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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我们被领往安排好的住处,后院一间桧木和屋,匀桧则径自和她姐姐叙旧情,午餐有人特意送来,四人便在屋里享用了还算轻松的午饭。
“真累啊,没想到会一下子知道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
百褶裙摆轻舒垂下,水蕴在大厅沙发上坐了下来,一边喝着灌装咖啡,一边调着电视节目,“不过真没想到凌衣竟然是祭司的转世呢!”
我垂腿坐在门外桧木廊下,打量着无人的幽雅小庭,“前世的事与我无关,如果可以让我选择,我宁愿没有这力量,反而没这么多麻烦。”
矮木桌旁的银澈正娴熟地冲泡着红茶,优美的动作曲线宛如在编织一首诗歌,趁隙回眸一笑,“天赋异禀也不算坏事,赤羽家主不是说了么,虽然祭司之血会引来妖魔觊觎,但如果使用得当,会是最厉害的降魔利器。”
跟随我们而来的地煌坐在光鲜的木地板上,全神贯注地捧着手中的游戏机。
赤羽月宴的话仍在脑海中回响,祭司之血潜力无可限量,只是我发挥出来的少之又少,上次之所以能化解魔链的剧毒,恐也是血的作用。
霜月棱晶、祭司之血……为什么前世的事总与我纠缠不清……
下午闲来无事,我与银澈便四处游逛,顺便了解下这神社如迷宫般的布局。
因为银澈无与伦比的美貌,一路上巫女们的秋波几乎要将我们淹没,尴尬着来到了整个神社最大的中庭,被中央一座石台吸引了目光。
这是一处杨桐树围绕成的神篱,神道中让神降临之地,神明居住的场所,非普通人所能进入,神篱中为一座巨大的五角黑曜石台,四面各一道十二级阶梯连通上下,五角上各立五行石柱,十几名巫女正进行日常祓除。
银澈眉间倏忽一展,“这个莫非是……魍魉祭坛?!”
“魍魉祭坛?”我探寻地回眸看向身旁的少年,银澈阅读甚广,而且有过目不忘之能,因而知晓很多非凡的事,总能很好地解答我的疑问。
银澈走到栓着注连绳的木桩旁,目之所在,祭坛上雕刻的巨大五芒星阵在日光下纤毫毕现,“魍魉祭坛乃赤羽家初代所建,数千年来守护整个日本,虽然神道并不像阴阳术那样专用于降妖除魔,却格外擅长结界与封印,当世上出现无法除掉的厉害鬼怪,便会封印在这下面,由赤羽家世代看守。”
的确,若论降妖除魔,没什么比阴阳术更擅长专业,而祓除驱邪的神道,结界与封印之能也非其他异能所能及,所造的封印自然无与伦比。正因封印了日本自古以来的强大鬼怪,才使得赤羽家历来首屈一指的地位不动摇。
我若有所思地喃喃沉吟,“数千年……这下面岂不是封印了很多妖魔?”
银澈轻轻颔首,杨桐树下白净的肌肤隐隐潋滟着光泽,“因此这是世上最重要的封印之一,一旦封印解开,大量厉害鬼怪便会祸害人间。”
我恍惚望着五行祭坛,风的气息掀开了记忆中某种思绪,右手无意识地扶向身旁杨桐树,一时间无数鬼哭狼嚎涌入脑海,骇得我立刻缩回手。
因心底不自然的感应蹙眉,刚刚是怎么回事,好像一瞬间听到了妖魔的呼唤。
就在我疑惑之际,一种黑暗从地底深处蓦然席卷而上,瞬间淹没了意识感知!
仿若受了什么召唤,我鬼使神差地跨过注连绳朝祭坛走去,过来拉我的银澈被某种无形之力弹飞开去,身后他焦急的呼唤在灵觉中愈渐渺远。
身体与意识不由自主,我懵懂地走到祭坛上,跪坐在五芒星中间,双手叠加往地上一按,顿时平地生起一道蓝光,漩涡般翻卷了整个庭院!
“瀛都镜,辺都镜,八握剑,生玉,足玉,死反玉,道反玉,蛇比礼,蜂比礼,品品物比礼,开天辟地之十神宝,借汝之力,开阴阳之门!”
不由自主,饶速日命从天神手中获得的十神宝,竟从一无所知的我口中道出。
大地刹那间一震,道道蓝光漩涡从掌下泛开,一浪高过一浪,五行石柱亮起各色彩光,一齐汇入光漩之中,身下的祭坛如共鸣般不住震动,上空乌云滚滚翻卷,汇成一道笼罩神社的巨大漩涡,整片天空瞬间阴暗下来!
庭中卷入一片混乱,肆虐风声淹没了此起彼伏的惊叫,也淹没了少年的呼唤。
满庭混乱中,一道实质般的威严女音穿透而来——“神通神妙,神力加持!”
清澈的铃铛声一**扩散开来,无形的咒力充溢了整个庭院,压倒性地盖过了翻舞的光漩,祭坛的震动骤然止歇,中庭再度回归于静寂。
终于得以接近的银澈急忙奔至我身边,“凌衣,你怎么样了?”
宛若被磨损的画面逐渐复苏,我的世界恢复了原色,从混沌中蓦然醒转,只见庭中众巫女惊恐地望着我,却别有两道纤影翩翩越众而来。
匀桧罕见地穿着一身巫女正装,托着我的手臂将我扶起,“没事吧?”
仍云里雾里的我茫然摇头,赤羽月宴左手摇动神乐铃,右手虚空划过半周,一道道大小相异的光之圆阵散逸开来,没入庭中各处消隐不见。
匀桧询问地看向一脸严肃的姐姐,“情况怎样?”
方才所用乃是探知的术式,赤羽月宴晃手间化去神乐铃,“封印只削弱了一瞬,还好发现得及时,现在已经恢复了,没有妖魔逃出来。”
扫过落枫遍地的狼藉庭院,她将处变不惊的目色锁定我,“小姑娘,你的血力量非凡,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强大精神力,很容易被妖魔蛊惑。”
此言击溃了我最后一线迷茫,原来自己刚刚被下面的妖魔蛊惑了,差点酿成大祸,胸中随即卷起悔恨的漩涡,我脉脉垂下头,“对不起。”
以我之力自然无法解开数千年来牢固的封印,但仅是削弱一瞬,也非同小可。
她无声凝了我一刻,探手入雪白的宽袖中,掌心一摊,映眼的是两颗金银的水晶铃铛,以金银双绳串起,被日光映得晶莹剔透,流转生辉。
对身边人的诧异置之不理,她取过我的左手,将铃铛系在我左腕上,“这是驱邪铃,它可以隐藏你的血的气息,并保护你不受妖魔蛊惑。”
毫无预兆地收到东西,我一时受宠若惊,“怎么可以,这么贵重的东西!”
匀桧拍了拍我的肩,眨眼一笑,“你就收下吧,她送出的东西从不会收回。”
面对我的连连道谢,赤羽月宴忽又问道,“草薙剑在你手上吧?”
我淡淡点头,犹豫着要不要把剑拿出来,莫非她不同意匀桧把草薙剑给我?
眼前的女子虽面无表情,眼神却不经意缓和下来,“好好用它,你还没有真正发挥它的力量,以后慢慢会知道的,这是一把能斩除结界的剑。”
一如平常冷静的语声,字里行间细微之处却透露着些许导师的关怀,她叹息着抚了抚我的头,不等我细味话中之意,便与匀桧离开了祭坛。
我不安地看着足下的祭坛,总觉得刚刚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逃出来了。
半夜,我辗转反侧不能眠,索性换衣出去,漫无目的地走在神社后的竹林中。
早上的占卜始终让我心神不宁,过去与前生后世倒无所谓,但当知道未来不会平静,便有说不出的不安,甚至是恐惧,害怕着灾难的未来。
无意识地走了不知多久,恍惚间抬头,前方一道人影夺去了我的视线,正从枝叶间窥探着星辰寥落的夜空,恍若要融入月下斑驳的光影中。
与上次所见迥然不同,那微仰的玲珑小脸上倾注如梦的恍惚,惹人无限怜爱。
我蓦然惊醒,不及想他为何在此,便要悄无声息地逃离,然而刚一转身,身后追来的声音令我浑身一颤,“哦呀,这不是上次的姐姐吗?”
伴着话音,嗖的破风声从后方直逼而来,措手不及间身子已被金色透明的锁链紧紧缠绕,眼前身影一晃,映入男孩美得惊人的俏脸,灰蓝的重瞳如冰冷的玻璃般逼视着我,“不知道半夜是最危险的吗,还敢一个人到处乱晃?”
稚嫩纤白的小手在夜色中划出春绿残影,向我的脸缓缓探来,我一骇下直往后退去,却冷不防撞到了竹竿,见此狼人男孩纯真地笑了,眼角的淡紫妖纹在月下妖艳得可怕,“不要那么害怕嘛,那会让我更想欺负你的。”
上次被他强取纹样记忆犹新,想到灵魂被撕扯的惨痛,我不禁一阵肤粟股栗。
男孩朝我缓步而来,身后飘扬的两尾及踝绿发,如残影般勾绘出流动的轨迹,头顶两只狼耳俏皮地耸立着,每一步逼近,都让我心弦揪紧一分。
被那阴鸷的视线紧紧束缚住,锁链捆缚的身子使不出半分力气,我惶然地看着他的逼近,呼吸也随之越发急促紊乱,男孩已立定跟前!
他抬眼望着略高于他的我,孩子般清秀的五官,纯真得唤起人保护欲的柔怜之余,又从内里流露一缕促人深入其中的妖艳,“放心,我现在没想做上次的事,只不过闲得慌,想找个人陪我玩,而且很抱歉,你没有拒绝权。”
被迫抵着身后竹丛,我惴惴地看入他眸中映出的自己,“你想干什么?”
上次的对战让我深深了解到实力悬殊,就算自己拼尽全力也不是他对手。
他左手攥着缚住我全身的魔链,雪白的手指探上我的脸颊,莹绿的指甲如鬼灯闪耀,“我对姐姐很感兴趣,让我想玩平时最喜欢的游戏。”
我浑身一阵紧绷,侧头躲避他触探的指尖,他所言的游戏一定不是好事。
身前咫尺,男孩姣好的面容与月华交相辉映,精美犹如人偶,“我喜欢把东西变得支离破碎,将你一片片解剖开来,一定很有趣吧……”
阵阵阴笑在林间回荡,仿若刹那间抽去我所有抵抗之力,恐惧支配了全身!
居然喜欢玩解剖,他的性格到底是有多扭曲!
清冷彻骨的风卷地拂过,竹林中枝叶飒飒作响,听来直似魍魉的窃语一般。
纤巧的指尖一寸寸抚过我的脸,似在琢磨从哪里开始下手一般,温软的触感引起身上阵阵颤栗,我绝望地闭上眼,就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呵呵,姐姐你真的很有趣哦,我还舍不得把你肢解呢,不然玩过一次就没得玩了……”面前荡来稚嫩的笑声,还不等我松口气,紧随的话又让我如坠冰窖,“不如让伊希斯把你做成人偶吧,那样就可以永远陪着我了……”
他口中的“伊希斯”恐怕也是天逆盟的成员,那个联盟到底有多少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