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要和老伴儿一起演一出白雪公主,只是兑现他对她说过的话罢了。
他告诉她,以后都由我陪着。
他告诉她,无论何时,你都能在灯光下起舞。
十多年前的一次意外,那位奶奶受了伤,之后不能再从事舞蹈表演。
虽然并没有表现得郁郁寡欢,但魏大爷还是看出了老伴儿几十年的心事。
十多年过了,依然惦记在心里。
某一天,老伴儿突然和他说,想再和他演一场白雪公主,再做一次梦。
魏大爷忽然就想到了。
不就是灯光下跳个舞嘛。
莫非一定要跳芭蕾?
几位表演者结束后本想拉着杨灿合个影,但是杨灿几人已经悄悄离开了。
街上行人渐渐稀少,几人道别后,各自回家。
陈毅说,顺路,就送杨灿走了,而马杰硬是厚脸皮地粘着张硕也走了,杜凯鑫只得无奈地孤独走在回家的路。
夜色里,杨灿闭着眼,自顾自哼着那段和缓的曲调,踩着零碎的舞步向前走,路灯映出她轻灵的身影。
陈毅走在她身后,安静的看着她,眼里闪烁微光。
他忽然走上前去拽住她,再顺势抱在自己怀里,低头深深吸气,没有说话。
杨灿不明所以,只是睁大眼,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两人就这样静静立在街头,几十秒后,陈毅才放开他,杨灿不解地盯着他看。
“没事。”
陈毅随口说道,牵起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
“哦。”
我想一直和你这样在一起。
当时陈毅的心里一直不受控制地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你……回学校路上小心,早点休息。”
在小区门外时,杨灿犹豫一会儿,怯怯地开口道。
灿灿同学又在尝试表达她的关心了。
“嗯,谢谢。”
陈毅温和地回答道。
“那……晚安。”
“嗯,晚安。”
“那……拜拜……”
“嗯。”
杨灿还是踌躇地站在原地,没有转身的意思。
“怎么了?”
“我突然就有些舍不得说再见了。”
她忽然开口说。
陈毅愣了一下,笑道:“说什么呢。什么舍不得,明天不还上课嘛。”
说着伸手摸摸她的头,“快回去睡吧。明天一早就能看见我了。”
“哦……”
杨灿弱弱地回答,“但是就是有点舍不得。”
“怎么忽然就这么粘人了。”
“不知道。”
杨灿说着一下扑到陈毅怀里,“再抱一下。”
“哈哈~好吧好吧。”
陈毅无奈地给她一个熊抱,说道:“现在好了吧,还不赶紧回去?莫非不想我早点回去休息了?”
“啊,对。”
杨灿这才从他怀里跳起来,依依不舍地说:“你快回学校吧,拜拜。明天见,长官。”
对于最后那个称谓陈毅自然是自动忽略了,对她挥了挥手,看她跑跑跳跳地一路走进楼里,才转身向学校走去。
陈毅伸了一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哎,回去还得赶一大堆作业呢。就因为这家伙说得神神秘秘的话剧。”
嘴上虽然在抱怨,嘴角却不自觉地泛起了微笑。
“我回来了。”
杜凯鑫打开家门,语气不冷不热。
抬眼才看见家里虽然亮着灯,却寂静无声,空无一人。
厨房乱作一团糟,餐桌上还放着没有收拾的碗筷和前一天晚上没有吃完的菜,客厅一片凌乱,散了一地换洗衣物。
他这才想起,房间的灯也是他前一天晚上出门时打开的了。
杜凯鑫无力地带上房门,换下鞋子,开始缓慢地收拾餐桌。
将那些彻底冷掉的菜全部倒入垃圾桶,再将那些碗筷,其实也就一副碗筷,端起,扔进厨房的洗池。
正要开始清洗时,“嘭”
的一声,他的头撞上了顶上的橱柜,他吃痛地捂住额头。
这已经是他这几日不知道第几次撞上这该死的橱柜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撞上过。
不对,她没有我高。
脑中突然想起以前她在家收拾碗筷清洗的模样。
忙完厨房的事,杜凯鑫又走回客厅,弯腰一件一件地捡起那些脏乱的衣物,然后一股脑地扔进洗衣机。
就这么在家中走来走去,不知过了多久,只是看见窗外已经漆黑一片,也不再传来任何其他的声音,杜凯鑫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家中收拾得和新房子一般了。
即使如此,也始终不肯让自己空闲下来。
好像继续忙活下去,就会产生奇迹,就会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就会像以前一样坐在客厅一遍又一遍耐心催促自己进屋睡觉了。
而后第二天早上会做好早餐,温柔地帮他收拾好一切,送他出家门。
“人就是不能说谎,说谎就成真。”
杜凯鑫打开电视,整个人陷进松软的沙发里,自言自语道。
前几日才和那蠢货说家中出了变故,结果成真了。
想到这,他无奈地笑笑。
杜凯鑫从脚边的茶几柜子里掏出一包饼干,朝嘴里塞进一块,胡乱咀嚼两口,咽下,然后又取出一块,再一块,已经不再咀嚼,只是机械般的往嘴里塞着,最后噎到反胃,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吃饼干被噎住了。
这是个好借口流泪,不是吗。
通常这时候,她都会无奈地端着水杯走过来,又好气又好笑道:“这么大个人了,吃个饼干跟几辈子没吃过一样,蠢货。”
他每次都会包着一嘴的饼干,恶狠狠地说:“关你屁事!”
而每次这般,她脸上都会泛起受伤的表情,端着水杯的手就会微微发抖,杜凯鑫反而在这时在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快感。
手机屏幕不停亮起,杜凯鑫微睁眼斜瞥过,然后又转开视线。
铃声在安静的夜里,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无限放大,原本杜凯鑫最喜欢的铃声突然变得像噪音一般搅动他的神经,他烦躁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手机高高扬起手想要砸进地里。
眼神一怔,动作又僵住了。
用衣袖随便擦了擦鼻涕,按下了接听键。
“凯鑫,睡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较之前苍老了几分,这杜凯鑫不自觉地皱紧眉头。
“没呢,爸。”
“佳佳她……”
电话里传来沉重地叹息声,杜凯鑫几乎能想象出自己父亲一边叹气一边用手捂住心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