庭气得浑身发抖,对许可云说道:“你看她,你看她什么态度,有这么对父亲说话的吗?”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回到房间的言卸还能听到母亲温柔地劝说父亲的声音。
此刻,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不再是打了胜仗的将军,而是吃了亏的小女孩,背抵在门板上,她仰头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想要将那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给忍回去,可是,她终究还是失败了。
豆大的泪珠溢出了眼眶,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最后落在了光滑的地板上。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能一直像在好友面前一样,永远没心没肺,好好地过好每一天,然而,现实却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她的出身,她的家庭,注定了她没有办法没心没肺,所以,在外人的面前,她只能戴上面具,假装自己一直都是很快乐的。
然而,她的心是肉做的,受到伤害,还是会觉得疼,会觉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