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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爷说完这话,又要往里奔。
孙姨娘下意识再次将人拽住:“爷,不能打扰。如玉昨夜睡得很迟……”万一有起床气,这时候凑上去求情,那是自找罪受。
国公爷很不耐烦:“人命关天!”他左右看了看,挥退了靠向前来的下人,低声咬牙切齿地道:“这事很可能会牵连上国公府,上下几百口人命呢!”
孙姨娘哑然:“到底出什么事了?”
国公爷恼了:“你什么都不懂,跟你说了也是浪费唇舌。”
看着男人脸上满满的不耐烦,孙姨娘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住在校外,这些日子确实挺惬意的,但她心里也不是没想过回去,毕竟,这个男人她爱了半生,也盼了半生。
“爷,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只是一个伺候人的玩意儿,好命的给你生下了儿子,才让你另眼相待?”
闻言,国公爷直皱眉头:“咱们都这把年纪的人,即将做祖父母了,谈情说爱让人笑话。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你放心,往后我不会亏待了你。”
孙姨娘却较起了真:“你是因为如玉才不亏待我的?”
笃定的语气。
国公爷上下打量她:“火娘,你也不是那只知情爱的小姑娘。如玉做了皇子妃,我对你当然不会如从前一般忽视。过段时间,我再将你提为贵妾!”
贵妾?
不还是妾么?
除了那些通房丫鬟要敬着外,不还得被夫人压一头?
说难听点,她身为皇子妃的生母,底下的人本来就该敬着她,那做不做这个贵妾有区别么?
这男人张口就来,好像给了她多大的脸面,真的将她放在了心上似的……若换作之前还没有离开国公府的孙姨娘,听到这话大概会欣喜若狂。但她如今住在这里,有吃有喝,底下的人不敢怠慢,还会想着各种法子讨她欢心。但凡有新奇的小玩意儿,很快就会送到她的面前……这不比回国公府做一个贵妾来得舒服?
再有,这些日子她从女儿派过来伺候她的人口中已经听出来了一点意思,好像女儿很想让她离开国公府。
如果能彻底离开,凭着她皇子妃生母的身份,下半生也能优渥自在。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人说到底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好,生孩子也是为了老来有靠。既然这些都有了,她又何必执着于一个没将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
现在是过去的那些年里她受了太多的委屈,她真的再也不想被人含沙射影,被下人怠慢指责。
国公爷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满意了,狠狠扯开
她的手:“别闹!”
孙姨娘本身力气不够大,加上心里有事,被这么一扯,踉跄了一步才稳住身子。而前头的男人已经开始敲门。
外头二人在争执,楚云梨就已经被吵醒,她披衣起身打开了门。
门口的丫鬟急忙解释:“奴婢没拦住。”
院子不大,也怪不得人家。楚云梨摆了摆手:“去拿些早膳来。”
国公爷肚子也饿着呢,太过着急,都忘了这事,听到早膳,肚子开始咕咕叫。他伸手摸了摸,不觉得有客气的必要:“多拿一些。”
丫鬟看向楚云梨。
楚云梨随口道:“没准备那么多,父亲大概吃不上。有话就直说吧!”
她一步踏出门来,在院子里走了走。
国公爷跟在她身后,低声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楚云梨听完,这些事情是邓如玉上辈子不知道的。她一脸的惊讶:“母亲怎么会留这种明晃晃的证据?”
这事国公爷也挺无语,他叹息一声:“可能她觉得娘家人不会留着这东西,也可能是觉得没有人敢计较。近几年买官的事情确实多,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位置。”
谁能想到三殿下会抽风跑去查这件事?
“你跟我一起回城,去殿下耳边吹吹枕头风,别让他细查了。”国公爷低声道:“我想过了,那么多人亲眼所见夫人受审,人证物证都在。让夫人出来继续做国公夫人,那也是为难了殿下,稍后我会送上一封休书,和夫人断绝关系。只要能保住国公府就行。”
楚云梨惊奇地问:“你没有干坏事,为何会认为国公府也要出事?”
国公爷眼神开始躲闪。
楚云梨打量着他:“你也参与了?”
无奈,国公爷只得点了点头。他确实也参与了一些,只是如今还没查到那地方。但照着三殿下这个势头,早晚会把他也挖出来。
与其被挖出来的时候再去求人,还不如现在就想法子斩断了源头。如此,他才能平安脱身。
楚云梨面色一言难尽:“你这是找死呢。”
国公爷:“……”
“如玉,我是你爹,绝不会害你。这男女之间的感情根本就靠不住,情浓之时你是天上的仙女,什么好东西他都愿意捧到你的面前。可等到感情淡去,你就如那地上的污泥……我自己也是男人,最了解男人。一个女人只凭着情爱是站不稳脚跟的,说到底,还得靠强有力的娘家。你救了我,救了国公府,便也是救你自己。”
恰恰此时,丫鬟送来了早膳,是一碗清粥和一些厨娘腌制的小菜,看着挺清淡的,楚云梨却特别满意,点了点头开吃。
国公爷看到是这样的饭菜,瞬间没了胃口,继续道:“如玉,更何况,你和三殿下是怎么有的这段缘份,我最清楚。你们俩根本就没有感情,说到底他是看中了你的旺夫命。但这种玄之又玄的玩意根本就说不准。等他养好了身子,再变了心,这些事情便也会淡忘!”
清粥小菜吃得快,楚云梨放下了碗筷:“父亲,京城许多人都说,我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做皇子妃。”
国公爷一拍大腿:“是呢。所以你想要坐稳这个皇子妃的位置,就得靠国公府。”
“我不是这么想的。”楚云梨笑吟吟道:“能做皇子妃,我已经很满意了。至于能做多久,那全看天意,我不想强求。毕竟,殿下那个人看着是挺好说话,其实最有主意,谁也别想左右他。父亲,你想保全国公府,但这件案子是他在查,最后一定会查出国公府的所作所为,就算看在我的份上不计较,等到他日厌烦了我,你拿国公府压他……那是自寻死路。”
国公爷听完这话,心下诧异无比。他发现,每次见这个女儿,都能让他意外。
邓如玉在他的心目中,是最木讷最不讨人喜欢的,没想到竟然看事情这样通透。
“所以,你是不想帮国公府了?”国公爷脸色沉了下来:“别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我告诉你……”
楚云梨扬声:“送客!”
国公爷:“……”
“邓如玉!没有我,便没有你的今日!”
楚云梨颔首:“我知道,你想在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把我溺死嘛。既然我活了下来,那就是老天爷不让我死。父亲请回!”
国公爷面色铁青,霍然起身:“邓如玉,国公府倒了,你也好不了。”
“那咱们走着瞧啊。”楚云梨笑吟吟:“反正,你总要走在我前头,总会在我前面倒霉。”
闻言,国公爷也算是看出来了,面前的女儿不只是怨自己,她对自己甚至是仇恨的。
他一时间面色复杂:“如玉,你什么时候恨上我的?”
楚云梨仔细回忆了一下,邓如玉对于国公府一直心存感激,也就是被逼着嫁去陆家,看着心爱的表哥被疯子似的邓如月折腾,她才渐渐生出了恨意。
“嫁陆家之时。”
国公爷解释:“是是是,夫人所为,我得知的时候,外面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再也更改不了。”
“又不是你的纵容,她怎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楚云梨摆了摆手:“走吧!”
国公爷不肯离开。
楚云梨又吹出了两次,见他站在原地不动,立刻找来了护卫。
皇子府的护卫那可不是一般人,有些家境本来就挺好的,对着国公爷并不手软。
若是被丢出去,哪怕这只是郊外,没有人看见,国公爷也觉得很丢脸。眼看护卫逼上前来,他只得往后退。
“如玉,我是你爹,父女之间没有隔夜仇。如果我哪做得不对,可以跟我说,我改就是了。”
声音渐行渐远,护卫一直将人逼到了官道上才回来。
国公爷来了这一趟,加上况喜安知道父女之间的那些恩怨。着重查了查国公府,不过两日,面容憔悴的国公爷再次被请到了刑部。
这一次,国公爷再没能脱身,夫妻俩都沦为了阶下囚。
夜里,况喜安难得回了皇子府。
彼时楚云梨刚洗漱完,出门看到烛火下的清俊男子,笑吟吟道:“总算知道回家了,还以为你忘记我了呢。”
况喜安含笑打量着出浴的美人:“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
楚云梨扔掉绞头发的帕子,揶揄道:“这小嘴甜的,抹了蜜了吧?”
“尝尝!”况喜安话音未落,已经欺上前揽住她的腰吻了下来。
一吻毕,况喜安呼吸已经有些微喘,眼神也黑沉沉的,他想到自己还未洗漱,直起身子:“我有东西要送你。”
说着,掏出了一张纸。
楚云梨伸手接过,是一张放妾书。
有了这东西,孙姨娘就再也不是国公府的人。往后可以想住哪就住哪,国公府再倒大霉,都牵连不到她。
楚云梨扬眉:“这东西……你会让人诟病吗?”
况喜安一脸认真:“为了你,哪怕被千夫所指,我也心甘情愿。”
楚云梨戳了一下他的脸:“你就贫吧。”
她将那东西给了丫鬟,让明日一早就送往郊外给孙姨娘。
“国公府会如何?”
况喜安摇头:“暂时还不知。不过,但凡在朝堂上站久了的官员,尤其国公爷不是什么正直的人,他一心想要往上爬,暗地里干了不少事。你放心,我会好好查的。”
楚云梨唇角微翘,她也没有闲着,翌日就进宫见了皇后。
她这些日子并没闲着,私底下也查到了一些事。跟皇后深谈一番之后,稍晚一些的时候,她就跟皇上告发了贤妃下毒谋害三殿下一事。
证据有一半是况喜安自己查到的,剩下的由楚云梨补齐。
其实,关于况喜安身上中毒,除了贤妃之外,还有另外两位嫔妃也插了手。
皇上很疼这个长子,得知此事,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将几位都打入了冷宫。
六皇子被关在大牢中,还焦头烂额想着脱身之法,转头听说母妃被打入冷宫,一时间只觉所有倒霉事都凑到了一起。
现如今,他那些旧部处境和他差不多,唯一能够求助的,大概就是府上的姐妹二人。他真心觉得自己与况喜安八字不合。况喜安克他!
他想了法子,悄悄传了消息回府,让姐妹二人想法子救他。
邓家姐妹当然想救人,当下的女子嫁人之后,下半身的荣辱就和夫家系在了一起。邓家华可是奔着做后宫之主去的,结果连皇子妃都没做上,这就要跟着倒霉。她哪里甘心?
邓如月也觉得自己挺倒霉,本以为抢了六皇子就能过上好日子,结果还没能随心所欲几天,男人和国公府都相继出了事。
在六房子还没有传回消息来之前,姐妹两人已经放下了曾经的恩怨坐在一起商量对策。二人分头去求人……但此刻的国公府就跟烫手的山芋似的,谁都不敢帮忙。
或者说,但凡跟国公府交好的人,自己的底子也不干净,忙着撇清自家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往上凑?
求了两日,什么消息都没得到。邓家华得知了六皇子送回来的口信。
让她想法子救人。
在这两天里,邓家华将能求的人都求了一遍,若不是碍于身份太低,她都想进宫去哭了。不管朝谁求情,只要哭得够可怜,有人心软就行。
可惜,身份太低,不够格进宫。本以为还能指望贤妃……转头那便宜婆婆就因为陷害皇子而被打入冷宫。
这被打入冷宫的妃嫔不是没有出来的,但谋害皇家子嗣这样的罪名想要脱身,除非证明她是冤枉的。邓家华已经打听过了,人证物证都在,绝无翻案的可能。
在这样的情形下,贤妃想要出来恢复曾经的荣宠,下辈子还差不多。
姐妹两人实在没法子了,干脆结伴去了三皇子府。
两人在上门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被门房拦下时,一点都不意外。哪怕进不去门,该求还得求,不然,等到六皇子被定罪,两人也讨不了好。
二人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一直守在门口。
于是,楚云梨出门赴一位郡主的约时,就被二人给拦住了。
她掀开帘子,看到有些狼狈,面色苍白的姐妹二人,好笑地问:“你们在这里做甚?”
邓家华向来比较要脸,在自己看不起的庶妹面前,她哪怕心里明白二人已经身份有别,自己该对其恭敬一些,一时间也还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相比之下,邓如月脸皮就比较厚,只要能过上好日子,她什么事都能干。
“二姐,你帮帮我们。”
楚云梨摇摇头:“我连父亲的忙都……”不帮,怎么会帮这些本就不亲近的姐妹?
她没说完,姐妹俩不觉得她是不帮忙,应该是帮不上。邓如月眼圈通红:“二姐,咱们没有家了,父亲和母亲都已经入了大狱,连我姨娘都没能逃脱,往后只有咱们三姐妹相依为命,你千万要想想法子,只要能帮我度过这个坎,往后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这些话,楚云梨也就听听而已。
说到底,邓如玉的死虽然是陆家害的,但跟这姐妹二人也脱不开关系。若不是邓如月要抢她未婚夫,邓家华跑去帮腔,她好好的嫁去了孙家,虽然没有锦衣华服,凭着孙华耀对也的感情,哪怕国公府没落了,也能安稳一生。
毕竟,孙华耀可是愿意抛下一切也要带着邓如玉私奔的人。想也知道,国公府落魄后,孙家其他人对待邓如玉的态度或许会变,他一定不会。
邓如玉苦了前半生,本以为能嫁得良人,结果,被人横插一杠子,早早就没了性命。
“我不要你当牛做马。”楚云梨面色淡淡:“你倒不倒霉,都与我无关。你们别一副我对不起你们的模样,将心比心,今日你们站在我的位置,也不会为了不亲近的姐妹而费神费力。”
这是事实,姐妹俩面色乍青乍白。
邓家华忍不住问:“你要怎样才肯帮忙?”
“怎样我都不帮。”楚云梨一脸严肃:“无论是国公府还是六皇弟,他们犯下的错事都不是我一句话能抹平的。这其中牵扯甚大,谁扎进去谁倒霉。这种时候,旁人撇清都来不及,你们俩……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你们铤而走险?”
邓家华眼泪落了下来:“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想看我落魄,就想将我踩在脚底,对不对?邓如玉,你这分明就是嫉妒。”
邓如玉有嫉妒过吗?
其实,她压根就没有胆子嫉妒,懂事之后,她卑微的希望自己到了出嫁的年纪之后离开国公府,和表哥好好过日子。
跪在主院的那些日夜里,她渐渐绝望,嫁去陆家时,整个人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
“你怎么说都行。”楚云梨放下帘子,吩咐:“依安郡主等着了,走吧。”
依安郡主是长公主的孙女,很是得逞,有些公主都越不过她去。邓家华以前也想讨好过这位郡主,可惜想要讨好郡主的人太多,她夹在其中并不显眼,都还没挤到跟前,就已经被人排挤在外。
听到这位郡主在等着自己从来都没看在眼里的庶妹,她心头酸涩难言。
“如玉,算我求你了。”
清淡的女声隔着帘子传来:“别说算你求,就算是你真的跪在地上求我,我也绝不会昧着良心帮你的忙。”
姐妹俩不甘心,还想要上前去拦,可惜还没靠近,就被护卫给挡了回来。
二人浑身无力,坐倒在地上,忍不住相拥而泣。
到了此刻,除了认命之外,她们真的再想不到其他的法子。
前后大半个月,国公府被收回了爵位,国公爷沦为罪人。虽然没判刑,但他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而六皇子那边,被盛怒的皇上贬为了庶人。
实在是六皇子除了上蹿下跳串联官员意图大位之外,私底下还在陷害其他兄弟……前者皇上可以劝说自己是那些官员带坏了自己儿子,但后者,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哪怕是有人挑唆,对自己的亲兄弟动手,哪都不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事。
六皇子被放出天牢送往边关,身为他的姬妾,邓家华姐妹俩也得跟着一起。
邓家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被人扒掉身上的华服从皇子府带出来时,她只觉是做梦一般。
邓如月一点脸面都不要,哭着求那些人放过,还试图藏下值钱的首饰,可惜被找了出来。还被押送的人给记住,一路上特别“关照”。
姐妹二人和六皇子在城门口相遇,大半个月没见,相顾无言,姐妹俩都忍不住痛哭出声。
六皇子也接受不了自己变成普通百姓的事实,尤其还要被押去那些穷乡僻壤,一辈子不得回来,只要想到真心,他就恨不得昏死过去。
此刻他肠子都悔青了,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干那些事,只老老实实做个皇子,到了年纪之后被送往封地,做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小王爷。
到了此刻,后悔也已迟了。
一行人还没走多久,不然就停了下来。彼时邓家华已经累得不行,头昏眼花的,看东西都像褪了色。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只要想到往后的一个多月都得这样走,她就恨不能昏死过去。
眼看队伍停了,她来不及多想,就地坐下。实在是顾不得体面了。
“有人找你。”
听到衙差招呼,邓家华微愣了一下。抬眼就看到了那边华美的马车。
只短短半天,再看这种马车,她只觉恍若梦中。
帘子掀开,露出了一张白皙的芙蓉面,步摇微摇晃,衬得女子肌肤红润。那剔透的容颜,非得是金贵的脂粉才能养出。
一时间,邓家华只觉自己眼睛都被晃了晃。
“妹妹。”
楚云梨缓步挪到了姐妹二人面前:“听说你们要走,这一别,兴许就是永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能见你们一面。”
邓家华看着面前贵气的女子:“你帮帮我……”
楚云梨居高临下看着,摇头道:“我没踩你一脚就是好的,当初你可是轻飘飘一句话就换了我的婚事呢。”
“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你怎么还记恨?再说你现在过得比我们都好,就不能饶过我们吗?”邓家华受了大半个月的煎熬,又受了这半天的罪,再也熬不下去,尖叫道:“我知道你想看我笑话,但看完了能不能可怜可怜我?
楚云梨摇头:“不能。”
邓家华:“……”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看笑话至少也掩饰一下,好歹装一装姐妹情深。说一说自己的委屈和不得已。
只要皇子妃委屈了,表明了想要照顾她们姐妹却无能为力。到时不用嘱咐这些衙差,他们都觉不会太为难姐妹二人。
结果呢,邓如玉这样直白,还被这些衙差看在眼里,邓家华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会水深火热。
邓如月比较放得下脸面,眼看求情不成,邓如玉不可能帮自己,她低声哀求:“姐姐,咱们姐妹一场,如今要永别了,不管以前谁是谁非,妹妹都想问你讨一样念想。”
她眼神在楚云梨浑身上下搜寻:“姐姐,送一支步摇给我……”
楚云梨似笑非笑:“你讨的不是念想,而是值钱的物件。”她伸手摸了摸:“这些是殿下亲自为我画的花样,他那么忙,都是熬夜赶出来的,全都是他对我的心意,可不好随便送人。再说,咱们姐妹之间互相憎恨,不需要念想。今天将你们送走之后,我就再不会回想曾经了。”
邓如月算盘落空,心下特别失望。不过,邓如玉的到来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但凡是有人离京,亲戚都会送上干粮和银子,她们可是国公府的女儿,之前有不少手帕交……这没帮着她们求情,应该会送银子来。
再有,她们的男人可是堂堂皇子,说不准会有商户主动前来送姨娘。
邓如月眼睛寻了一路,连亲二姐离开都没注意。可惜,始终没能等到有人来送银子。
邓家华看着华美的马车渐行渐远,就像是自己的后位也越来越远似的,直到再也看不见,变成了一场瑰丽的梦。
无论发生什么事,人总得活下去,姐妹俩从小到大没走过多少路,很快就将双脚磨起了水泡。认命了之后,两人将翻身的希望放在了男人身上。一开始,姐妹两人还各种照顾六皇子,吃饭时先让他吃饱,有好东西都先紧着他……后来发现连那些押送一行人的衙差都敢对着曾经的皇子大呼小叫,她们姐妹也实在饿极了,加上六皇子此人视她们的照顾为理所当然,别说心里感激,就算是嘴上的客气话都没说过。
久而久之,两人便也死心了,各顾各的。
邓家华最先熬不过去,身上的疼痛,加上心里的煎熬,再离京不到十天时,她就生了病,后来还发起了高热。
没多久,人就没了。
楚云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再没有管过他们,往后半生,她也没再见过六皇子和邓如月。
孙华耀一直不肯成亲。
为了他成亲的事,孙家夫妻可谓是煞费苦心,孙夫人劝不动儿子,实在没法子了,还大着胆子求到了楚云梨面前。
“你们俩已经错过,可华耀还沉浸在其中,我好说歹说,什么话都劝过了。就连他不成亲,会让三殿下疑心你都说了。”孙夫人说着这些,眼圈通红,哪怕知道在贵人面前不能落泪,可她也还是忍不住。
“皇子妃娘娘,您就劝劝他吧,算我求你了。”
楚云梨对孙姨娘不错,有什么好的都会往那边送一份。
孙家人看出来了皇子妃对于生母的尊重,他们是皇子妃舅家,便大着胆子上门来往,皇子府那边客客气气,孙夫人这才敢上门说这些事,她擦了一把泪:“若不是为了儿子,若不是为了孙家子嗣,我真的不会来麻烦您。”
楚云梨颇有些无语:“表哥成不成亲,那是他自己的事。我再是皇子妃,也不好强迫他。”
孙夫人迟疑了下,眼看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问:“殿下会不会因此而生气?”
万一他生了妒意,私底下给儿子小鞋穿,那可就不太好了。
她会上门,确实是为了儿子的婚事,但也是怕三殿下记恨上儿子和邓如玉曾经的感情。
“不会。”楚云梨语气笃定:“若你是担忧此事,那大可放心。他绝不会在公事上为难表哥。”
孙夫人见她不像是随口而说,总算放下心来,却也只是一瞬。儿子不成亲这事,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
有些事情,再着急也无用。
孙华耀自己是不想成亲的。楚云梨没有问过他,但之后的那些年里,孙华耀确实挺维护她,却也仅此而已。他并没有私底下见她,也没有给她送东西,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臣子和一个有些关心表妹的表哥,并无越距之处。
一直到他三十岁那年,孙家夫妻俩以死相逼,他才松了口,选了两个丫鬟放在身边,一年之后,两个丫鬟相继有孕,生下了一儿一女。
再往后,他一生都再没有过其他的女人。
十多年后,皇上立了况喜安为储君,他还挺年轻,况喜安这个太子又做了二十年才得已登基。
值得一提的是,身为储君,只宠爱一人,宠爱到不肯纳妾,在许多朝臣看来,这是况喜安的不是。
做太子那些年里,因为此事,他没少被人弹劾。
登基后不久,又有人让他选秀充实后宫。况喜安立下了二人的长子为太子,彼时,太子都已经二十多岁,他干脆借着修养身子为由,带着皇后班去了郊外的山上,令太子监国。
二人在那之后很少下山,一心扑在了改良各种种子和种新奇植物上。
关于帝后二人,之后十多年都传言纷纷。
好多人都说,惠文帝是个难得的痴情种。
也有人说,惠文帝当初是遇见了皇后才得以续命,这是太怕死,才不敢负了皇后。
楚云梨看着满脸青黑的邓如玉缓缓消散在眼前,打开玉珏。
邓如玉的怨气:500
孙华耀的怨气:500
连孙华耀都不得善终。
楚云梨闭上了眼,不知道歇了多久,才算是缓了过来。两人这一次见面之后,想要再见,不知道要等到多久。
不过,只要能有再见面的机会就行。
刚睁眼,楚云梨就感觉到浑身酸痛,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应该是被捆着。
她睁眼发现自己确实被捆着,还捆得挺紧的,脸颊上隐隐做痛,应该被人扇过耳光。此刻她被人押跪着,肚子隐隐抽痛。她微微垂眸,看到了微微凸起的小腹。
这是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还被人这么捆着?
她环顾四周,发现上首坐着一脸严肃的夫妻俩,二人都是中年,眼中隐隐喷着火,明显已经怒极。
那位夫人对上她的目光,怒火又添几分,一巴掌拍在桌上:“你还好意思抬头?赶紧说出奸夫是谁,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楚云梨:“……”被人捉奸了?
她没有记忆,也不知道原身是个什么性格,干脆低下了头。
都说捉奸拿双,这些人还在逼问奸夫,那就是没抓到人,既然没抓到,无论有没有这事,为了原身的名声,那都是不能承认的。
“没有奸夫!”
她说这话时,面色坦荡。实在提及奸夫时原身心中激愤难言,仿佛有许多冤屈要诉,若是没猜错,原身应该是被人陷害。
想明白这些,楚云梨心头也生出来了几分怒气。
无论何时,女子的名声都很要紧,尤其是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若是被人摁上了通奸的名声,那是比让人去死还恶毒的事。
“没有奸夫,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哪里来的?”那位夫人眼神几乎喷出火来,话也说得不客气:“明礼是不能生的,玉姨娘都承认了自己通奸,若你只有他一个男人,这孩子哪冒出来的?”
大概是气糊涂了,她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翻来覆去就那两句。
楚云梨实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答,她没有记忆嘛,想着原身有了身孕……这有了身孕的女子身子一虚弱就容易晕倒。她也爽快,一闭眼彻底晕了过去。
这一下,倒让上首的夫妻愣了愣。
她是个大夫,知道怎么装晕。刚一倒下,就听到周围一阵惊呼,还有个丫鬟尖声道:“若是我家主子出了事,老爷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别太过分了!”
合着原身还是有娘家的?
有娘家要稍微好点。没多久,楚云梨又感觉到自己被人扶了起来,然后躺入了温暖的床铺之中,又有大夫来把脉。
她是装晕,大夫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这有了身孕的人,晕倒了一定得好好养着。
“让人歇会儿吧,别逼太急了。”
听到这话,楚云梨心中顿感不妙,这大夫话里有话啊,明显是知道原身与人“通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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