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梅

在英王府住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除我之外，府里没有第二个女人。看来英王对女人有偏见。可是他为什么让我进府，我也是女人啊！这个英王行事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不免有些寂寞。想起从宫里带回的笔墨纸砚，我即兴挥毫，画了个侍女图。再细看，这女子眉目传情，仿若天仙，竟也看得痴了。我便决定有时间拿去画坊裱起来。

忽然有一天，我被王府管家告知府上有客人，让我去斟茶。

我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妆容，发式还是昨天自己好容易编好的，还好没乱。我不大会梳理发髻，也没重梳，随后便跟着管家去沏茶，然后端了上去。来访的是宁亲王夫妇，他们是来说媒的，想把自己的侄女嫁给英王为侧妃。听那意思是皇上让他们来征询英王的意思，可英王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说在登位之前不会纳妃。他说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根本不在意他纳不纳妃，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想做他的妃子。我微低着头，面无表情的侯着。。

接下来一切很自然，我虽然是第一次做侍女的活，但没丢王府的脸，也许客人根本就没有在意我。

宁亲王夫妇走后，我正要退去，却被叫住。英王吩咐我每天晚上去书房递茶倒水，我应了。

他的书房不小，两进间，一间存书，一间批阅和读书，内套间有卧榻。我倒好茶后，独自在他书案的左下方的小几后坐下，自得其乐的看着《盘庚传》。

“你认得字？”不知什么时候他来到我面前，我唬了一跳。

“认得几个”我被吓得心怦怦直跳。

他看了看我的书，然后把它还给我。

“今天就到这吧”英王懒懒的道。我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我居然睡到日上三竿。一骨碌爬起来，洗漱完毕，对着镜子发愁。头发散着，我居然费了好大劲也编不起来昨天的发髻。正懊恼着，英王英俊的脸出现在镜子中。

“怎么连头也梳不上？看来的确是个大家闺秀！”他不无嘲讽道。

我站起身，退到一边。“请王爷自重”我低声道。我披头散发，穿着中衣。英王怔怔看了我一会儿就出去了。看来我没那么不中看。我坐在镜前反复端详自己。

门开了，上次那个梳头小师傅进来，毕恭毕敬给我行了个礼。然后帮我梳头，我暗暗记下梳头过程。送梳头小师傅出去，我也出了门。

没人拦着我，我自在的逛着街。路过菜市买了点蔬菜，我卧房西侧有个厨灶，一应俱全。我闲来无事，就对灶台来了兴致。

我正兴致勃勃往家赶，耳边却传来嘤嘤的哭泣声。我寻声望去，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跪坐在地上，周边围了几个人。

我好奇的走过去。“你怎么了？”我关心的问。

她擦了擦眼泪，突然抱住我的胳膊说:“小姐，收留我吧，只要有饭吃，我什么都会干！”

我一时愣住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我拉起她问。

女孩个子长得到不矮，快有我高了。“没人了，闹饥荒，都死光了，她悲戚的说。”

我想起了自己流浪街头的情景。抚摸着她的头说“姐姐答应你，跟我走吧！”

回府后，没人拦阻，我径自把她领到耳房。她说她叫小梅，已经再没有别的亲人了，愿意服侍我。我说你就把我当成姐姐，她说什么也不敢与我姐妹相称。我就随她了。

小梅是个勤快女孩，看来是出身寒门。

她模样娇俏，肤色微黑，衬托的她更具健康之色。

她说他父亲在清贫县教书，母亲给人缝补贴补家用，她给人家做鞋贩卖。平时日子过得还不错。今年苛稅重，又赶上天大旱，一家没了营生的来路，就出来逃荒。谁知半路上父母染疾而亡。回想着心酸的往事，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把手帕递给她，她擦了擦眼睛。

我感叹她身世悲苦，就安慰她说，从今往后，你跟着我就不会再吃苦了。她重重的给我磕了个头。发誓说她一辈子侍候我，忠于我。我扶起她自忖:自己将来还不知是吉，还是凶。她跟着我也不知是福还是祸。但愿将来我不会连累她。

这回我的头就不愁梳不上了，小梅的手很巧，她梳的发式很适合我。每天她都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有了伴，我每天都很开心。她很好奇我没有过去，也很羡慕我。她说没有过去就没有烦恼。我想想她说的在理。

她还会绣花，没事就教我绣。我的绣工怎么也比不上她，但画小样时，她总找我帮她画。她说我的画样有灵气。她绣了一个鸳鸯手帕给我，说我将来有了如意郎君就把手帕给他。这样人家就会知道你喜欢他。没想到小梅还懂这些。

她认得几个字却不会写。没事的时候她就让我教她写字。她很好学，练得也很认真。我作画时，她总是在旁边安静的练习写字。看着她很专注的样子，我很欣慰。

她为人处世很活络，府里上下的人都喜欢她。只有英王从来不正眼看她。她为此很苦恼。我给她讲了我听来的关于英王的事，她才知道自己能进英王府已经是很幸运了。她逐渐习惯了英王的无视。可是她有时愤愤不平。她说我的容貌比不上她，怎么英王就不看她呢？我笑的很无奈。我说我倒是愿意她看上的是你。她却说我得到了却不知珍惜。我苦笑，她怎能明白我的心思。

我告诉她说在府里做事要机灵，不该说的不说，不该讲的不要乱讲，不该听的不要听。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不过她也不用我操心，她的人缘极好，办事麻利。她的小嘴也甜，也会看火候，从来不惹麻烦，也不添乱。我越来越喜欢看着她做事，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有时突然想自己要是和她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府里，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