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上和下

第167章 上和下

其实，林玉茹已经发很久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丁启后说话了。

丁启后的身份越来越高，她变成了一个附属品。

附属品要有附属品的自觉，哪能用命令的语气和所依附的大树说话。

或许是今日孟鹏程的几句“丁夫人”，让林玉茹产生了错觉。

或许是丁启后今日的态度很好，让林玉茹的心情也变的好了起来。

反正林玉茹说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她拿着电话, 等待着丁启后的反应。

丁启后那边沉默了一下，说道：“其实不是难事，给几个走的近的打声招呼就行了。”

说完，又嘀咕了一句：“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找到你那里，这个孟鹏程啊……”

孟鹏程怎么样，丁启后没有说完，总之, 不是赞扬的话。

林玉茹没有追问, 丁启后已经答应了，管他怎么评价孟鹏程呢。

说完这事儿，林玉茹对着电话撒娇：“你什么时候来啊？宝儿想你了。”

丁启后没有推脱，说道：“下周大概有时间，我去。”

林玉茹在感情上也得到了回应，立刻更有精神了。

陪着丁启后说了很多的甜言蜜语。

好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丁启后挂了电话，眉头却是皱成了一团。

孟鹏程有事儿不来找自己，去找林玉茹干什么，是要威胁他吗？

告诉他，他知道他的秘密，手中有他的把柄？

丁启后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第二天，孟鹏程在林玉茹的那里得到了丁启后会帮着游说其他人的消息，心中高兴, 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将他和丁启后的关系，撕开了一条小缝。

而林玉茹, 在打发了孟鹏程之后, 又想起了铁志勇提到的做冷蝶集团股东的事儿，便联系了铁志勇，让铁志勇和她一起商量。

林玉茹每日里和铁志勇碰面，商量着事儿。

这边石静期他们一帮人，回到了民城。

回到民城，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小石榴和小墩子都晒黑了，惹得几位老人一阵的心疼。

还有的变化，就是石静期从吕复兴那里知道了丁启后有让冷蝶集团上市的想法。

现在在厂里，高团结和史磊、小钱调走了，小黑整天在外边跑，他和刘国栋、刘琴琴不在，能够够得着知道一些核心事件的，也就只有珍珍、吕复兴和温雪峰了。

珍珍是个女人，打听个事儿不方便，温雪峰又是个温吞的性子，这些事情也做不来，吕复兴就承担了那个“包打听”的角色，在石静期和刘国栋回来之后，将这些天厂里发生过的事儿说给他们几个听。

冷得集团要上市？

刘国栋不懂上市的意思, 但是石静期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断了学习，对上市还是了解一些的。

“石厂长，国栋哥，你们说这上市是好事还是坏事？”吕复兴问道。

“电影、电视上都说上市公司，上市公司，听着像是个好事儿。”刘国栋答道。

说完，俩人都看着石静期。

石静期微微摇了摇头：“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就看这步棋怎么走了。”

棋子怎么走，由下棋的人决定。

在丁启后“鼎力相助”之后，冷蝶集团的上市被提上了日程。

有那么大的盘子在，等到了年底，上市的事情已经初步有了眉目。

石静期没有因为自己即将成为上市公司的副总而高兴，反而开始担心。

冷蝶的步子迈的太大了，在旗下所有企业，只有冷蝶冰箱在营业，其它都在亏损的时候上市。

不是上市，是在变相的融资。

石静期想不明白，老老实实的搞生产不好吗，为什么要用裂变，上市，融资这一套。

为什么要建那么多不能盈利的企业。

但是，石静期的疑惑，阻止不了冷蝶集团上市的步伐。

一九九五年，冷蝶集团上市，公司股票在上海证券交易所公开发行，募集了九千多万的资金。

将近一亿的资金注入，让孟鹏程的信心大增，让他有种找对了方法的感觉。

而资金的增加，也让石静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难道是自己的思想不够开放，所以对冷蝶集团的未来发展进行了误判？

石静期对自己的怀疑没有持续多久，就再次沉默了。

在又一次会议上，孟鹏程提出了下岗。

孟鹏程给出的理由是，冷蝶集团现在的人员太多，有好多人员都是德不配位的，也有很多岗位明明很少人就可以完成，却多安排了人。

对现在的人员进行适当的精减，有利于集团的再次发展。

当然了，既然要进行人员精减，肯定是要从最不挣钱的厂子开始。

在当时，下岗是几乎每个国营企业都在发生的。

只不过是有的发生的早，有的发生的晚。

冷蝶集团做出这一决定，也是追随了时代的潮流。

和每一次一样，石静期的反对在两个赞成票面前不占任何优势。

会议做出了精减百分之五的人员的决定。

石静期的心情自然不好，晚上吃饭吃的都很少。

刘琴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吃完饭，拉了石静期陪自己去走走。

最近两年，刘琴琴经常会拉着石静期，让他陪自己走走，转转。

从家属院的北门出去，是一条小街，小街走到尽头，有一个小公园，小公园连着一个人工湖。

刘琴琴每次一次都是拉着石静期走过小街，走过公园，再沿着人工湖转一圈，然后再走回来。

今日刚走上小街，刘琴琴就问道：“说吧，怎么了？”

作出要精减百分之五的人员的决定，这消息自然不能随便往外露。

石静期却不会瞒着刘琴琴，便把今天开会的事情告诉刘琴琴了。

现在正是夏末秋初的时候，傍晚的风本是最舒适的时候。

但是今日却是个阴天，风刮过来，刘琴琴觉得有些冷，抱住了肩膀，说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早几年就有这担心。”

石静期接着说道：“去年大概这时候，咱从云南回来，知道孟鹏程有将冷蝶上市的意思，吕复兴还问我，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当时还不确定，现在看来，怎么可能是好事儿。”

刘琴琴却劝道：“现在大家都在下岗，就连葡萄酒厂，兴旺了那么多年，不也在让工人下岗吗？再说了，冷蝶上市不上市，其实没有影响，我这几年，一直觉得，厂子早晚会倒的。”

平常都是石静期伤感，刘琴琴相劝，石静期一直觉得，刘琴琴对厂子的信心很足，因为每一次刘琴琴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开导他。

石静期没想到，刘琴琴心中竟是这样想厂子的。

“为什么？”石静期问道。

“你不觉得，咱们厂子一直以来，都走的太顺了吗，我妈说，一般一件事情太顺利了，接下来肯定会走霉运，我觉得，事情如此，人生如此，做企业也是如此。”刘琴琴很是认真的说道。

石静期则是拍了一下她的头，道：“迷信。”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冷蝶集团的发展确实太顺利了。

如果当时回到当时他刚来厂里，要跟着安东尼奥学机器，跟着马良学造冰箱。

有人告诉他，未来这里会变成大企业，他肯定不会相信。

但是太顺利，便不是要经历挫折的理由，石静期觉得，还是在领导方面。

感慨道：“如果还是严厂长、李厂长、团结哥他们在就好了。”

那是冷蝶集团最稳定的时期，也是他们觉得最顺利的时期。

刘琴琴也怀念那时候，但是她没有像石静期这般感同身受，便说道：“就算是还是原来的人，说不定会遇到其它的困难。”

“对啊。”石静期叹气一声，说道：“没有孟鹏程，说不定还有马鹏程，朱鹏程……”

说完，踢了脚底下的一个小石子，小石子在湖面上激起了一圈的涟漪。

刘琴琴则是转移了话题，问石静期道：“你怎么办？”

他怎么办？

石静期觉得这两年，他时常在思考这个问题，也时常忽视这个问题。

他大学毕业就来了冷蝶冰箱厂造冰箱，除了造冰箱，他还会干什么，心中还真是没有底。

但是石静期却来不及思考了，也顾不上和石静期来交流了。

因为他远远的看到，吕复兴骑着自行车朝这边过来，还朝着他招着手。

石静期碰了碰刘琴琴的胳膊，示意她看向吕复兴，说道：“是找咱们的吧？”

刘琴琴也说道：“好像是吧。”

说着话，吕复兴已经赶到了，对石静期说道：“我听伯母说，你和嫂子出来了，我一猜就是来这了。”

石静期看他不说事儿，便问道：“你是找我俩来一起散步的？”

吕复兴道：“说是，也不是。我啊，过来找你是问你一件事儿，顺便也躲躲。”

现在是下班时间，吕复兴有什么好躲的。

石静期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现在厂里一直下传说咱们厂里要让人下岗了，一百个人里踢出去五个。”吕复兴说完，又自言自语道：“开什么玩笑，咱们集团刚上市，募集了在那么多的资金，怎么可能连工人都养不起，还要让人下岗。”

石静期和刘琴琴对视一眼，这消息也不知道是漏出去的。

但是可以肯定，一定不是石静期。

看着吕复兴，石静期心中生出一股不忍，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谁说的这消息是假的？”

吕复兴一愣，随便说道：“所以，这件事情是真的？咱们厂里也要有人下岗？”

“嗯，对。”刘琴琴对着吕复兴应着点了点头。

“你在躲啥？”石静期问道。

就算是知道这个消息了，也不值当的吕复兴躲出来啊。

“要下岗百分之五，大家都不愿意下岗，他们找不到你们，就都来找我。”吕复兴苦着脸说道。

他现在是生产部的部长，生产车间是工人最多的车间，

所以遇到这样的事儿，大家都想找找吕复兴，不要让自己下岗。

其实他们不知道，吕复兴是没有这个权力的。

能决定他们是不是要下岗的人，是孟鹏程，或者跟着分一杯羹的王大年。

此时的王大年，正坐在自家的客厅里，边喝茶等着人上门。

冷蝶集团要开始实施一部分工人下岗的计划了，这一消息，就是王大年爆出去的。

多少年的老油条了，王大年知道，但凡工人们知道了这件事儿，必定自己能跟着摸着点好处。

这不，刚才已经送走了今天晚上的第五个了，马上迎来第六个。

等到第二天，要下岗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厂。

所有人都知道了，所有人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石静期一早上去上班，在路上就遇到了好几个一看就是早有预谋等在他家门前的人。

大家找他都只有一个目的，不想下岗。

但是石静期哪有什么办法，他如果是那个能当家做主的人，哪里还会有让这些工人下岗这样的事儿发生。

到了实验室，实验室里也是人心惶惶。

他们实验室，平常修个仪器、购买个耗材，都被拖拉。

可见实验室并不是多讨厂领导们的喜欢。

所以实验室里那些年轻的男孩儿、女孩儿也都在心里打鼓。

害怕下岗也下到他们身上。

石静期一进实验室，大家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轮着过来和他交流。

汇报工作，交流思想，有的单纯的就是询问。

这样是干不成活儿的，石静期只得从实验室里出来了。

想着若是回了办公室，大概还会遇到找他聊天、谈心、求情的人。

还有可能遇到孟鹏程和王大年。

便一拐弯，又回了家属楼。

从车棚下将摩托车推出来。

骑上摩托车，出去了。

依旧是一路朝着森林去。

石静期自从在独立在森林里待了那一次之后，如果有了心事了就习惯往那边去。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走到森林的深处，因为他在森林的边缘，碰到了严正清。

小姑娘骑着自行车，背着背包，一个人沿着森林边缘的那条小柏油路骑着，听到摩托车的声音，忙往旁边躲，没想到却是石静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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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