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儿没有死,死的是云悠悠!
纸扇尖刃尚未触及柳眉儿的肌肤,柳眉儿口中“嗖”地一声,吐出一颗“相思泪”。
正中云悠悠之印堂穴。
云悠悠──悠悠地倒下了!
淳于天地听到了柳眉儿的惊呼,他也已危在旦夕。
但他听到了她的惊呼声。只凭这一声惊叫,他甘愿赴汤蹈火去救她!
何况他现在不需要赴汤蹈火,阻碍他的只是鲍坏。
卑鄙的鲍坏!
只要能救柳眉儿,鲍坏算得了什么,刀伤算得了什么,三尖两刃四刺镗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顾鲍坏的镗,猛然前冲。
三尖两刃四刺镗在他左手臂上划了三道刀口子,穿了四个洞。
鲍坏身上只出现出一个洞。
在左胸前。
于是鲍坏就死了。
* * *
淳于天地赶到柳眉儿跟前时,她已脱险了。
淳于天地替她解了穴。
然后他看了她那双关切的眼,却是注视着肖星楼那边。
他明白了。
* * *
肖星楼依然站着,他不会倒下。
像屹立的山峰!
春日的夕阳映出他的背影……
高大的背影,超凡的气场,俨然一代宗师的风范。
“紫金剑客”朱玄机、“火云剑客”孤沧浪和“流土剑客”宋千秋扶起了花敬定和安无明,向肖星楼望了一眼,转身而去。
临走时留下了一句话:
“今后江湖上再也没有七大剑客了。”楼
* * *
富贵客栈。
淳于天地躺在床上。
他已经躺了三天了!
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不富贵。
淳于天地当然也不愿这样,可是肖星楼执意这么做。
淳于天地当然不能反对。
他也并不非常反对。
─── 因为有柳眉儿在照料他。
只要能看到她,他就高兴了。
虽然他知道她心里并非一样这么想。
肖星楼带了个人进来。
一个彪悍精干的年轻人。
肖星楼指着淳于天地道:“二月春光如酒浓,淳于天地。”
那青年恭敬地施礼道:“淳于二哥。”
然后递给肖星楼一张纸条,只不过是张很普通的纸条,他却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
纸条上写着:
“关山战倭,史十一(史闻鹰)和常十二(常相忆)亡。─── 天天”
肖星楼看完,将纸条递给淳于天地,转身对着窗外默默不语。
淳于天地看后长叹一声,叫道:“我好恨啊!”
肖星楼对那青年道:“你,去吧!”
青年躬身施礼后退出屋子。
肖星楼道:“我得跑一趟杭州了,本来已打算召集他们,此时已是用人之际啊!可惜……劳烦淳于兄通知其弟兄去杭州会面,你的伤───”
“无妨,我的伤已差不多好了。”
肖星楼知道他的身体就仿佛铁打成的,一点外伤不了什么。
铁打的身子当然是铁一样的意志所组成的。
肖星楼只淡淡地道了声:“有劳了。”
大哥,你怎么说这种见外话。”
“你和柳姑娘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
淳于天地沉默了,良久才道:“不,目前还不能确信她,不能让她跟我去。”
“她已经卷了进去,我们应当信任她,况且她若跟我去杭州,不也一样会遇见他们?你放心让她一个人回苗疆去?不要自欺欺人了。”
“不,大哥!”淳于天地大喊道,突然又平静下来,两眼看着窗外:“我已决定了,你不必多说了。”
肖星楼看得出他心里依然很激动,他明白淳于天地的心情,终于点了点头。
* * *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向日更重游?”
今日重游,又复如何?
楼,水边的酒楼。
霏霏的雨,总使人发愁!
肖星楼握着酒杯却不喝,只是痴痴地望窗外,他只觉今天再也喝不进酒了。
他又想起了雪羽,想起他们泛舟西湖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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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溶月色淡淡风。
依旧是小舟。
舟上只有两个人。
雪羽白衣如雪,长发如漆,斜斜倚着船舷,望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很圆。
肖星楼轻声吟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雪羽略有所思地柔声问道:“怎么,你以为我们不会长久吗?”
肖星楼望着她温柔的脸,低声道:“我只是心愁而已,怕你有一天会突然离开我。”
雪羽脸上微微一变,继而轻轻一叹:“原来你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
“否则你又怎会说出这种傻话?”
肖星楼征住,突然大笑自己:“肖星楼,你真蠢,绝对是个傻瓜浑球糊涂蛋……臭南瓜。”
雪羽不禁“噗哧”笑了,笑得那么甜,一时间水也跟着笑了,连月光也跟着笑了。
肖星楼觉得世间万物都笑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久久不肯放开,也不舍得放开。
雪羽轻声问;“喂,你唱曲歌好不好?
“好,你听着:乘彩舷过连塘,棹歌惊起睡鸳鸯,游女带香偎依笑,多窈窕,竟折团荷遮晚照……”
雪羽听着听着,突道:“你不是好东西。”说完,脸微微红了。
肖星楼望着她晚霞般灿烂的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雪羽拥入了怀中,雪羽微微挣了几下,嘤咛了几声,软软地倒进他的怀里。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地相拥着,天地亦为之沉寂,天籁俱寂,唯有月光如水般洒在两人身上。
肖星楼只觉这是他最幸福的时光,他期望时光就此永远停滞下来。
波心荡冷月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