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佛摆摆手,说道:“先不说这个,你怎么出来了,没跟我妈待在一起?”
小茴香闻言,眼泪秫秫的就流下来了,带着哭音,说道:“少爷,你不知道那些当兵的多狠,把老爷夫人关在家里,不许他们出门,我们这些下人出来了也不许回去,家里都快要断炊了,老爷心善,不肯教我们这些下人跟着饿肚子,都给遣出来了,就剩财叔一直不肯走,说什么也不肯。”
王佛闻言,吃了一惊,他之前只在家门口看一眼,见兵丁守着还以为是那些人不死心,现在这么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老爹遣散仆人确实是正确的选择,毕竟一大家子,人多吃的东西就多,不让出来采买,坐吃山空是不行的,遣散些仆人也多坚持些日子罢了,不过这都是饮鸩止渴,没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而且爹娘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户人家出身,就没受过这等苦楚,王佛这趟连累父母亲族,哪里还有离开的心思,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这不是杀一两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万万莽撞不得。
这时候,突然听见外面有人推门的声音,王佛不敢叫人看见,一伸手翻过低矮的围墙,消失在小茴香视野里。
“茴香,你跟谁说话呢?我在外面听着音,结果一进来没见着人。”说话的是个肥膘的胖子,只是身材显得低矮了些,也是他早年过得凄惨,没吃没喝的,营养不良让他身体发育不佳,后来开了肉铺之后顿顿有些猪肉吃,这才胖起来了。
小茴香见着是自家哥哥来了,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把见到王佛的事情告诉自家哥哥,所以略显得有些犹豫的样子。
“没什么,我只是在求佛祖保佑老爷和夫人挺过这次。”小茴香还是觉得不要告诉他哥哥比较好,对他哥哥撒了个谎。
小茴香原本姓李,他家实在是太穷,又接连生了好几个孩子,实在是养不起了,她当时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瘦的跟个柴火样的,他父母没法子,带着她到镇上把她卖了,既是给她一条活路,也是给自家人一条活路。
像是这样的孩子,一般最后的下场不是被妓院买去就是叫那些有螺夫残疾智障之类的家庭买去,都只有一个作用,都只有一个结果。
好在她当时遇到了王佛他爹,见着这孩子可怜,又身家清白,就给买回家去当个丫鬟使。这些年在王佛家里吃好喝好,身体长开了之后倒也长得极是好看。
他哥哥带着询问的意味,说道:“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去安如寺替王老爷和王夫人烧烧香?”
小茴香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哥哥感叹道:“咋就好人没好报呢,王老爷多好的人,王少爷也心善,要说他是杀人犯我是万万不信的,肯定是有人污蔑,有人陷害。”
因着王守福的关系,家里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亲近佛教,没少烧香拜佛捐香油钱。
王佛翻出肉铺后院,隐去身形,回到赵家楼,他一路都在想怎么解决现在这个问题,万万不能让二老硬生生饿死在家里的。
之前他在景阳县莽撞了一次,却没有清理干净首尾,在他看来,当初因为顾忌伤及无辜没有将知情人解决掉反而造就了现在的麻烦,而这种麻烦很有可能带来他难以承担的严重后果。
但是当初他如果将那目击者也给干掉,事情会不会变得好些呢?
杀掉目击者与他本性不符,还真有些下不去手,看起来自己实在是有些妇人之仁了。
他脑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是因为现在情况太过棘手,他一时之间毫无头绪,面对偌大的朝廷,匹夫之勇只能血溅三尺,他老章家依旧端坐皇城,俯视众生,半点也不会受到影响。
真是越想越是烦躁,当下从那房梁上下来,打算去后院的打些水冲冲,去去躁气。
赵家楼已经十分破败了,有不少地方坍塌,长草的,后院的那口井也因为长时间没用飘满了绿色的青苔,井里还有些鱼虾生活。
尽管如此,那井水还是十分干净,从下层舀出来的井水又甜又凉,十分可口。
王佛脱干净衣衫,将东西放在一边石台上,捡了个破瓢,舀了一瓢井水,从头淋下去,瞬间从头凉到脚,感觉格外舒服。
那破瓢是用劈开的葫芦做的,不知用的是哪里的老葫芦,这么久居然没有腐朽,只是样子有些难看,上面有些奇怪的黑斑。
还没搓几下身体,王佛不经意瞄到石台的时候却傻了眼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石台上的衣服和钱袋全都不见了。
王佛赶紧过去查看,见着石台上一连串梅花形的兽爪印,那梅花形的兽爪印子十分的小,还没有婴儿手掌大,看上去是个体型较小的野兽,道是因为不知在哪里踩到水了,沾湿了爪子,在石台上留下的痕迹,现在天干物燥,相信很快就会消失了。
顺着那一连串印子来去的方向,王佛光着跟过去,冷不丁的眼前却显出一个提着自己脑袋的无头女鬼在那张牙舞爪,把他吃了一惊。
大白天的见鬼,王佛心中虽然吃惊却是不怎么怕,既然活人都不怕,更何况是死人。
而且那提着头的女鬼虽然在那边张牙舞爪的厉害,但是一点也没有要扑上来的意思,反而是王佛进一步她就退一步,跟王佛遇到那胖瘦二伥鬼差远了。
“你这女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跑出来吓什么人?”王佛喝道。
那女鬼把自己的头安在脑袋上,笑嘻嘻的说道:“我说你这书生,在我家里住了这么多天怎地见着主人还这般凶狠?”
“哦?此间主人?”
“对啊,我活着的时候就住在这里,我当然是这里的主人咯。”那女鬼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女鬼看上去约莫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不扯开脑袋装样子吓人倒也娇俏可人,王佛想着这人可能是以前赵家的死者,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魂归地府。
这时候王佛突然想到自己没穿衣服,叫那女鬼看了个干净,反应过来立马将那破瓢罩住要害部分,虽然是叫女鬼看了,但这依旧很叫人难为情。
见着王佛的动作,那女鬼似乎也有些反应过来了,白森森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红晕,捂着眼睛,娇羞的喝道:“花花,还不赶紧把衣服还给这位公子!”
这时候,从他后面钻出来一只身材肥大身上黄白相间的大花猫,那大花猫脖子上箍着个黄橙橙的铃铛,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走起路来铃铛摇摇晃晃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许是铃锤丢了,王佛心想。
那花猫一点都不怕生,大大咧咧的窜到王佛边上,抬头看着他,似乎觉得抬头看人不舒服,迈开微肥的小短腿,扭着屁股,窜到一根都已经长满青苔的圆木上,找个跟王佛脑袋平齐的位置,小爪子伸到脖子上的铃铛里,从里面拖出王佛的衣服。
王佛赶紧将衣服穿好,又说道:“还请你把我的东西都还给我!”王佛把我的东西和都字咬得特别重。
没想到那花猫脑袋转到一边,盘身开始**掌,根本没听他说话一般。
王佛只好一脸求助的看着那女鬼。
女鬼虽然捂着眼睛,但是他那手指间放的空隙都快大的能塞进小指了,完全没有遮挡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