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贺小蛮被人从拓跋达的院子里抬回来之后,关于这个蛮夷三皇子的风言风语传的越发厉害。好几个丫鬟看到贺小蛮腿上伤都吓哭了,这蛮子果真的是太可怕了。
不过贺小蛮这一受伤,府上的事便由周管家顶着,她也轻松了不少。她乐观的想除了整天只能趴着,其实这样也不错。
“你还真是凄惨。”苏澈双手交叉,依靠在门口,冷冷的面色丝毫看不出他刚刚有说什么幸灾乐祸的话。
贺小蛮自然是看不到苏澈这一系列动作,她乖乖的趴着,连头都不愿意转过去。现在她是伤患,有权利安静的养好工伤。
没想到苏澈也不恼,搬了凳子便坐在贺小蛮的床边。她不是大家闺秀,也不需要他遵从什么男女之防。
“喂,有没有点好药?”贺小蛮觉得自己疼得厉害,不过凭她现在的身份是用不到什么好药的。这个苏澈常年征战,定是有不少私房好药。
“我凭什么要给你?”
苏澈觉得有些好笑,这个贺小蛮口气还真是理所应当,不过这种感觉好像并不是很坏。
“不给就算了。”贺小蛮愤愤的将头扭了过去。
兴许是觉得她这般模样好笑,苏澈口是心非的从袖中拿出两个小药瓶放在床边。
“你也是找罪受,瞧你这模样就像只乌龟。”
冷面的苏澈讲起笑话来一点也不好笑,贺小蛮忙着将那两小瓶药放入怀中,这被别人看到了,就是私相授受,那可不好。
“你可就长点心吧,脑子不好使,还偏偏逞能。”
这话贺小蛮可听不过去了,逞能?这是她的责任,要是教不好拓跋达,万一皇上怪罪她了怎么办。她哪里知道这些大人物心里的小九九。
“可是若是教不好三皇子,我可是要掉脑袋的。”与苏澈相处太久,贺小蛮连带奴婢的称呼一并省了。
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在试探皇上对拓跋达的态度,不过看在她伤成这般模样,苏澈便开口了。本来那些乱七八糟的恩怨,贺小蛮是知道的越少越好的。
“拓跋达表现的再差,皇上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贺小蛮读懂了苏澈的潜台词,皇上不喜拓跋达。
“好走不送,我有些困了。”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贺小蛮也懒得搭理苏澈了。
愣是向来淡漠的苏澈此刻也气得牙痒痒,这个贺小蛮倒是用完他就丢。她只不过仗着自己纵容她罢了,想到这里就有些来气。
“一天三次,几日便会好的。”
贺小蛮抬起头看着苏澈,此刻她的眼睛就像狐狸般亮晶晶的,很是可爱。苏澈脸一红,扭头就走,他刚才为什么要这么多嘴。管她知不知道怎么用呢,这个没有良心的小家伙。
一踏出门,苏澈便看到长廊尽头拓跋达走远的背影,想来他也是来看那只小狐狸的。
拓跋达和皇上的恩怨,苏澈当初也是有耳闻的。说起来拓跋达身上也有一半赵国的血统,他的母妃是当今北魏国的皇上还在赵国当质子时候,先皇赐予。所以拓跋达从小在赵国长大,与皇上与杨皇后两人可谓是青梅竹马。
不过越是青梅竹马,往往彼此的恩怨越是纠缠不清。传言说杨皇后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居然大婚前夕要求拓跋达带她走。不过很可惜他们没有走成,最后杨皇后还是嫁给了皇上。
夺妻之仇,想来那个小心眼的皇上也不会放过这个拓跋达。
苏澈心里很同情拓跋达,固然他有皇子之尊,但是活得却很不如意。不纯正的血统,让他无法被北魏国接受,一个赵国的母妃将会成为他这一身的耻辱,更何况那个女人是个宫女。
漫漫长夜最是让人彻夜难眠,灯火如豆,漂浮在那瑟瑟夜风之中。
摇曳的灯光拉长了拓跋达的身影,只见他一人执黑白双子独自在深夜中对弈。面容沉静,下棋的姿势有条不紊。要是同安府的人看到他这般模样定会吓到,这蛮夷居然也会下棋?
“既然来了,何不坐下来下一盘?”拓跋达望向窗外榕树后的人影。
片刻便见一黑影窜入屋内,悄无声息的坐在拓跋达对面的位子。
“阿达,自从你走后,拓跋护趁机拉拢了朝中不少的大臣。”蒙逊迅速的落下一粒黑子。
“那又何妨,且让他去闹。”
蒙逊拦下拓跋达下白子的手,语气有些悲愤,“阿达,你知道的我对你期望,难道你要这般窝囊的过一辈子吗?”
窝囊?是啊,他拓跋达从小到大都是这般窝囊。可是他现在又能如何,他一出生便在北魏见不得光,他是北魏国耻辱的见证。与拓跋护争皇位,只会弄得北魏国民不聊生,让赵国坐收渔翁之礼。
纵然拓跋护目光短浅,残暴无仁,可是在北魏国的人眼里,那才是他们的皇子,他拓跋达只不过一个赵国贱婢生的孽障而已。
蒙逊自然知道自己刚才口气过重,阿达有他的无奈。可是蒙逊担心这样下去,局势迟早有一天会脱离他们的掌控。到时候,他和阿达便不再是朋友。
“倘若有一天我们成为敌人,我定不会放过你。”蒙逊语气很是绝然。
“我知道。”
若是将来拓跋护当上了皇帝,要蒙逊取他性命的话,他也绝不还手。他拓跋达只不过贱命一条,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拓跋达无动于衷的态度,气的蒙逊立马起身离开。走了几步,他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若是你回心转意了,便来找我。”
这咬牙切齿的声音,别扭的紧。却让拓跋达心头一暖,这世界上唯一关心他的人,便只有蒙逊了,可惜自己辜负了他的期望。
“路上小心,拓跋护或许会在长桥亭设埋伏。”
这次蒙逊头也没有回,阿达对于拓跋护的预测从来没有错过。上次他不听阿达话,结果便中了拓跋护的诡计,如果不是拓跋达派来的人,那次他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可是越是这般,蒙逊越是埋怨拓跋达,明明拥有帝王之才,为什么偏偏要屈就于拓跋护这个竖子之下。
拓跋达怎么会不知道蒙逊在想什么。可现实不是棋局,不是一开始双方便可以公平的拥有同等的黑白棋子。现在他与拓跋护之间的悬殊太大,也许一子未落,他便满盘皆输了。
他赌不起,也不敢拿蒙逊的命来赌。
跳跃的火焰带着最危险的温度,困住了多少身不由己的人。夜凉,心亦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