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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来的很快,让人猝不及防。
休养生息了数年的秦国反应同样很迅速,很快就奔赴了战场。
秦王嬴稷携手安国君嫡长子亲自为大军送行,主导这一场战争的还是安国君的嫡子陈瞻。
这个消息传出后,秦国内的流言停止了一些。
毕竟所有正常人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是芈八子毒害了安国君,那么安国君的两个嫡子为什么会继续守护秦国呢?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难道不应该是与秦国决裂么?
而这件事情传出,流言安定了没多久,再次有人提出了反驳的意见。
“安国君乃是仁义之君,安国君嫡长子陈慎更是天子所夸耀的礼之所在,义之所当的仁义君子!”
“这样的人,如何会因为自己的私仇而怨恨国家呢?”
“所以,陈瞻与陈慎如此的行为恰好说明了,这流言是真的!所以这两位才站了出来安抚国人!为的便是不让国人继续沸腾而怨恨太后!”
“从而憎恶王室。”
这个说法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这实在是因为陈氏的名声太好了。
人们下意识的觉着陈氏总是“高洁”的,不会有阴暗思想的,哪怕是有这么大的仇恨,陈氏也依旧会守护家国。
流言再一次沸腾了起来,且这一次的沸腾比上一次更加严重。
甚至已经开始有咸阳学宫的学子们受到了鼓动,他们这一次没有围宫,而是整日在咸阳学宫中辩论。
辩论的议题也十分简单。
“忠与孝”
这个题目很简单,但又很宽泛,几乎没有人能够在这一场辩论中取得胜利。
按照家国理念来说,国便是一个个的家构成的,当然是孝更重要。
可.
这个时代又是正在构建封建专制国家概念的时代,人们的思想正处于这种变革之中,当然有些人会认为忠比孝更加重要。
有人说出了本不应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话语。
“自古忠孝难两全!”
忠孝好似一直是一个对立的话题,可在很多场景中,也的确是这样。
你要“忠”在这个时代最好的办法便是上阵杀敌,为家国征战,获得一块块的土地,让自己的国家更加强大起来。
可战争是有风险的,当你死在了战场上的时候,你如何“孝”?
咸阳学宫中,某处院落。
孟轲看着面前同样垂垂老矣的公输也,有些调侃儿的说道:“我说公输兄啊,伱不是最喜欢看那群学子辩论了么?”
“怎么如今不看了?”
公输也与孟轲做了一辈子的知交,怎么能看不出孟轲的调侃儿?
当即说道:“你这老东西,就会戏弄我。”
他叹了口气:“你瞧瞧那群不怕死的年轻人在辩论什么?忠与孝!这是什么意思?让王上听见了只怕是要勃然大怒。”
孟轲耸了耸肩膀:“不必那么焦虑,王上不至于那么心胸狭窄的。”
“为王者虽然多疑是一定会的情绪,但宽容同样是一个优秀的王上需要有的品格,恰好的是,秦国已然连续出了三代优秀的君王了!”
这放在往常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连续出三代贤名的君王?
哪怕是在邦周最鼎盛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连续三代贤名之王。
公输也只是有些犹豫,他看着孟轲说道:“你觉着,安国君当真是被太后毒害的么?”
孟轲神色中带着些许的犹豫之色,他轻声道:“安国君已然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当年的孔子都未曾活过七十三这个坎儿,安国君他.”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先贤的岁数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天命”。
更何况他们更加清楚孔子的身体素质
能自己打开城门的壮汉都没有活得过七十三岁,那么身体一直不太好的陈野,能活过这个岁数么?
公输也叹了口气:“其实我觉着太后即便是再怎么愚蠢,也不至于做出来这种事情。”
“毕竟一旦这种事情暴露出来,那么毒害安国君的名声在,即便王上再怎么维护,她也难逃一罪。”
这话说的是真的。
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对一国太后造成这么大的损害,但安国君不同.
安国君乃是秦之根本。
国人对陈氏、对安国君的恭敬不低于秦国王室。
更何况.
陈氏在秦国中的势力过于庞大了,哪怕是王上恐怕都要暂时低头,即便是不明面上处置太后,也要将王太后幽禁在宫中给陈氏一个交代!
否则
公输也心中甚至有一个想法。
昔日田氏代齐的先例尚且还在呢难道赵氏赢姓真的不害怕么?
陈氏代秦,也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毕竟陈氏不仅有实力,更有大义!
王太后毒害安国君!
为父报仇!
这个大义在手,哪怕是孔丘再世都不能指责陈氏的任何行为。
孟轲微微摇头:“不会发生你心中想的那个事情的。”
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惆怅:“不管是安国君还是两位上卿,亦或者如今的司寇,陈氏中人都不是那种心怀逆贼之人。”
“只是.”
孟轲嘴角带着些许笑容,他十分了解陈氏,更了解陈野:“只是啊,大概陈氏上下所有人,都会怀抱死志,无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芈八子死!”
“即便与秦国决裂。”
“在芈八子死之后,陈氏也会逐渐退出秦国。”
“或是找一山林隐居,或是在其他地方。”
孟轲眼神中带着些许向往:“这才是陈氏之人会做的事情啊。”
不得不说,孟轲对于陈氏实在是太了解了。
哪怕是真的发生了被毒害的事情,陈氏也绝对不会做出来取代某个王朝的事情。
陈氏复仇,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罪魁祸首无论是谁,都要死!
哪怕倾尽陈氏所有人,哪怕倾尽陈氏所有底蕴!
而当复仇完毕之后,陈氏会在安顿好国家、天下之后,再次归隐,这便是陈氏。
公输也听着孟轲的话语,心中也是带着几分倾慕,因为他同样知道,陈氏会这样做的。
“也好。”
“那目前来看,无论是陈瞻还是陈昭、陈慎都没有对芈八子有什么报复的行为,由此来说,难道真的不是太后做的事情?”
孟轲微微点头:“应当不是。”
这样的讨论不只是在孟轲与公输也之间,更是在整个天下间,所有人都在讨论着陈氏、讨论着安国君的事情。
有人得出的结论与流言相符合。
陈氏是为了秦国的天下才忍耐了下来,也有人得出的结论与孟轲相同,安国君大抵是真的突发疾病。
安国君府邸
被人们讨论的病重了的陈野缓缓睁开眼睛,披上一旁的衣服,拿起来放在旁边的蜜水抿了一口,之后走下床榻,脸上带着些许困意。
整日困在床榻上,真是让人疲惫的事情。
谁能想到,有一日他陈野竟然会厌烦起来躺着呢?
随意的坐在软垫上,拿起来桌子上的竹简看着,一会看看这,一会看看那,一会儿打开系统面板看看正在上涨的声望等
陈野眼角有些许抽搐。
好好好。
半个月之前,他昏厥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其余六国对他的声望尚且是【仇恨】,而现在已经变成了【崇敬】。
好好好,好好好。
陈野冷笑一声,这声望倒是变得挺快啊?
区区半个月,就完成了从仇恨到崇敬的改变?他死了名声反而是变好了?
怪不得有人说,一个人的名声最差的时候,就是他活着的时候.
他无奈的扶额叹气,又看着自己包裹中的各种道具。
事实上,陈野很少使用这些道具,毕竟在战国时代,他还是比较安全的。
他只是将几个抽到的【护身符】分别给了自己的几个孩子,让他们随身带着而已。
这是身为一个父亲仅有的能够做的事情了。
他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芈八子现在应该发愁死了吧?”
“现在最不想让我死的,大概就是她了。”
陈野往后微微的靠了靠,依靠在床榻的边缘,翘着二郎腿一脸的得意:“跟我斗,还嫩着呢。”
“这一波不给你吓出来点问题,我就不叫陈野!”
咸阳宫中
一如陈野所预料的一样,芈八子急的脸色苍白一片,虽然她真的很想杀了陈野,但这次的事情真的不是她做的。
她望着王宫外站着的侍卫们,脸上带着失望之色。
连自己的孩子都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信任么?
王上可是她的亲子,不相信她,竟然去相信陈氏的人?相信那些朝臣?
这一刻的芈八子十分失望,甚至觉着自己白生嬴稷这个孩子了。
有些父母生来就知道对自己的孩子好,而有些父母生来则是孩子的“债”,芈八子显然就是这样的母亲,她觉着自己生下了嬴稷,就算对嬴稷不好,嬴稷也应当孝顺她。
这个时代或许还没有“生恩”和“养恩”的说法。
但只要不是被拐卖的、不是被抢来的孩子,“养育”的恩情一定比“生育”的恩情要大得多,且根本没有可比性。
大殿外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公子芾、公子悝两人急忙走了进来,见到侍卫阻拦,当即推开了侍卫,并且往宫殿中走来,见到困居在大殿内的芈八子,当即跪伏在地上。
“母亲!”
两人眼角带着泪水,像是心疼自己母亲一样:“母亲是什么样子的人,难道嬴稷他不知道么?”
“竟然如此对待母亲!”
芈八子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孩子,心中不由得一抹委屈升腾而起。
是啊!
这两个孩子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即便是闯进宫闱也要见自己。
难道嬴稷不知道么?
她心里本来就已经偏移的天平逐渐的再次偏移了
昭襄王二年的冬日,寒风凛冽之下,六国再次交战了。
而一直躲在南方不肯出兵的楚国,这一次依旧是没有参与中原诸国的战争,但同样的,他们也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发展自己的实力。
楚王好似只知道吃喝玩乐一样。
国内的诸多大族势力虽然比起来楚王聪明了一点,但却并没有聪明很多。
一个个的也只顾着自己的地盘和发展。
楚国与中原诸国的情况都不一样,这个国度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度,与其说是一个“国家”,不如说是一个“联盟”,在楚国中,霸占着朝政的是几个“士大夫”家族。
其中最强的是“屈”。
屈原的屈。
屈原之所以能够有资格被“楚王”驱除,是因为屈氏本身就是楚国内最强的几个家族之一,而他也不是被楚王驱除的,而是被其余几个家族联合楚王一起驱除的。
因为他想要变法。
但楚国国内的势力并不允许。
冬日中的战争总是结束的很快,五国的联盟似乎并没有想要和秦国你死我活,只是短暂的试探,而后几国便再次和谈。
这一次的和谈因为秦国内部的各种情况,加上即便再占据几座城池,秦国暂时也无力消化,只会让其余几个国家更加忌惮自己的缘故,他们并没有要割让的城池。
而是要了钱财与粮食。
河东、巴蜀等地的蝗灾更重了,今年秦国的粮食收成不好,若是明年蝗灾和几个地区的旱灾不能够缓解的话,秦国怕是要迎来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危机了
昭襄王二年的冬天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束了。
此时秦国国内所有的情况堆积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即将爆炸了的火药桶一样,一触即燃。
陈瞻班师回朝,太医令在持续的为陈野医治,但却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信儿。
是救不回来了,还是能够救回来?
嬴稷在这样越来越急迫的情况下,心情也是一直七上八下的
安国君府
陈瞻、陈慎、陈昭三人看着坐在那里,因为忍受不了“清汤寡水”的饮食加上“苦药”而自己暴露了的陈野,有些无奈。
陈瞻、陈慎二人更是扶额叹气:“父亲,您还是幼童么?”
陈野放下手中的筷子,筷子上红红的,沾的全都是辛油,他嘿嘿一笑:“装病不是为了看看咱们那位王太后还能有什么后招么?”
他叹了口气:“我的命数也快到了。”
“但我不能辜负先王以及孝公的信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