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玫到了后院,却发现吉佳并不在此地,反而顾公子正蹲在井边,有些笨手笨脚地去刷碗。
哪有东家干活的?
阿玫立刻要去接过来,却被顾羡示意去厨房。
她不明所以,一回头才看见吉佳正在厨房里对她招手,她只好往那边走。
刚进厨房,就见锅里正冒着热气,像是热着什么东西那般,吉佳很认真的在数数,等数到了六百后,他揭开了盖子。
等待雾气散开,阿玫才看见笼屉中的是一个个翠绿色的圆滚滚的小东西,看起来煞是可爱。
“这是什么?”阿玫奇道。
“这是公子从家乡那边带来的吃食,让我来厨房里热一下。”
阿玫取了一块拿在手上,把芭蕉叶掀开,露出了微焦油亮的内里。
“这是什么?”
拿在手上就有很明显的猪油香和肉香,外面那层是类似大米一类的东西,她从未见过,新奇得很。
“糯米肉丸子。”顾羡也急速刷完了所有的锅碗,掀开门口的布帘走进来,道:“方才我们都在吃,你还饿着,快吃罢。”
阿玫拿着丸子,罕见地有些拘谨,“这吃食本就是您带来的,想必是准备饿了留作零嘴的,奴家怎么好意思吃?”
吉佳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开口,“外头貌似吵起来了,我去看看。”
待他离开后,顾羡才慢慢道:“这个本就是带给你吃的。”
“我家那边这类吃食很多,我打小就吃,到现在早就吃腻了。不过我瞧过澄县没有这类丸子,于是买了些给你。”
“这……”阿玫依旧下不了口。
这东家未免对她也太好了,对这个小馆也是没有任何经营要求,甚至月钱都是让她自己想留多少都可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里的东家呢。
阿玫察觉有些不对,便将丸子放回锅里道:“我这还留了些早上的米汤,饿不着的。”
说着,她揭开了另一竹盖,下方的碗中盛着早已凉透了的米汤。
顾羡瞧着那米汤,突然有些喘不上气,他愣了半晌才明白阿玫顾虑的点是什么。
于是他不再强求,只说:“下次你和那伙计同我们一起用饭。”
阿玫下意识地又要拒绝,可她方才已经拒绝过一次了,如今倒是不好再开口,便答应了。
“还有,我没什么架子,不用自称什么奴家。”顾羡郁闷。
阿玫忙称是,待目送着顾羡离去,她才热了米汤,叫晗儿一起吃。
只是吃饭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想起刚才去衙门时无意中听到的。
她同晗儿、年轻妇人还有那只鸡一同入的簿厅,可她是最先出来的,于是站在廊下无所事事地等待晗儿,期间恰巧经过了两人,他们的窃窃私语声全数落进了阿玫的耳朵里。
虽然说得很隐蔽,可阿玫也听出来了。
那顾羡顾公子似乎并不是平常人。
否则徐老爷也不会那么忌惮他。
也正是有了这个前提,阿玫才在见到他时规矩了起来,不再没大没小的以你我相称。
可现在,顾公子让她继续回归之前的相处。
那若是他的家人来听到了,认为她不尊敬主家,对她心生不满又该如何是好?
阿玫这碗米汤吃得心事重重,收起米汤时,听见前门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紧跟着是陈伯的声音:“阿玫呢?”
阿玫立刻赶了出去,晗儿收拾碗筷。
刚从后院出,她就瞧见了被小厮抬过来的张伯,以及站在一旁满脸焦急的陈伯。
“出什么事了吗?”阿玫的目光从张伯的伤腿上挪到了陈伯的脸色上。
“还问我们?是不是有人来你这闹事?”陈伯急道,张伯也跟着哼哼。
“都解决了。”阿玫见二位老者焦急赶来,心里一阵感动。
陈在闻言立刻转向陈伯,“我都说了没事了,您不信也就算了,怎么还伸手打人呢?”
“打哪了?”张伯哼唧问。
“打我头上了,打傻了怎么办?”陈在理直气壮。
陈伯眼珠子往旁边看,嘴里嘟囔着,“没有啊,你头上哪有伤?”
“就是,根本就没有伤!”张伯也道。
阿玫凑近一看,确实没什么伤,陈在知道自己没有证据,只好悻悻地就此作罢。
“都来了,里面坐坐?”阿玫难以想象这一老一残是如何跨越了整个澄县来找她的。
“不坐了,给这老家伙买点药。”陈伯打量了半天,见阿玫确实没伤到,这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招招手,带着小厮往背水巷走去。
阿玫盯着他们的背影,暗自嘀咕,“背水巷有医馆?”
她转身去收拾小馆里的桌凳,主簿早已离开,顾羡也不知道去了哪,只留下了陈在在这里。
收拾到第三套桌椅时,阿玫突然浑身一个激灵,想起吉佳将长虫扔到了背水巷里。
只是不知道衙门有没有将那袋子长虫收走,若是没有的话……
阿玫的手骤然缩紧,她不敢细想,立刻冲出店,往背水巷跑去。
陈在疑惑地挠了挠头,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朝着小馆里喊了一声,把门关好就追了过去。
刚到巷口,一股粪味混着不知名的酸味扑面而来,陈在就差点吐了,在巷口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冲了进去。
他刚进巷子里就察觉到了不友好的目光,不过一一被他瞪了回去,那些目光就知难而退了。
巷子里没什么医馆,他瞧着这环境,也不像个医馆能待的地方,还在怀疑时,就在前面看见了阿玫的身影。
他快步走了上去,听见有人在哭喊,他火速判断了一下,从阿玫身上挪到了医馆里。
他从阿玫身边往前走,又绕过陈伯和张伯,最终看见了“徐氏医馆”四个大字。
他干嘛把医馆安置在这个破地方?
哭喊声再次传来,陈在蹙着眉上前,正要踹开医馆的门,旁边的窗却被打开了。
从里面扔出来了一截断臂,差点砸到陈在。
张伯和陈伯在他身后低声念叨罪过,想拉着阿玫走,却见阿玫的脸色不对。
陈伯宽慰道:“是那医女要谋害她丈夫,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