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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父一脸的茫然。
罗大江这做法不像是将女儿放在了心上。可若不是因为他惦记女儿,又何必找人揍潘九娘
要知道,潘九娘是贺公子身边的丫鬟,找人收拾她的事不被人发现便罢,若是被查出,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无论什么事,只要发生过,都有迹可循,谁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大江,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桃花知道会伤心的。”
罗大江叹口气:“我也是没法子,债主逼着我还银子嘛。你也体谅体谅我。至于桃花,她秉性善良,肯定不会怪我的。”
周父无言以对,又问:“你把宅子卖了,他们要搬进去,那我们一家住哪”
问出这话时,他目光落在了罗大江身后的院子里。这地方那么大,再住个十几口人都不会挤。
罗大江看出了他的想法,一脸的为难:“不是我不想收留你们,而是我爹娘他们不愿意。我心中有人,一直不肯相看,他们很不喜欢桃花!伯父,快走吧,不然被我娘知道了你来纠缠,又要发脾气。”
周父过来是兴师问罪的,没得到答复,哪里肯走
“大江,你必须把宅子还给我。”
罗大江看他沉下了脸,冷笑了一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帮你们扛下了大半的赔偿,已经仁至义尽。做人要懂得知足!”
周父恼怒道:“若是知道你会卖宅子,我昨天说什么也不会改名。明明都说好了的事,你出尔反尔……”
“你去告我啊!”罗大江一脸的有恃无恐,微微仰着下巴:“哪怕说破大天去,那宅子我也想卖就卖。”
周父满脸不敢置信,真觉得这罗大江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对他不说恭恭敬敬,至少也是有礼有节,怎么突然就开始耍无赖了
“你就不怕桃花伤心吗”
“怕。”罗大江振振有词:“可她不伤心,我们全家就得露宿街头。伯父,喜欢桃花是我自己的事,爹娘因此已经很伤心了,我不能让他们再为了我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
周父皱起眉:“你这样子……”不像是对桃花情根深种到愿意帮她找混混揍人。
“大江,你为何要帮桃花”
罗大江打了个呵欠,又伸了个懒腰:“一个男人帮一个女人,还不就为了那点事。我这回笼觉还没睡好,就不招待你了。”
说着,抬手就要关门。
周父忍无可忍,还是那话,他愿意把房契上的名改了,是不认为改了之后全家就会被赶出来。罗大江是个骗子!
想到此,他瞬间怒火冲天,压都压不下去,捏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罗大江吓一跳,剩下的那点困意瞬间清醒,眼看人扑过来,心慌之下,下意识抬手狠狠关上了门。
盛怒之中的周父收势不及,只觉手腕一疼,“啊”地喊叫出来。
原来是罗大江关门太狠,直接夹住了他的手。
门缝里夹着一只手,大门自然是关不上的,罗大江微微一松,周父猛地抽回了手。就这么一瞬,手腕已经红肿了好大一圈,痛得他整只右手都在发抖。
而罗大江已经借着他抽手的间隙紧紧关上了房门。
周父不甘心,抬脚去踹:“罗大江,你个骗子,给我滚出来。”
但凡是有点家底的人,都很愿意在大门上下功夫。罗家这两扇大门看着就挺威风,用的木料极好,周父脚都踹疼了,大门都纹丝不动。里面也没有丝毫的动静。踹了半天,脚痛得厉害,又累得气喘吁吁,关键是手腕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干脆坐在了台阶上。
罗家这宅子坐落的地方离主街很近,往里走还有好几个巷子,巷子里又住着许多户人家,因此,从罗家门口路过的人很多。这又是大白天,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人。
周父在女儿做了贺公子的通房丫鬟之后,变得越来越要面子。但这会儿他却顾不得丢脸了,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眼中涌出一股热意。
他抹了一把脸,突然发现刚才被夹的地方已经变成了青紫色,顿时吓一跳,顾不得找罗大江的麻烦,拔腿就往主街上走。
银子可以再赚,宅子可以买回来。手废了可就完了。
短短半日的功夫,好多人都知道罗大江骗了周家宅子……关于罗大江和桃花之间的那点事,虽说没有人尽皆知,但少部分人还是听说过的。
好多人都以为,桃花会在被主家厌弃之后和罗大江成亲,结果,两家在此之前就闹翻了。
周父捧着包扎好的手腕回家,远远就看到一家子正在和人纠缠。房子的买主已经叫嚣着要报官,看见他回来,拿着房契的中年男人冷声道:“你回来得正好,赶紧把你一家人弄走。对了,中人说这个宅子是连家具一起卖的,我特意选它,就是不想新打家具,你们只能拿走自己的衣物和体己。”
周母带着两个儿媳似乎还跟人动手了,这会累得气喘吁吁,头发凌乱,正拍地大哭。
人家占着理,周父心里再烦这些人也只能忍着,上前好声好气地道:“这宅子我们家没有卖,是被人给骗了!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富裕的人,买这个宅子应该也花了你们大半的积蓄……可我们祖祖辈辈住在这里,绝对不会搬的。要我说,趁着这房契还热乎,你们能找到中人,赶紧将这房子退了,重新换一处宅子买。”
如果是个胆子小的人,或是没见过世面的,兴许就听了周父的话,可中年男人在外奔波多年,没那么容易被糊弄。当即道:“这是衙门盖了红印的契书,表明了这处地方属于我。你们不搬,差大哥会帮忙。刚才我已经找人去报官了!”
周家人:“……”
再不走,等衙差来了,一家子大概还会被抓进大牢去。
再怎么不愿意露宿街头,他们也不想去大牢啊。周母认命了,带着两个儿媳进去收拾东西。
实在是不知道往哪里搬,一边收拾一边哭。感觉拿多少东西都不够,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包括中的桌椅板凳,都用绳子捆了起来,简直恨不能把房子也搬走!
外面的新房主看见他们放在院子里的东西,不满地道:“你们最好别乱拿。不然,就算是真的搬走了,我也会请差大哥帮忙搬回来!到时你们是偷是抢,衙门来说了算。”
周母身子一僵。
锅碗瓢盆可以拿,桌椅板凳是绝不敢碰了,可又舍不得捆那些东西的绳子……方才捆的时候怕路上不好带,捆得特别紧,这会儿起来特别费劲。又捆又解,手都被磨破了。
一边动作,一边罗大江骂了个狗血淋头。
屋主很烦,好在这家人怕衙门,折腾了大半天,终于在天黑之前离开。
周家人无处可去,守着一大堆东西茫然四顾。周父觉得这么大的事得跟女儿说一声,于是,捧着受伤的手又跑了一趟。
到了内城,已经是晚上。
桃花得知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江怎么会这么做”
贴身丫鬟摇头。
桃花受了伤,想要和父亲见面都不方便,只得将几双精巧的绣鞋让人送到偏门处。等鞋子当了银子,好歹能找个落脚地。
周父要的不是女儿的鞋子,他想请贺家出面将新屋主赶出来。
其实他更想让贺家给罗大江一个教训……却也只是想想而已,两家之间恩怨的源头可不能让贺家知道。
其实桃花也明白父亲的意思,只是她不敢。公子刚找人教训了她,这会儿肯定看到她就烦,不可能会帮忙!如果真的去求,兴许还会让公子注意到周家被撵出来的缘由,到时候,她就真的完了。
贺夫人没有忘了自己承诺过的事,一开始比较忙,没能腾出人手。几日过后,她身边的大管事亲自去了婆婆住的院子,将那些人全部搬到了郊外的庄子上。
楚云梨在管事去前,特意将人请过来吩咐了几句。话说得好听,说是让管事帮忙。
于是,婆婆一行人挤着三驾马车……又拉人又拉东西,挤得呼吸都挺困难。到了庄子上后,又被告知必须每个人都要干活。哪怕是躺在床上不能走动的,只要手指能动,就得剥豆子或是挑出粮食里面的石头。
银老头一开始不相信潘九娘真的会做这么绝,赖着没走。到了庄子上,眼看是大户人家的管事这样吩咐,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尽去。
若是潘九娘在此,他也许还会呛呛几句争取一一。对着这满脸威严的管事,他一个字都不敢说,前脚管事刚走,面对里面的仆妇递过来的挑水的扁担,他转身就走。
一起离开的还有两个人。
婆婆没有挽留,这也是楚云梨特意吩咐的。
庄子上的日子辛苦,但里面住着的人却觉得更安心了。以前就指着潘九娘的接济,如今不同,住在庄子里,所有的粮食和菜都可以自己种,也能养更多的鸡,他们自己都能养活自己了。
一转眼,楚云梨已经养了大半个月的伤,身上的木板没拆,她走动间很不方便,但已经不再疼痛。
这一天,红豆正在收拾行李,楚云梨在旁边看着,不时提醒两句。
夫人那边随时可能会让人过来送她去郊外,把行李准备好了,到时说走就走,可不能让夫人误会她想留下。
桃花进门时,一眼就看到了屋中分类好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走!”
楚云梨头也不回:“不关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