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总觉得怪怪的

在等候之时，沈临天让秘书拿来了笔记本，找了个靠墙的座位，写着禾希的计划书。

等到拍摄结束，外面已经天黑。

在场的工作人员因为一整天都在紧绷着神经，到了这个时候已然有些疲惫到看起来快要碎掉了。

唯有禾希，看起来依旧活力满满，任谁看了不夸赞一句：不愧是小孩子，真是十分有精力呢。

“好啦！今天大伙都特别的棒！”禾希鼓励道，“我们一天就完成拍摄了耶！都是大伙努力的功劳！我这就让天……小叔给大家算奖金！”

角落里的沈临天：……

“好耶！”众人欢呼，“谢谢沈小姐！谢谢沈董！”

呜呜呜沈小姐可真是个小天使！

一整个下午都是可可爱爱，温温柔柔的鼓励他们，还让沈董给大伙买下午茶什么的。

回想到那个嚣张跋扈的蒋芃芃，大伙看着禾希就更加觉得禾希可爱了。

禾希笑眯眯的离开了摄影棚，朝沈临天走去。

沈临天适时关上了电脑，一手将人被抱起，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禾希回过头，笑眯眯的和众人说再见。

直到两人走出拍摄间，在场的人这才整个人松懈下来，甚至还有立刻瘫倒坐在地上的。

“吓死我了，大老板还真是在这里盯到结束啊！”一个摄影师说。

“不是，公司那边不忙吗？为啥大老板会过来？”

“这也可见，沈暖对大老板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额……”

【私生女】三个字浮现在众人脑海里，但他们谁都没有说出口。

“好了。”祝书瑶拍了拍手，“大家就不要再乱猜了，也不要到处造谣……这广告也拍完了，今晚就劳累大家加加班，尽快后期，然后将广告去送审，加班费什么的，我会给大家申请最高额度的，还有奖金等等一系列福利……ANNA，大伙还没吃饭，收集一下大伙想吃什么，叫外卖，我给大家报销。”

有加班费，晚饭也被承包了，但到底也还是加班，众人十分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

禾希现在到底还是小孩子，累了一下午，早就觉得困了。

在电梯上，就趴在沈临天的肩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沈临天听着禾希平缓的呼吸，走路的动作都放轻了，生怕自己会吵醒禾希。

上车后，沈临天对司机说：“回家。”

禾希惦记着要让沈临天好好吃饭，强撑着自己从瞌睡中醒来，说话也说得黏糊糊的：“我们要先吃饭，天天，你不能不吃饭。”

瞧见禾希这幅半梦半醒的模样，沈临天心都觉得化了。

他声音又轻又柔，低声道：“我们回家吃饭。”

他当然知道要吃饭。

他可以不吃，但禾希不能不吃。

听到沈临天说吃饭，禾希点了点头，再也撑不住睡了过去。

沈临天轻笑一声，脱下西装，盖在了禾希身上。

在抬头看向后视镜的司机时，脸上的笑一收，重新变回那个冷冰冰的人，仿佛刚刚的柔情只是错觉。

“车开得稳一点。”沈临天道。

司机：……

司机战战兢兢道了声“好的”。

沈临天瞥了司机一眼，随后升起了隔屏，将后座与前座司机隔了起来。

车开得十分平稳，为了顾及到舒适感，速度也没这么快。

沈临天就这么看着怀里的禾希，窗外的光打在她稚嫩的脸上，让沈临天总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

仿佛，自己是在做梦。

禾希……真的回来了。

沈临天轻轻戳了戳禾希幼嫩的脸颊。

虽然是个小孩子，但确确实实就是禾希。

真的太好了。

沈临天忍不住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生怕其他人将怀里的珍宝给抢走。

在车开到半途，禾希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天天……”禾希揉了揉眼睛，“到家了吗？”

沈临天：“没有……怎么醒了？是我吵醒你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禾希摇了摇头，挣扎着从沈临天怀里出来，坐到了一旁。

她看向窗外，睡眼朦胧。

忽然间，她看到了一个餐厅招牌，眼睛猛然睁大了。

“天天，那个是不是我们以前常去的餐厅？”禾希指着那餐厅问道。

彼时车正等着红绿灯，正好给了两人看清的时机。

沈临天只看一眼，就想起来了。

他笑道：“对，我们以前常去的，去的还是顶楼。”

“那正好，我们也没吃饭！”禾希兴冲冲道，“我好久都没去吃过了，我们去吃这家吧！”

沈临天点了点头，当即放下了隔屏，对司机说道：“停车。”

车停在了路边，沈临天和禾希下了车，就朝那餐厅走去。

餐厅前台远远的一看是沈临天，立马联系了经理。经理一听，是立马从办公室下来，正好与刚进门的沈临天遇上。

“沈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呀。”经理微笑，在看到站在沈临天身旁的禾希时，脸上表情一顿，但很快恢复正常，“怎么没提前预约呢？”

沈临天应了一声，“老地方。”

“是是是，顶楼的房间一直给您留着呢。”说着，就领着沈临天到电梯去。

电梯上，经理目不斜视，虽然心里很惊讶沈临天还带了个小娃娃，但职业素养不允许她多嘴去问有的没的。

沈临天不说话，经理也不开口，禾希刚睡醒，还在清醒之中。

于是，全程电梯都是一个十分安静的氛围。

在跟随经理来到座位后，禾希惊讶的发现一张椅子被换成了儿童座椅。

想来是服务员看到了她，然后十分机灵的先去换椅子了。

不愧是五星级餐厅，就是聪明。

经理微笑开口：“沈先生，菜单还是照旧是吗？或许是否需要别的，适合小朋友吃的菜式？”

禾希点了点头，认真的看着经理，“对，就都一样！”

经理惊讶了一瞬，微笑：“好的。”但她并未退下，而是看向了沈临天。

直到沈临天点头，这才下去备菜。

见到经理这幅做派，禾希鼓起了腮帮子，一脸不高兴。

沈临天被她这幅模样可爱到了，笑着伸出手，轻轻捏了捏禾希的脸颊，问：“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像个小河豚。”

“我都说都一样了，她干嘛还要看你！”禾希气呼呼道，“干嘛！觉得我是小孩子，说话不算数是吗？！”

沈临天看着坐在儿童座椅上的禾希，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我！”禾希大声。

“对，对不起。”沈临天右手握拳，抵在嘴巴前遮掩了一下笑意，“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暖暖太可爱了。”

“哼！”禾希将头一甩，看向落地窗外的夜景。

沈临天轻咳两声，叹了一口气，感叹：“我只是……很久没看到这么鲜活的暖暖了。”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些悲伤，“我好怕现在就只是一场梦。”

禾希一怔，转过头，看向沈临天，正好对上了沈临天闪烁着泪光的眸子。

她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像是被火焰烫到了一般，不敢再去看沈临天的眼睛。

“不是梦。”禾希转过头，看向窗外，“我是……真的回来了。”

沈临天轻轻应了一声。

“希望……这次你能陪我久一点，再久一点。”

气氛忽然有些沉重，沉重得禾希快有些喘不上气。

“好了！”禾希大声，主动打破了这氛围，“不说这个了，不知道咱们大崽崽现在在干啥呢？算了算，现在应该是……下午？”

沈临天算了算时间，应了一声，“现在应该是在开会。”

禾希轻轻的“喔”了一声，“你派了多少人去帮大崽崽干活啊？他这么累，可别把他给累坏了。”

沈临天：……

沈临天眼神飘忽，看向外面，突然感叹一句：“外面的夜景还是这么好看。”

禾希：“你不会一个人都没给他派吧？！”

沈临天更加心虚了。

他不仅没派人帮忙，还给沈云琛多加了几个工作。

禾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叉着腰，道：“天！天！你不是说不想要大崽崽太累吗？你怎么只能口头上说，不做点实事呢！”

“这就安排，这就安排。”沈临天立马解锁了手机，给秘书打电话，“那个小张，派几个人，去辅佐沈云琛……对……算了，你亲自过去……工作？工作你移交给小李，就这样。”

见到沈临天有了安排，禾希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就是嘛，大崽崽虽然很可靠，但是他才二十岁，不能太压榨他的！”

沈临天委屈：“我也是想让他多多锻炼嘛，当年我也很辛苦呀，我也没喊累呢！”

禾希笑道：“可是当年你有我呀，他可什么都没有呢。”顿了顿，又说：“再说了，有你在，他何必要这么着急成长呢？”

沈临天被安慰到了，嘴角是压抑不住的上扬：“也是……好吧，那我就不给他这么多担子了，让他慢慢来吧。”

禾希点了点头。

正巧，服务员推着餐车从电梯上来。

两人没再说话，直到服务员将所有餐点上齐后，退回了电梯。

餐厅内，播放着细腻而悠扬的小提琴曲。

就着窗外的城市夜景，禾希品尝着十年未曾吃过的，由顶级大厨特别烹制的牛排。

只一口，以往与沈临天约会的美好回忆就随着肉香在口腔的蔓延，浮现在脑海之中。

“威尔逊大厨的手艺还是这么好。”禾希笑眯眯道，“让我想到我们以前，每年的结婚纪念日都会来这里吃饭。”

沈临天轻轻应了一声。

“我死后，你有来吗？”禾希又问。

沈临天切割牛排的手一顿，垂眸，“嗯，结婚纪念日会来，自己一个人。”

带着禾希的遗像。

“啊……”禾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沈临天抬起头，微笑：“今年就不是一个人了。”

禾希也笑了笑，“对，今年就是我和你了。”

“就是希望……到时候暖暖你不是个小孩子。”沈临天说。

虽然说变小的老婆是也是老婆，但和变小的老婆约会，总觉得怪怪的。

不是说他不喜欢老婆，而是他心里有一种欺骗小孩子的罪恶感。

禾希想了想，“好消息是，现在离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还有六个月零四天！”

沈临天一怔，“你、你还记得？”

禾希一脸奇怪：“我为什么会不记得？”

沈临天呼吸都急促了，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我、我以为……”

以为这么久过去了，禾希都忘记了。

毕竟禾希说过，她死后转生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是过了几百年的。

禾希“咯咯”的笑了出声，“拜托！对于我的家人的任何事情，特别是你的，我都会深深刻在脑海里的好吗！再说了，你不也是这样？”

她变小了，沈临天只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从小到大的任何时刻，沈临天都记得一清二楚。

沈临天吸了吸鼻子，擦去了眼角溢出的泪。

“记得真的就太好了。”他低声。

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他死了，拥有无尽生命的禾希会一直记住他？

他不祈望自己能这么好运，与禾希一起永永远远，只希望禾希不管经历多少万年，心里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禾希有些看不懂沈临天，她微微弯腰，看向沈临天的脸。

“你咋哭啦？”

沈临天：……

沈临天看着一脸迷茫的禾希，做了个深呼吸，扯了个笑：“没什么……快吃吧，吃完我们回家。”

禾希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旁边的汤。

“不过我觉得威尔逊大厨还是做不好奶油蘑菇汤，还是有一股怪怪的涩味。”禾希砸吧着嘴，“这都十多年了，他还是没改。”

“那一会我们去和经理说。”

“哦还有，我这个怎么是葡萄汁，你那个却是红酒？这不公平！真把我当小孩子了！”

说着，禾希就一口将果汁给喝光，随后意图去抢沈临天的红酒。

沈临天长臂一展，就将自己的红酒杯给拿了过来。

“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沈临天道，“虽然暖暖你灵魂不是小孩子，但身体还是小孩子。”

禾希撇了撇嘴，“好吧。”

说得对，还记得小时候的她对酒可没多少耐性，微微一沾嘴就会醉，也是后来酒量才起来的。天知道天道复制自己的身体后，是不是连酒量都是一比一复制的？

想到醉酒的难受，禾希没再纠结，重新坐好，大快朵颐起来。

沈临天轻轻晃了晃红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他看向面前的禾希，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成年的禾希正坐在他面前。

她吃着吃着，转过头，看向窗外。

彼时，窗外正好燃起了漫天的烟花。

“是烟花！”她兴奋的说，“好漂亮的烟花！”

“嗯，好漂亮的烟花。”沈临天重复着她的话。

他没有去看烟花，而是看着面前的人。

她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星星坠入眸中。

烟花是刚刚上电梯的时候，他安排人去放的。

每年的结婚纪念日，他都会为禾希放上一场由他设计的，独一无二的绚烂烟花秀。

禾希死后，他依旧每年为禾希设计独一无二的烟火。

只是因为失去了观众，他并没有将这些放出来。这十年里，每年的结婚纪念日燃放的是禾希去世那年，他所设计的烟火。

现在，禾希回来了。

被封存的烟火有了它的观众。

他想让禾希亲眼看见，他这十年的爱意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