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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只听队伍的前方有人高喝一声。
前进中的马车突然摇晃着停了下来,车里的三个人都疑惑了一下,流云率先揭开车帘看了眼队伍的前面,问了旁边的一个士兵,“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士兵受宠若惊地回答,“回公子,前面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名老妪。”
“老妪?”流云和雪若奇怪地重复了一遍。
“请娘娘多加小心,这是山贼抢劫常用的伎俩。”士兵小声提醒道。
雪若拂过额前的发丝,笑了,“反正都要来,静观其变吧。”说着跳下了车。“娘娘!”流云见状也赶紧随后下车跟在雪若身边,“流香,你就呆在车上别下来。”临走时流云还不忘交待一番。
雪若款款地走到队伍的前头,全然不见她有惊慌之色。蓝烈倾和逐月此时正站在那名老妪的面前似乎在盘问什么。雪若走过去问道,“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蓝烈倾一听声音回过头来看见了她,焦急地走过来扶着雪若说,“你怎么不在车里好好呆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听说队伍被一名腿脚不便的老妪挡住了去路,故而来瞧瞧怎么回事?”
蓝烈倾领着雪若走到那个老妪的面前,那是一名老态龙钟的妇人,零乱苍白的头发,衣衫褴褛,面容交瘁地跌坐在山道的中央,双眼直直地看着地面,无论蓝烈倾和逐月问她什么,她都没有回应,但一有人去碰她,她就疯狂地胡乱挣扎死也不肯动,简直愁煞众人了。若在他处还好说,但偏偏是越环山,实在是不得不让人精神紧张。蓝烈倾所带的随军个个手持兵器保持戒备状态,把几辆马车和所护送的宝物围在中间,小心地看守……
逐月在一旁冷眼看着蓝烈倾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心想,难道这就是流云所选择的人吗?与他所想的可有云壤之别,听闻西炎云南王智勇双全,难道传言有误?他疑惑地看了流云一眼,而流云只是淡淡地一瞥。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时,雪若举步走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俯身靠在老妪耳边说了一些话,就见那个老妇终于有了点反应缓缓地偏过头望着雪若,雪若笑着蹲下慢慢地把她扶了起来走到路旁的一颗杨树下,然后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对蓝烈倾和逐月说,“王爷,将军不必惊慌,这名老妇只是耳力不好,应该与那帮盗贼无关。”说完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些碎银子放到老妪的手里。那名老妇握住手中的银子立刻向雪若不停地磕头然后艰难地站起来,蹒跚着向山下走去。
逐月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真的没想过一个王妃竟可以这样不拘小节,甚至不顾脏乱地亲自搀扶一位毫不认识的老妇人,有这样胸襟的王妃实数少见。他向雪若拜了一礼,“娘娘,您观察入微,亲切于民,让末将佩服。”
雪若甩了甩了占了灰尘的衣袖,“将军过奖了。”随后她站到蓝烈倾的身边包含深意地望了他一眼。蓝烈倾顿时对着漫山遍野说道,“看也看完了,不知各位还打算躲到何时?”话音刚落,就见两旁的密南宫中刹时出现许多莽汉的身形,手中拿着钢利的武器。
“哈哈哈!没想到能一睹西炎云南王和王妃的风采,这可真是我的荣幸啊!”谈笑间一名身材挺拔,身着粗布衣裳,手提一把银剑的人显形于半山腰的地方,眉宇之间毫不掩饰的霸气尽显。
“大胆,什么人?”众随军怒吼道。那人显然也了然这边的情况,看他不慌不忙地俯瞰着众人,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愣了一下后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真有面子啊!居然惊动镇国大将军亲自护送!”
逐月从一开始就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任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见到此人后他倒是很少地显怒于形,他对着那人把剑一横,吼道,“大胆抢匪,居然敢动西炎云南王的主意,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有我逐月在,你休想得逞!”
“哦?是吗?”那人忽然冷笑一声,右手无形间抬起似要作势下令,雪若不忙迟疑地对着那人说道,“其实你已布好了局,那名老妇人只是普通的流民,你故意把她放在路中不仅可以试探云南王看他是否像传闻中的那样有勇有谋,而且还可以让我们被迫停在这越环山的丛南宫之间,让你可以瓮中捉鳖,对吧?”雪若笑了,然后她接着说,“其实你的目的就是‘七夜华珠’,不是吗?”
他微微蹙了蹙眉,刚才满脸的笑容顿时散去,他冷冷地看着雪若道,“娘娘说的不错,既如此为何不在刚才就此防范?”
雪若一改慵懒的嬉笑表情,严肃地望着抢匪的首领,“那是因为……”她故意顿了一下,此时蓝烈倾也抬起右手作了个下令的姿势,瞬间,丛南宫中又出现一群人,他们个个身穿平民服装,但手持利器,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雪若接着说道,“那是因为不只你布了局,王爷也布好了局。恭候多时了!”
强盗的首领不自觉地皱眉,其他人也处于戒备状态,一场大战就在转瞬之间,安静的人群中突然传来逐月的声音,“王爷,您这是何意?为何会另带兵士而不通报我王知晓?”话语间隐忍着怒气。
“将军不必紧张。‘七夜华珠’乃是无价至宝,仅有百余人随从吾王实在不放心,更何况这中间还有妇孺。所以又命人暗中保护,看看时辰想必文书现在应该已在朝蜀王的文案上了。”蓝烈倾不紧不慢地望向逐月。
既如此,逐月也无话可说。“哈哈哈!云南王果然聪明,为了我们这些草莽汉,您也费了不少心啊!!那……我也不好让您失望啊!”目光一冷,那人下了命令,“弟兄们,上!”
“杀……杀……杀……”
一时间喊杀声四起,“电掣,保护好娘娘不得有任何闪失!否则军法处置!”蓝烈倾对着身边一个穿着黑裳的年轻男子下了命令。那名被唤电掣的男人立刻和另一人带着一小部队护卫着雪若他们迅速地移动到了附近的山腰间。望着不远处正在混战的中心,蓝烈倾一把横过手中的长剑运用真气一挡挡住了面前三人的凌空落刀,把三人震到一米以外,然后一个转身横扫千军,解了自己周围的危机,只见那三人应声倒地。逐月此时也全神贯注地应战,‘琉璃’剑在他的手中应用自如,剑光所到之处无人能敌。
风扬沙起,雪若渐渐模糊了双眼,看着不断倒下去的人,看着蓝烈倾身上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血,看着那些挣扎于垂死边缘的人,看着沾满鲜血的战场,雪若不禁开始怀疑,她错了吗?她献计给西炎王做错了吗?为什么她此刻会心痛?是不是她本就不应该涉及其中?或许当初让西炎和朝蜀议和才是最佳之策,虽不敢保证朝蜀会信守诺言,但不需要有人流血,或许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雪若迎风而泣,泪水划过她清丽的面容,流云察觉出了她的异常,走上前两眼直直地望着不远处的混战,在雪若的耳边轻轻地说,“娘娘不必觉得自责。您想想,若不这么做,死的就不只只是他们这些人了。两国相争,最无奈最悲惨的是那些无辜的黎民百姓,不知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娘娘您想想边境的百姓吧。您没有错。”流香适时地从衣袖里掏出一块丝帕递到雪若的眼前,雪若接过手帕缓缓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流云的话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地回响,她没错。不错!她不能在此内疚,难过,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就应该担负起自己该有的责任,哪怕有时很残忍。
“呀!”一声惊叫打断了雪若的思绪,“怎么了?”她赶紧问道。
“王爷……王爷他……”小玉焦急地指着混乱中一袭紫裳挥舞着剑的蓝烈倾。雪若顺势望去,只见蓝烈倾被这群山贼的几个高手围在中间,而他还要分心对付他们的首领,一旁的逐月也自身难保,无暇他顾,一个不留神蓝烈倾的肩膀被砍了一刀,顿时鲜血染红了他的右肩,蓝烈倾见状迅速地举起剑凝聚了内力向右边刺去,勉强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雪若大惊失色,她赶忙下令,“雨恋,快去帮助王爷。”雨恋,就是刚才和电掣一起掩护雪若他们的另一个人,加上另外两个——雷情和风影,他们四个就是蓝烈倾的暗影护卫,只听他的命令行事,也是蓝烈倾所带军队的副将。雨恋得令后足尖一点施展轻功便快速地移动到蓝烈倾的身前,一个侧翻把手中的剑一转解了蓝烈倾的危机。雪若知道此刻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在感觉过了好久好久以后,叫喊声越来越低,弥漫的烟雾也逐渐散去,雪若看清了不远处的情况后首先迈步跑了过去,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看见蓝烈倾的剑抵在了那个领头的颈间,所带的人马也已控制了局面。当她站定在刚才的混乱中心,她还是忍不住泪水的肆意挥洒,地上到处躺着的敌人或自己人的血染红了这片土地,没有死的人在痛苦的呻吟……
“娘娘,你没事吧?”流云的话让她振了一下,现在可不是软弱的时候,甩了甩头抛开不该有的想法,雪若整了整衣裳,走到蓝烈倾的身边,见他右肩的伤还在流血,雪若皱着眉头拿出刚才的丝巾小心翼翼地包扎起伤口,然后她默然地看着那名首领,冷静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哼!一向只有成王败寇,我既已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来问名字之说?”那个领头豪迈地回答。
雪若笑了,这是她在双方斗争之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好一句成王败寇!王爷,放了他吧!”
“什么?放了?”蓝烈倾惊讶地望着雪若,不明白她的用意。逐月也正好押着山寨的几个副当家过来听到了雪若说的话,“南宫娘娘,末将不明,好不容易逮到的人为何要放了他,难道你就不怕放虎归山,为日后惹来麻烦?”雪若知道逐月的问题在场的人都想问,可是她并没有作出回答,反而对着正在整理战场的电掣问道,“死伤如何?”
电掣抱拳行了一礼,“回娘娘,初步统计,我方死二十余人,伤四十余人,而对方几乎被剿灭了,只生还十人左右。”
雪若叹了口气,双方人数加起来有四百人,对于他们来说只死了二十余人已经是万幸了,至于对方……曾经一山霸主,扰乱三国边境,致使三国国王头疼过的越环山寨已不复存在了。对于一手创建他们的人,雪若是佩服的。她压下心底的哀伤,对电掣说,“传令下去,把死了的士兵遗体送回本国交到他们亲人的手里,分发给每户五百两银子,不得有误。伤者好生照顾,不许丢下任何一名受伤的士兵。好!去吧。李太医和流公子应该在医治他们了,你派些人手帮助他们。”
“是!”电掣看了王爷一眼后转身下令去了。雪若瞧见了,才明白过来为何暗影会听她的命令。想必在出发前蓝烈倾一定交待过他们把她的命令当成是王爷的命令吧。她走到那个不甘服于蓝烈倾剑下的人,“你应该明白我要放你走的原因。”
只见那人突然抬起头诧异地望着雪若,然后诡异地笑了,眼中充满了赞赏,“娘娘真是厉害。怎么?已经被您察觉到了吗?”
逐月和流云此时还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蓝烈倾在听了之后立刻抽回手中长剑一个跳跃直奔后面的押送队伍,片刻之间便已来到放“七夜华珠”的箱子前,他用剑一挑开了檀木箱子拿出里面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锦盒里空无一物,原本陈放华珠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