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鹤楼老板为了有些名人留下墨宝也是苦心孤诣,非但对那些名家免费吃住,而且还有润笔费可拿,如此一来,花销就有些大了,老板只好提高普通客人的价钱,好在大多文人骚客并不差钱,因而灵鹤楼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王佛入了灵鹤楼,那小孩却进去不得,盖因那灵鹤楼虽说是个吃饭的地方,却还要二两银子的入门费,比在一般饭店摆一席还要贵。
而且王佛进去之后发现里面饭菜的价格极为惊人,对比一般地方,至少贵了有十倍,然而楼上却多有文人士子在饮酒作乐,还有许多人不在桌上吃饭,却端着酒杯围到墙边品评瞻仰前辈文章诗句。
王佛只扫了一眼,就发现好几副大家真迹,若是将这些真迹拿去真正喜爱的人那里卖,怕是那些喜好之人宁可倾家荡产也要拿下的,这灵鹤楼果真名不虚传,他也是读书人,对于那些名家名篇也是喜爱,于是点了二壶酒,几分点心,凑到一堆文人雅士中间。
这时候,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儒冠中年人指着其中一幅竹石图说道:“这幅竹石图上居然有李松石的题词印鉴,我家老爷子最爱李松石的词,若是能将这篇真迹带给他看他以后还能老说我不干正事。”
他边上一瘦的如麻杆一般的文士笑道:“厚德兄,要是你能说服那老板将这真迹带走,你一直觊觎我的那一房小妾给你带走。”
那络腮胡子叹了口气,抿了口酒,不敢搭言。
那瘦的跟麻杆一样的文士又说道:“这次鱼龙苑之会,只要厚德兄获得李可晴才女的青睐,以李家财力,倒也不是不能拿下这幅真迹。”
络腮胡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叹了口气,喝了口酒。
边上一群人哄笑,有人说道:“谁不知道李可晴心比天高,连江阴才子花师谦的追求都拒绝了,这趟鱼龙苑之会怕是无人能得其芳心啊。”
剩下人纷纷鼓噪,王佛听过花师谦的才名,据说其人有过目不忘之能,三岁习文,五岁作诗,十岁就高中秀才,十三岁那年赴京参加进士考试不幸落榜,据说他如今在家闭关学习不问世事,今次轮才大典他非要高中不可,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追求一个所谓才女。
王佛嘴角冷笑,怕又是那所谓才女的手段,还真是心机辈出,就是不知道真的花师谦学成出山赴京赶考之后听闻此事会有何等反应。
想来怕是只会一笑置之,不过是有人冒名参加个文会,就算目的是抬升李可晴名气,就算到头来只要没抓住他,却怎么也该扯不到那李可晴头上。
也许有人会觉得王佛看都没看就断定那才女是为抬升名气以做嫁资似乎是有些武断,更是见都没见那花学谦其人就断言来参与追求李可晴的那个是假的,毫无根据可言。
可是王佛知道花学谦绝对不可能追求商人之女的,他不可能娶个商人之女,就是收他做妾室都有些不易,那江阴花家乃是出了名的诗书传家,家风极严,似李可晴这等抛头露面的商家女子是万万入不得他们法眼的,也就是一些勋贵追寻所谓才女的噱头倒有可能娶她为妻。
这,也正是她的目的吧。
只想想看,那江阴才子花师谦都求而不得的才女拜倒在自己胯下,那是多少勋贵所追求的美事,平日老是被家中长辈拿着那些个才子事迹去碾压,如今又机会压那些才子一头,是不是立马觉得格外畅快,追求起这清江才女是不是又动力十足,拿出的诚意是不是又够得上身份。
王佛看着附近这群文人,对他们被一个女人耍弄却不自知深感惭愧,这要是给儒家圣人先辈知晓,可不知那些从来小瞧女子的圣人是何等滋味。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王佛端着酒壶瞧了一路那些名家名篇,心生感慨,那些文章无论是言语还是遣词都是一等一的,更叫人佩服的是内容言之有物,每每观之总有所悟。
名家不愧是名家,每一个在历史上留下姓名叫后人敬仰的人物都不简单。
这时,突然有人哈哈大笑,此人嗓门极大,整个灵鹤楼都听见他的声音。
“我就笑你们这群蠢材叫人耍了还不自知,反倒在这里得意洋洋,被人卖了还在那里替人数钱,愚蠢,可笑,简直愚蠢可笑之极!”
王佛意外的看了那人一眼,想不到还有个明白人在这,那章佑麟国字脸,大眼睛,高鼻梁,发色并非纯黑,带一点栗色,眼睛也不是纯黑,带一点棕色,似乎不是纯正华人,穿着一身华服,左腰坠玉,右腰佩刀,那刀身窄,样貌狭长,形似一尾飞鱼,乃是天下闻名的飞鱼刀,这刀据说是朝廷某个隐秘部门的制式装备,价值不菲,民间多有爱好者自制仿品,十分受欢迎。
原来那些人说到鱼龙苑之会是越说越来劲,见过李可晴的一个劲的描述此女貌美如花,才华出众,将大多男儿比下去了,其他见过的也跟着起哄,没见过的又是一番羡慕之言,叫章佑麟听了去实在是觉得无法忍受,蠢就好生在家里呆着,出来卖弄自己的蠢就让人讨厌了。
章佑麟说完,遭到这群人的口诛笔伐,他懒得跟这群傻瓜一般见识,冷哼一声便走人了。
可笑那群人还以为是他们口才过人,将章佑麟说的羞愧之后落荒而逃。
如此有趣之人王佛倒也想跟他聊聊,见他与随从下楼离去,他赶紧追上去,酒也不喝了,点心也不要了。
“这位章兄请等等!”王佛跟着他追出灵鹤楼外,见他步子飞快,赶忙喊住他。
那小孩一直等着王佛,见他从灵鹤楼出来了,赶紧跟上。
章佑麟听见有人喊他,停下脚步,转身看见一个锦衣拿着折扇的男子,之前在楼上也曾见过,只觉得此人相貌上佳,气质叫人心折,也是唯一一个在楼上细看前辈遗迹,未曾跟着那些文士起哄之人,这让他好感顿生。
“这位兄台有事?”章佑麟抱拳作揖。
王佛回礼,然后说道:“在下王佛,字崇安,刚才听见章兄在灵鹤楼上所言,深有同感,如今一人孤身在外,难得有意见相契之人,这才追出来想与章兄交个朋友。”
章佑麟笑道:“承蒙崇安兄看的起,不如我俩找个有趣地方喝他两杯,远离那群蠢物,咱们也好谈天说地。”
王佛答了一声好,见那孩子还眼巴巴的看着他,当下从袖袍内取了十枚铜钱将他打发了,跟着章佑麟一同前往一处他所言的有趣地方。
路上跟他闲聊,这才知道这章佑麟乃是南江省城人氏,其父乃是南江武备将军张权之,算是南江省的实权派,前些日子他听说了李可晴之事,觉得有趣,打算瞧瞧这才女李可晴究竟是何等人才。
没想到去了之后发觉此女虽样貌艳丽动人,文采却并不出众,深感失望,又遇着假的花师谦,叫他反应过来李可晴是何打算,深感受辱。
王佛问道:“章兄既然识穿此事,为何不揭穿那个假冒的花师谦?”
章佑麟得意的笑道:“只不过一个受雇他人赚些辛苦钱的可怜家伙罢了,何必为难他这种小人物,我已经备得一份大礼,准叫那李可晴李好看。”
“是何等大礼?”王佛问道。
“崇安兄且稍待,我这就领兄弟去看一出好戏!”
章佑麟领着王佛在清江县东拐西拐穿街过巷,终于领他到了所谓的有趣地方,看上去是一处比较大的园林所在,后园入口还有几人排队进入。
王佛跟着章佑麟过去,抬头看了一眼园门横匾:鱼龙苑。
那穿着黑衣的小厮见着二人,说道:“请出示请柬。”
章佑麟拿出一张烫金纸板,上面有些大小不一的文字,王佛瞄了一眼就看见请柬两个字比较大,叫那小厮瞄了一眼,直接就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