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右眼失明

安新忘了在哪看过这么一句话，人一旦接近死亡，就会经历人生走马灯，安新很清晰地记起一些已被自己淡忘的过去，那对从小学一年级就以自立为由把自己丢在家里，以环游世界为目的的无良父母；那个初中开始因为性格孤僻被全班孤立，导致窝在家里终日与电脑相伴成为一个废物宅男的自己；还有那个小时候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能获得超能力，成为拯救世界的超级大英雄的自己。

安新醒来的时候非常淡然地接受了自己成了一个独眼龙的设定，除了视野变窄了许多，看东西的时候总是有种莫名的眩晕感，估计是右眼球被摘除的后遗症。

“整整三个月了，总算可以出院了。”站在医院门口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安新心底不免生出一丝失落。

“果然我和她只是普通的病患关系，或许有些事只是我自己想多了吧。”抬头望向住院楼，安新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俏丽的脸庞。

苦笑着摇了摇头，安新似乎想靠这种动作把一些困扰的情绪甩出脑海，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

“哎，又得回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了。”

随手招停一辆经过医院门口的计程车，安新头也不回地坐车离开，在这家待了三个月的医院，安新留下了他的右眼，同时还留下了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

回到阔别三月的家让安新感到无所适从，无论是那张陪伴自己十年以上的睡床还是自己最为钟情的浴缸，都让自己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陌生感。

处于偌大的别墅中安新内心的空虚也被无限的放大，莫名地想起记忆中另一道倩影。

“云姐！”安新跌跌撞撞跑到别墅二楼，发现那个房间却是空着的。

对啊，她好像都已经离开很久了，为什么偏偏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她。

安新颓废地瘫坐在房间门口，恼怒地揪乱自己的头发，一种名为无助的情绪在滋生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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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李伯伯！我回来啦！”许婷刚开到家门口，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庭院里下着棋，车子还没来得及熄火就直接开门跳下，冲到那名身穿紫色太极服的白发老者身前给了一个拥抱。

“轻点，你丫的给我轻点，撒手！再这样小心我踹你了！哎呦…腰！腰！腰！我的老腰快断了！”感人肺腑的重逢场面并没有发生，被许婷抱住的老者反而一脸蛋疼兼嫌弃，无奈被许婷抱的太紧无法挣脱。

另一名身形相对比较壮硕，身穿黑色中山服的中年人见到许婷就跟见了鬼似的，趁着许婷抱住她爷爷的时候，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了现场。

许婷不满地砸了咂嘴，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她爷爷。

“怎么才三个月你就又回来了？这次回来又想打我什么坏主意，我可告诉你哈，现在实验室可是实施了全封闭状态，别说你爷爷我了，就算简直苍蝇也甭想飞进去！”老者气呼呼地拍直衣服，不露痕迹地退了几步拉开安全距离。

“我就是觉得三个月没回来，想爷爷您了，一回来爷爷居然就这么嫌弃我，我好伤心的说。”许婷嘟着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盯着爷爷。

“别！别！别！谁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想我了不会给我发视频通话呀，我是老不是傻！如果你真是想我才回来的，我许万山名字给你倒着写！”

许万山打死都不信这丫头这次回来没有目的。

“哼！不就拿了你实验室两把手机而已吗？爷爷你个小气鬼！”见到许万山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许婷的小嘴嘟得更高了。

看到许婷吃瘪的样子，许万山似乎非常开心脸上的表情就差配一句，“乖孙女，你有啥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爷爷开心一下。”

“爷爷，我这次真是回来探望您的，然后…就是一个小小的忙需要您帮一下下…”许婷知道关键时刻自己不能乱来，自己这次回来真的是有求于人，所以不得不用上一丝哀求的语气。

这丫头居然也会求别人？许万山先是抬头看天，看看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咳…反正只要是打实验室里…算了，你先说说想要爷爷帮你什么忙吧。”许万山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拒绝这个宝贝孙女的请求，虽然她平时总是坑自己，但却从来没有真正责怪过她，更别说像今天这样求自己还真是人生头一回。

“我就知道爷爷您是最疼了我！”听到老人妥协的语气许婷顿时喜笑颜开。

“我有一个朋友因为出了车祸，右眼被手术摘除了，我想要让爷爷想办法帮帮他，不然他会很自卑的。”生怕许万山打断自己，许婷一口气把话全说完。

嗯？许万山却听出了话里另外一个意思，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孙女许久才憋出一句。

“你朋友…男的？”

“叮咚！你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叮咚！叮咚！有人在家吗？”

阵阵门铃声夹着喊声把安新拉回了现实，呆了半饷才发现是自家的门铃在响。

拖着发麻的双腿下楼开门，原来只是一个送快递的。

“请问…是安新先生吗？”快递员被开门的安新吓了一跳，乱糟糟的头发配着一个黑色眼罩，心想有钱人果然没一个正常，在家还要什么cosplay，真是白长了一张帅脸了。

“嗯。”安新揉了揉太阳穴想驱除脑袋里的眩晕感。

“麻烦你签个名。”

看都没看快递是谁寄来的，安新随手接过笔把名字签好，拿过快递关门往自己房间走去。

快递盒大概就一颗魔方大小，不经意晃动还能听到里面有东西响动。

回到房间安新第一件事就撕开盒子上的胶纸，拆开纸盒取出里面的东西，发现是一颗仿真的眼珠子。

不用猜都能想到，这肯定又是自己那对无良父母不知道从哪里瞎鼓捣回来的玩意，家里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简直都泛滥成灾了。

也不知道这颗眼珠子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拿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甚至还能感受眼珠子上有股若隐若现的暖意。

安新拿着眼珠子站到镜子前跟自己的左眼做了一个比较，发现眼珠子的大小刚好跟自己左眼一样，只是前者的瞳孔是不属于亚洲人的金黄色。

“要不要把它安到自己右眼上试一下？”安新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虽然医院也有推荐义眼让自己安装，可是对于义眼安新总有种发自内心的抗拒。

“或许这颗可以试一下。”把眼珠子在手里把弄了一小会，安新发现自己没有那种排斥的情绪，想着反正试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房间里找不到水，安新只能用袖子把眼珠子用力地擦了几下，对着镜子揭开自己的眼罩，睁开了黑洞洞的右眼眶小心翼翼地把眼珠子放了进去。

一阵酥痒感从右眼眶里传出，安新意识到情况不对伸手想把眼珠子扣下来，却没想差点把自己给痛晕过去。

“我擦！痛死了，这是什么状况啊！”

安新捂着眼泪直流的右眼，刚刚手指才扣到眼珠子自己就疼得死去活来。

“咦？”安新回过神来，居然发现自己视野发生了变化，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右眼还在的时候那样。

“我的右眼又能看见东西了？这…”安新简直不敢相信，这颗来路不明的眼珠子一会功夫，居然就这么完美地和自己融合到了一起。

对着镜子转动些眼球，右眼完全接受指令，就像原来就是真的一样。美中不足就是瞳孔的颜色没有发生变化，依然是显眼的金黄色。

三个月前安新明明接受了自己右眼失明的事实，而今天这种天上掉馅饼的意外惊喜让安新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既然右眼已经恢复，也就意味着脱离残疾人这个圈子，或许现在的自己也有足够的自信去寻回那段一直没勇气去追逐的初恋。

安新一时想得太入神，不小心把镜子旁放满模型手办的架子给撞到了，恰好从架子顶部掉下一颗满是灰尘的手办头盔。

安新莫名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在一家医院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双腿打着石膏被高高吊起的小男孩，从相貌轮廓来看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安新，没错，就是6岁的时候从别墅顶跳下来摔断腿骨的安新。

“新新，你为什么要跳楼呢？你不知道你这样做事很危险的吗？”病床边，一名年纪约25出头的年轻漂亮女子靠坐在病床边，脸上写满了心疼二字。

小安新为了不让妈妈担心，强打起精神挥了挥自己的左手，“妈妈不要担心我，要成为英雄必须历经磨难，等我好了我就能有超能力了，所以有的英雄都要经历这一步的。”

“新新，你能告诉妈妈为什么你想成为超级英雄吗？”陈雅琪装作感兴趣的样子，似乎想从中知道这个熊孩子跳楼的原因。

“因为爸爸和妈妈总是出差不在家没有时间陪我，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也都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不跟我一起玩。所以我想要成为一个超级英雄，所有被我帮助过的人都会成为我的好朋友，这样我就有数不尽的朋友了。”小安新挥舞着小拳头语气非常地坚定。

病房变成了安新现在居住的那套别墅里，小安新也稍微长高了一些，小安新此时正现在别墅门口，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男人的相貌于长大后的安新有几分相似，只是他比安新要瘦得多，皮肤也黑了很多。

“小新你要乖乖听话，爸爸和妈妈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平常除了上下学就多待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如果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找你姐姐帮忙知道吗？”说话间，安然伸手准备揉揉小安新的头，却被赌气的小安新躲开。

“好了，爸爸现在就要出发了，你妈妈在工作的地方等着我去接她呢？在家乖乖听话，我们会给你寄礼物回来的。”安然苦笑着转过身打开身后的车门，从汽车副驾驶作为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放到小安新怀里。

“爸爸走了，这个是爸爸妈妈送给你升小学的第一份礼物，希望你会喜欢。再见，儿子…”趁着小安新注意力被礼物盒转移，安然猛地蹲下身把小安新紧紧的搂紧自己怀里，维持了几秒在小安新挣扎之前松开，毅然转身坐进车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安新究竟还是一个小孩，相比父亲的离开，还是礼物盒里装着什么玩具对他来说比较有吸引力，迫不及待地抱着礼物盒坐在别墅门口的玄关处，小心翼翼地拆着盒子的外包装生怕一不小心碰坏了里面的宝贝，随着礼物盒的包装纸一层层地被撕开，逐渐露出里面的东西。

小安新眼睛瞪得大大的，高举着手里的玩具模型开心地大叫起来。

“哇！是假面骑士kuuga！我也有自己的假面骑士了，哈哈哈哈哈哈……”

刚得到着玩具的小安新一时忘记了和父母离别的难过，抱着假面骑士模型欢快地跑进屋子身影隐没在别墅深处的黑暗当中。

时间再次跳跃，画面还是在别墅门口，小安新左手拖着背带已经断掉的书包，右手拿着被掰断的假面骑士kuuga头部擦着眼泪伤心地哭着，三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男孩围着小安新一边做鬼脸一边转圈。

“哈哈哈，你们看他好恶心呀，鼻子居然在冒泡。”

“恶心的鼻涕虫星人，你的爸爸妈妈肯定是被超人打跑了不敢回来找你了。”

“没有爸爸妈妈要的家伙，你的假面骑士kuuga肯定是从哪里偷来的，你就是个小偷！”其中一个身形比在场三人要高出不少，俨然就是欺负小安新三个男孩里的头领，他手里正拿着小安新假面骑士kugaa模型的身体部分，用力地砸到地上导致四分五裂。

看到自己最珍贵的宝贝成了碎片，小安新哭得更加伤心，一把甩掉手里的书包扑倒那堆碎片上，手脚无措想要把kuuga拼凑起来却无从下手。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欺负我家安新！”恰好一个骑着电瓶摩托，身材非常高挑的年轻女子看到这一幕，顾不得停好车就开始大喊。

三个男孩看到有大人到场，而且还认识小安新，顿时慌乱地逃离现场，那个男孩头领临走还伸脚再次把那堆kuuga的碎片踢飞才跑进不远处的巷子里。

“安新，不哭不哭，告诉姐姐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姐姐明天到你学校找老师收拾他们。”年轻女子心疼地抱住哭得眼泪鼻涕直冒的小安新，轻抚着他的背安慰道。

“云姐…呜…我…我今天去学校…拿爸爸送的kuuga…给王强他们看…呜…他们说我的kuuga是偷的，要没收…还把kuuga给弄坏了，他们还说…肯定是爸爸妈妈不要我了才离开我…我是没爸妈要的孩子…呜哇…我不要去上学了…我要爸爸妈妈…呜呜呜……”小安新在刘姐怀里哭着哭着便睡了过去，就算睡着，手里却依然紧紧揪着kuuga的头部没有松手。

“哎……”抱着小安新的年轻女子轻轻叹息，轻轻地抚去了小安新脸上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