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一年把我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看到傅一年,李叔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如果非要找一个形容词,那大抵就是老丈人看准女婿。
怎么觉得我们一家子都很喜欢傅一年?唯独我,不喜不厌。
“那我进去了,你回去路上开车小心点,明天见。”站在家门口,我缓缓开口跟傅一年道别。闻言傅一年一脸遗憾的说,“不来个离别吻吗。”说完还指了指那片薄唇。
“你想的美。”我朝他扮了个鬼脸后扭身进了门,身后,是他的调笑声,“音音你别跑啊,诶。”
“小姐,我看这小伙子不错。”进了屋,张嫂笑吟吟的看着我。我汗颜,不知怎的我竟有一种错觉,就是全家人都巴不得我嫁给傅一年?还是因为经过顾臣之后都觉得我是二婚之身,能找一个傅一年这样条件的很不错了?
“音音,这傅先生真的不错。”李叔也跟着起哄。
“李叔,我也觉得张嫂不错。”我白眼一翻,朝他们幽幽丢出一句话。不想那两个年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家伙却是因为这句话红了脸,偷偷瞥了对方一眼后又赶紧移开视线,看得我大乐。
真是害羞,哪里像傅一年,直接就在试衣间里做着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等等,我怎么又想起傅一年了?
我不由眉心一拧,把这些莫须有的想法抛诛脑后又说,“对了李叔,我爸妈还没回来吗?”
“老爷和太太一起出去吃烛光晚餐了,说是要庆祝你回来。”李叔答到。
庆祝我回来?两个人去吃?我果然是亲生的。
“那我先上楼了。”
回了房,我正要进浴室洗漱。向北的窗户却发出“啪”的一声,那是小石子撞击玻璃的声音。接着是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加上之前的第一下就一共是五下。
我心下一痛,手中的浴袍滑落在地,思绪突然飘远,回忆清晰如昨。
春风十里,柳荫下少女鼻头微皱的拉着少年的手,怏怏道,“这个周末我爸妈又要把我关在家里补习功课了,又不能见到你了,真讨厌。”
少年一脸宠溺的笑开,点了点少女的鼻尖,轻声道,“当你想我时,我就会在你向北的窗户上敲五下,然后你打开窗就能看见我。”
那是十八岁的顾臣个十六岁的我,向北的窗户敲五下是我们之间最甜腻的小秘密。
那末,此时是你在窗外吗。
我颤着脚步过去把窗户推开,皓洁的月光下,顾臣眉目依旧。心头一悸,竟真的是顾臣。然后他跟我比了个手势,那也是只有我能看懂的手势,意思是让我下去。
我看着那个爱了一整个青春年少的男人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在五分钟过后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好像喝酒了,脸上熏了薄红。他只要一沾上酒,不管多少都会红着脸。
凝着不远处的他我久久不语,半响,是他先开了口,带着酒后特有的迷醉,“白,你真的很傅一年在一起了吗?”
白,只属于他的称呼。我抗议过很多次因为感觉很像小宠物,他却不以为然执意要叫我白。他说别人都叫我啊音或者音音,他要与众不同。
“在一起了。”我淡淡道。
“他不适合你。”
“那你说谁适合我呢,你顾臣就适合我吗?”我有些歇斯底里,在离婚一年多之后。
“谁都不适合。”顾臣喃喃,一阵风过,似乎有什么细碎的话语也被风吹散了。我正要仔细去听时,已听寻无处。
“顾臣,从你娶郁薇安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没有资格再关心我的任何事。”
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两年来的疼痛苦楚,似乎除了哭,再无出路。
“白,别哭。你知道的,我最见不得你哭。”言语间,顾臣已走到我跟前,温热的掌心抚上我的脸。那里温度依旧,他的气味也依旧。因为喝酒而透红的瞳眸里,印着满脸泪痕的我。
“顾臣你个混蛋王八蛋,你怎么能娶郁薇安。”我哭喊着,对顾臣拳打脚踢。他却似不痛不痒般,低头一一吻去我脸上的泪花。温声呢喃似旧往,“白,别哭。”
那薄凉唇顺着泪痕一路蜿蜒向下,就在即将吻上我的唇的时候我伸手把他挡住了。突然就想起那一幕,昨天婚礼上他吻郁薇安的那一幕,心尖上倏的一阵恶心。
用力把他推开,也许是因为他的猝不及防,又也许是因为他喝醉了,那一推竟把他推倒在地。
看着倒坐在地上的他我眉目一凌,冷声道,“别用你那吻过郁薇安的唇问我,我嫌脏。”
“脏么。”他喃喃似自语,又似在问我。
“郁薇安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吧,你却还要娶她,让她给你生孩子。顾臣,我恨你。”
终究,我还是恨了你。
“那你就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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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臣恍若如梦初醒一般清澈了双眼,起身淡淡的看着我,抑或他只是酒醒了吧。
“顾臣,你必不得安生。”
“承你贵言。”
冷眼相对后再恶言相向,这大抵就是我跟顾臣如今的关系了。从最亲密的亲昵到陌生人都不如。
看着顾臣踉跄远去的背影,我终是忍不住蹲下身子把头埋进膝盖失声痛哭。
天空却在这时候下起了雨,雨水落在我的发顶上凉彻心。我也不管不顾,任雨水把我的头发打湿混着我的泪滑过我的脸。
却在几秒后,雨停了,明明是那么汹涌的雨势。
抬眼,上方竟是一件西装外套,亚曼尼限量版。而我的旁边,多了一个人。再往上看去,是傅一年轻抿的薄唇。
“回去吧,外面凉。”傅一年淡淡道。
突然我的心里就被人抚慰了一样,上一秒还止不住的泪水此时却是止住了。我缓慢的站起身,那叫西装外套亦随着我的起身逐渐高举。
“亚曼尼的限量版用来遮雨,你怕是第一个。”抹去那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我戏笑道。
“在未婚夫的眼皮底下幽会前夫你怕也是第一个。”
我怎么觉得傅一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几分隐隐的不悦呢,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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