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栖身之地

我盲目的走着，陌生的地方，陌生的面孔充斥我的大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我确定自己失忆了！

我在一家歌舞坊前停住了脚步，这是一家很有气势的舞坊。三层门楼，琉璃青瓦掩映在两棵高大的紫槐繁茂的枝叶中。红门青环，檐下一块玉匾，上书:皇家歌舞坊。字迹苍雄有力，定出自名家之手。我站在门前，阳光照在我身上，一种暖意懒洋洋的侵入我的身体。我在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暖。

门吱嘎一声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三十上下的妇人，衣着华丽，满面春光。她慢慢踱着脚步走向我，我没有回避。她鹅蛋脸上绣着一字长眉，鸡尾眼，眼梢微长。她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我，用一双能洞察世间女子的双眸上下打量着我。

我想，她肯定看不出我的来历，因为我都不知道自己从哪来，要到哪里去。我微微福了福身，开口道:我想暂时栖身舞坊，不知可不可以。我低着头，等待回应。没想到她她看了我许久，最后竟然请我进去说话，我有些惊讶，但却顺从的随她进入厅院。

院落挺大，花草侍弄有序。我随她拐入侧门，再进入回廊，走到尽头拾阶而上，一座小楼呈现在我面前。小楼古朴典雅。依山而建。

“你先在这住下，我还有事，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她说罢转身离去。只留下我楞楞地杵在这里。

我细细打量了这间小屋，一张简单的小床，干净的幔帐和整洁的被褥。床头一隅有一张梳妆台，打磨的光洁的铜镜镶嵌在台壁上。台面上放着一把牙梳和一个梳妆盒。靠窗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套兰花茶具，清新典雅。床脚有一衣柜，柜边有一花台，上面摆着一盆吊兰。整个房间一尘不染，一定是有人天天打扫，才会如此洁净。

我走到镜子前，看到一个眉弯如月，杏眼含春，俏鼻薄唇，脸型廋削的清丽佳人。我穿着一身粉色长衫，内衬淡淡鹅黄襦襟小袄，淡蓝印花长裙。这就是我么，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有些懊恼。

我走到床边坐下，用手使劲的绞着绢帕，努力想想起点什么，却一点也想不起来。我放弃了思考过去，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我暗自庆幸我自己已经有了落脚点。接下来我能做什么？我不想做舞女，怕自己做不来，也许骨子里对舞女有排斥和偏见吧。

她为什么收留我呢？我的模样还过得去，可并不是什么绝色。我脑子里乱乱的，理不清头绪。

“什么人在里面？”我听见一苍老的嬷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走到门口向下张望，一位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嬷嬷走了上来。

“一位夫人让我先住在这儿的。”我把她掺扶到屋里。然后，我向她大概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她仔细看看我说:“真像！”我不解的望着她。

她走到桌边坐下了。我也坐在她对面，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她喝了一口茶，压低嗓音说:“我是她奶娘，你不要称她夫人，她会不高兴的。她这么大了还没成家，真够人操心的。这间屋子是她妹子的屋子，她妹子前年和相好的私奔了，后来投河自尽了。她得知后很伤心，她曾劝过她妹子，说那人靠不住，可是她妹子就是不听，这不好好的人没了。有好一阵子，园子里没了曲子，舞女们都被谴回家，我们都以为这个园子要散了。后来，官府插手此事。皇命难违，这不园子又有了歌舞。以后她命人天天打扫这屋子，轻易也不让人进来。她肯定看见你就想起了她妹子。你和她妹子眉宇间还真有些像，所以她才收留你。你好好待着吧，她是个好人。”嬷嬷说完，擦擦眼睛就走了。

噢！我明白了，她是看我长得有几分她妹子的模样，所以收留了我。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有了落脚的地方。

我看天色已晚，也有些乏了，就想睡下。又想起那妇人临走说要晚些时候来看我，所以我就和衣而卧。想先歇一会儿，不成想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我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屋里起了光亮。我坐起来揉揉眼睛，看见收留我的那个美妇和一个提着灯笼的女孩正在点蜡烛。我站起身来，走向她们。

“过来坐吧！我叫张美芳，大家都叫我芳姐。”

“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时囧在那里。

“不方便就不说吧！”她似乎语气不那么友善了。

“我可能失忆了，请芳姐为我起个名。”我灵机一动下了台阶。

“噢！”略一沉吟，她说“你就叫如姬吧！”说完起身就走，到门口说了句，留下小霞照顾你吧！然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去了。还好没赶我走，我深舒了口气。

小霞将刚才带来的食盒摆在了桌子上。“小姐请用餐”她低声说。我真觉得饿了，便吃了起来。在和小霞的闲谈中，我了解到这是一家具有皇家资格的舞坊。每年都有几场大型的舞蹈表演。

“我们这里的舞姬都是最出色的！”小霞自豪的说。

“可惜我个子小，不然我也能混上舞娘。”

我看着她笑了。她身材还可以，就是袖珍型小美女。

“你要是做舞姬倒是挺合适，身材好，模样也可以。”

“我不想做什么舞姬，我不感兴趣。”

小霞看了看我，那眼神好像在说好大的口气！我们的舞姬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以后的日子很平淡，我几乎不大出去，循规蹈矩的待在阁楼里，闷时，看看抽屉里遗留下来的小说。这些小说大都是写贞洁烈女的。一定是她妹子平时消磨时间看的。

小霞除了送吃的外，也给我讲一些舞场趣闻，也就是哪个舞女被哪家公子看上了等等。她还将舞场新排的舞蹈“霓裳舞”教给我，反正没事干，就认真的跟她学起来，没想到它竟成了我迈进宫门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