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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下去之后,陈君回过头看着一脸严肃的陈正问道:“正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正并没有对陈君隐瞒,因为之后的事情他或许还需要陈君的配合。
陈君并不是坏人,他只是单纯的不擅长治家,以及太过于信任某些人了而已。
陈正相信陈君的人品,不至于做出什么违背陈氏祖训的事情。
待到陈正将此次事情的原委一一说清楚后,陈君的脸上瞬间阴沉了下来,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什么事情。
因为他不擅长治家的事情,所以即便名义上治家权在他的手中,但一直治理官渡陈氏的则是他的侄儿。
这些年来,陈共每个月都按时的汇报陈氏家中的一些情况,更甚至是将一切都摊开来放在他的面前,因此陈君觉着官渡陈氏中应当没有太多的腐烂。
至于些许腐烂?
在陈君看来,一个庞大的家族需要一些“阴暗”的地方,也唯有这些阴暗的地方才是一个家族长盛不衰的保证。
当然了,陈君所谓的“阴暗的部分”和如今陈氏中所拥有的“部分”,是两个概念。
看到陈君的神色,陈正的心中有了些许了然,看来陈君的确是不知道这些事情。
但.
陈正并没有因此就真的完全信任陈君,他觉着陈君不会干这些事情是一回事,陈君会不会干这些事情是另外一回事,陈正此次回来的目的便是保证陈氏的“纯洁性”。
所以,一切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他不由得回想起来回来之前被告知的那句话:“谁都不要相信”。
“七叔公不用担心。”
陈正安抚着陈君说道:“此次陛下将罪证交到了陈氏手中,明显是想要让陈氏自己解决,也是给了陈氏一個机会,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事情的。”
“父亲和叔父都知道七叔公不是这样的人,您放心就是了。”
陈君的神色严肃,他看着陈正轻咳一声:“那一切便交给你了。”
他冷着脸说道:“不必给我这个老头子面子,无论查出来谁,都依照家法处置!”
陈正却笑了笑说道:“七叔公,陈氏并不是什么罔顾秦律的家族,什么样子的家法能够越的过去秦律呢?一应查处出来的人,全都按照秦律处置也就是了。”
他的话轻飘飘的,但其中的意思却很明显。
什么叫做家法处置?
家法的处置较为秦律来说一定是比较轻的,这是其中一点意味,另外一点则是.若陈正真的这样处置了,那么便意味着陈氏向外宣告“秦律的尊严是可以践踏的”。
当年陈氏先祖誓死捍卫的秦律尊严,如今的陈氏后人怎么能够践踏秦律的尊严呢?
想到这里,陈正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君。
陈君为何会这么说?
难道这其中真的有陈君掺和其中么?
陈正心中的冷肃不由得更多了一些,他只是做好了一切准备,无论最后的人是谁,他都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呼——”
一口浊气从他的口中吐出,带着无数的悲悯。
陈氏祠堂
一众陈氏子弟站在那里,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色。
此时的陈氏已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了,祠堂外站满了人,因为是在祠堂所以众人都是在小声的讨论着今日突然来的召集。
“你说,会是什么事?”
“听说是咸阳城的公子回来了,好像有什么事情。”
“公子?是正公子?他不是在咸阳城为司寇么?突然回来时什么情况,难道是家主一脉要再次接手家族了?”
“谁知道呢?”
陈氏的“治家”与其他家族都不同,或者说有些过于与众不同了。
一般来讲,一个家族的主理人都是“家主一脉”,而其余众多“支脉”也都是想要争夺“治家”权力的,但陈氏不一样,陈氏的“治家权”本身永远都在“家主”一脉的手中,但其余的支脉不必争夺,是“轮流”掌控。
且任用人的权力唯有家主一脉拥有。
在陈氏中,治家权力并不是一个“好事”,反而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喧闹的讨论中,唯有两三个人站在最前方神色中有些慌张,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恐惧。
陈正回来了!
一回来便接管了所有的府兵以及家兵,这宣誓着陈氏嫡长一脉对陈氏的绝对掌控。
没有任何人能够反抗。
他们在咸阳城中也是有“人脉”的,也正是因为那些“人脉”所以他们才敢在这一两年内作出一些什么事情。
或许用“勾结他人,为祸陈氏”这八个字来形容他们更加合适。
“踏踏踏——”
一阵阵脚步声响起,远处缓缓的走来一个人,脸上带着从容。
陈正!
陈氏第五代嫡长子!陈氏的下一代家主。
他站在台上,望着台下,声音很平静:“诸位一定好奇我回来的原因。”
陈正环顾四周:“我来之前,陛下令黑冰台使送来了“罪证”,其中便有诸位中某些人的。”
他的神色平和,声音却显得十分冷肃:“陈氏传承至今,不到百年,有些人已经忘记了陈氏的祖训与规矩,”
陈正垂下眼眸问道:“陈共可在?”
陈共,也就是方才站在人群前方脸色发白的一个中年男子站了出来,神色谦和,强行控制住自己的神色:“启禀家主,我在。”
陈正看着陈共问道:“陈氏自在官渡以来,便一直开设的“问心台”,缘何已经数月未开了?”
他从一旁侍卫的手中拿过一卷竹简:“既数月未开,为何这账之上却有问心台的支出?”
“这一部分支出何在?”
陈正的声音很平静,让陈共有了些许侥幸之心,难道那位陛下以及家主只查到了这些的东西么?
若是真的
还没等陈共有侥幸之心,便听到陈正继续问道:“另外,我想问你一句。”
陈正走到陈共的面前神色中带着些许不怒自威,他的声音不大,但却让在场的陈氏中人都感觉到了恐惧。
“刘家十五口,王家从军卒中退下来的几位老卒,以及如今河东郡那几位富商的尸骨何在啊?”
尸骨何在!
此话一出,陈共再也没有一丝侥幸之心,匍匐在地上,身体颤抖着。
“请家主饶命!”
陈正却没有看陈共,只是回过头,似乎在看陈君,又似乎是在看虚空一样继续说道:“还需要我将其余的事情一一说出来么?”
陈共不敢开口,陈君上前一步,手中木杖直接敲打在了陈共身上:“孽畜!”
他气的浑身发抖:“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隐瞒!全然给我交代!否则休怪老夫与家主无情,将你依照秦律处置!”
跪伏在地上的陈共眸子中神色一变,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立刻准备说什么。
但此时,陈正却抢先开口:“七叔公,我要纠正你话里面的两点错漏。”
“其一,依照秦律处置不是什么无情,人犯了错便要承担自己犯错的代价,无论是谁。”
“昔年就算是身为太子的惠文王都如此,难道陈共有什么身份比太子还要尊贵么?比惠文王还要尊贵么?”
“其二,不是“否则”,而是“一定”。”
“陈共所犯并不是“错”,而是“罪。”若仅仅只是错,那么陈氏中用自己的族规以及家族便可以处置了。”
“但“罪”不同。”
“必须要依照秦律处置。”
“无论如何。”
“无论是谁。”
陈正走到了陈君的面前,眼底带着一抹失望之色,他依旧相信陈君不会和陈共同流合污,但此时的他同样也相信,陈君有想要维护陈共的心思。
这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陈共是陈君早逝兄长的孩子,陈君一直将陈共当成是自己的孩子看待。
甚至对待陈共比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要亲。
陈君回过头,神色略微有些复杂,他的年纪大了,已经做不到原本的那种“君子”行径了,他的父亲为他取名为“君”的目的他没有做到。
但这天下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的做到一辈子是“君子”,一辈子正直呢?
“家主.”
他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既然将此事交给陈氏处理,也未尝没有不想让此事高高拿起,低低放下的打算,否则大可以直接将此事拿到朝堂上说不是么?”
“既然陛下都愿意放陈氏一马,为何您还要紧紧抓着不放呢?”
陈正嗤笑一声:“七叔公,枉我以为您是有些脑子的,但此时方才知道,您是真的老了。”
“陛下将此事交给陈氏自己解决,正是试探陈氏之意,他要看看从前维护秦律尊严的那个陈氏,是真的维护秦律的尊严,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想让他人这么做!”
“若今日我不这么做,日后陈氏还有何颜面去维护秦律的尊严?”
“岂非因小失大?”
陈正有些失望的看着陈君,而后一挥手:“来人,将陈共给我扭送到官府衙门!”
“让所有人知道,陈氏并非维护家中子弟之人!”
他的话音落地,在场的众多家丁、府兵具都开口道:“诺!”
随即几个人上前,将陈共按住。
而陈正则是站在那里,闭上眼睛:“还有谁,自己站出来吧。”
“否则休怪我无情,一个个将你们揪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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