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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家人是很好客的,虽然诸葛小倩师徒是外人,但与大家相处十分和睦,一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女子,自然令人喜欢。
晏大伯和晏大妈因为女儿出嫁了,正愁这年过得冷清哩,巴不得热闹一些。隋燕和董曼又是干家务的能手,所以这顿饭做得比往年还丰盛一些。
在晏大伯对祖宗祭祀之时,靳雪鹄和樊晓蕾帮忙将两张八仙桌并在一起,将冷菜和热菜摆上桌,董曼负责放筷子和碗。
大家见有卤猪耳朵、卤猪舌、泡辣炒猪肉、炒猪肝、炒腊肉,蒸香肠、梅菜扣肉等荤菜,都喜笑颜开站在桌边,五师妹姚爽爽道:“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众师姐妹都嘻嘻哈哈笑起来。
晏大伯从屋中取出买来的两串鞭炮,姚爽爽和靳雪鹄便抢着放鞭炮,只听一阵噼噼啪啪的暴响,诸葛灵辰站在姚爽爽身后,双手掩耳看鞭炮炸响。樊晓蕾望着诸葛灵辰打趣道:“孝子放火炮――又怕又。”
放了鞭炮,便该吃饭了,苗族吃年饭长者坐位面必朝东,幼者西向,南北向坐中辈人。晏大伯坐了朝东的位置,请诸葛小倩坐了朝南向的位置,其余人顾不得大小的规矩,见二人坐下,各自坐了下来。
晏大伯开了一壶桂花酒,先替诸葛小倩斟酒,诸葛小倩忙要推辞,靳雪鹄道:“师父,今天是过年,不比平日,你就多多少少喝两杯吧,这酒又不醉人的!”
姚爽爽道:“就是!师父今天一定要喝两杯才行!”将酒杯从晏大伯手中接过来,放在师父面前,诸葛小倩无奈一笑,只得依了。
靳雪鹄招呼晏大妈快来入座,晏大妈笑着答应,端来一海碗炖猪脚汤。靳雪鹄替晏大妈斟了一杯桂花酒,晏大妈乐得合不拢嘴。
大师姐隋燕最后端上来一碗鲫鱼汤,靳雪鹄亲热地拉大师姐坐在身已身边,不无感激地对隋燕和董曼说道:“大师姐、四师妹,今天你们二位辛苦了!我们都是吃白食的人,哈哈。”众人都乐了。
动筷前,樊晓蕾和姚爽爽一人数了一遍,才数清楚菜肴共有十八样,都说大吉大利,年年有余(鱼)。
晏大伯笑呵呵说:“大家吃菜吧。”众人才拿起筷子,吃了几筷菜,晏大伯便举杯邀请众人同饮一杯,大家起身一齐举杯,说道:“新年快乐!”将酒喝了。诸葛灵辰是第一回喝酒,不禁吐了吐舌头。
靳雪鹄起身将酒壶拿来,先替晏大伯和晏大妈斟了酒,又要替师父斟酒,诸葛小倩笑着摇手,樊晓蕾不依,将师父的杯子递到靳雪鹄面前,靳雪鹄笑着斟了酒。
诸葛小倩笑吟吟道:“今天我就破例喝两杯吧,喝了这杯酒,不许再给我斟酒了!”众人笑而不答。
隋燕舀了一勺红苕米分炖猪脚汤正欲泡在白米饭中吃,晏大伯忙说:“今天不许用汤泡饭吃……”
姚爽爽因问:“这是为什么啊?”
晏大伯笑说:“这是我们苗家人的规矩,吃年饭不能用汤泡饭――传说泡了汤会预示雨水多了要冲垮田坎的……”
隋燕于是起身另拿了一只碗,盛了汤喝了两口。
姚爽爽感兴趣地道:“晏大伯,你给我们说说苗家人吃年夜饭还有什么讲究啊?”
晏大伯对姚爽爽道:“象你这么半大的孩子,是不能吃五花细肉的,因为吃了五花细肉,记性就不好,今后就读不得书的。”
姚爽爽转对诸葛灵辰笑道:“小师妹,这话可是说给你听的!你不许吃五花细肉啊!要不然我和三师姐就没法教会你读书识字了!”众人都咭咭笑了,诸葛灵辰脸上一红。
姚爽爽调皮地道:“我和三师姐从前还教会了大师姐和四师姐识字哩。”隋燕和董曼相视一笑,隋燕调侃道:“要不要我们二人叫你一声小师父啊?”
姚爽爽笑嘻嘻的说:“这就要看师父乐不乐意了。”诸葛小倩莞尔一笑,说道:“你和雪鹄两人要负责将六师妹和小师妹都教会识字啊!”
姚爽爽道:“可惜六师妹要……”诸葛小倩垂下眼眸,靳雪鹄忙给姚爽爽递了一个眼色,姚爽爽本是聪明人,便不再说后半句六师妹要离开大家远嫁江西的话了。
姚爽爽瞥了一眼师父,忙转移话题,又问晏大伯苗家人吃团年饭还有什么规矩?
晏大伯道:“先吃完饭的人,不能离开桌子,要将筷子规规矩矩放在碗上,等到最后一个人吃饱后,大家才一齐将筷子放在桌子上。”
姚爽爽望着靳雪鹄,又望向师父,煞有介事教训道:“师父,还有三师姐,你们两人可要记住这话啊――平日就是你们二人吃得最少,最先放筷子离开桌子――今天可不行的!”
靳雪鹄用筷子头敲打了姚爽爽的左手背一下,故意板着俏脸说道:“五师妹没大没小的,都是师父将你娇惯坏了,不懂得规矩!”
众人都乐了,樊晓蕾趁机数落姚爽爽道:“就是,就是,五师妹人小胃口大,就你吃得最多9不会干活!”诸葛灵辰听了这话扑哧一笑。
姚爽爽笑嘻嘻望了诸葛灵辰一眼,说道:“我和小师妹还在吃长饭的年纪嘛。”众人于是打量了一下姚爽爽和诸葛灵辰,晏大妈笑说:“也是啊,才半年不见,灵辰就长高许多了!”
晏大伯也说:“她两个都比来时要长高许多了――姚爽爽现在差不多和樊晓蕾、董曼一样高了。”姚爽爽开心地笑了。
诸葛小倩也欣慰地看着二人,说道:“灵辰和我一直在一起,我还没有觉得她长高了,但她爸爸看见她时,就说她长高了一些……”
众人有说有笑吃了一会饭,果然诸葛小倩和靳雪鹄二人先将筷子放在碗上了。姚爽爽不愿落后,见大家都开始放下筷子了,便舀了一勺白米饭添在董曼碗中,董曼皱眉道:“五师妹最狡滑了!明明自已吃在最后,却拿人家来掩饰!”说得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待姚爽爽放下筷后,樊晓蕾和董曼便帮着晏大妈收拾碗筷,大师姐隋燕帮着晏大妈洗了碗。
董曼抹桌扫地后,便拿了撮箕到外面去倒垃圾,晏大伯忙说道:“今天不能倒垃圾的!这是家中的财气……”
董曼淡然一笑,便将撮箕放在门口边地上。
众人乐滋滋围坐在两盆炭火边,一边吃花生瓜子一边摆龙门阵。诸葛灵辰坐了一会,便说去看望六师姐,靳雪鹄、姚爽爽也站起身来,同诸葛灵辰一块过去了。
三人走进徐家,只见徐小六正坐在矮凳上洗脚,诸葛灵辰笑问:“这么早就要睡觉了么?”
徐小六笑道:“不是的,我们苗家人吃过团年饭,便要洗脚的。”
姚爽爽看了一眼洗脚水,说道:“是不是用桃树桠、水菖莆和乌泡叶放在鼎罐中煮的水?”
徐小六道:“是啊,你们也知道啊。”
靳雪鹄道:“刚才我们就同邵大哥和乔慧一道去采这些东西的。”
诸葛灵辰想起乔慧采桃枝时的心事,不由用异样的眼神瞅着徐小七。
徐父和徐母招呼三位客人坐下说话,徐父见女儿洗了脚,说道:“大年三十洗好脚,出门处处有着落。”
徐小六的五嫂也笑说:“小六,你洗了脚就一切顺利了,今后到了江西也不能忘了我们这里的洗脚的风俗啊。”
徐小六羞红了脸,抿唇浅笑。靳雪鹄用异样的眼神瞅着徐小六放在盆子边的两只白生生的光脚,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原来师父诸葛小倩已经对隋燕和靳雪鹄说了年后准备带着她们一起去江西龙虎山的事情,那时靳雪鹄既担心师父和大师姐的安危,又担心这样做会无端破坏了徐小六的婚事,便劝告说:“师父,我看这事就算了吧,这是蒋大婶和他们的恩怨,说起来也只能是巫蛊门和张天师他们的事情――咱们没必要搅这趟浑水……”
诸葛小倩道:“但这也关系到小六的幸福,如果张湛咏人品不正的话,岂不是误了小六的终身……”
诸葛小倩又将张湛咏错拿有裂痕的玉佩作文定的事情讲了,说道:“小六和张湛咏的婚事恐怕有些不谐呀,我不能忍心小六将来有什么不好……”隋燕和靳雪鹄听了面面相觑,靳雪鹄也不好再反对去江西了……
徐小六倒了洗脚水后,徐小七又接着洗脚,徐父照例说道:“大年三十洗好脚,出门处处有着落。”
大家围坐在火堂边“守年”,诸葛灵辰被柴火的青烟熏得不断换位置,徐小六有些难为情地说:“你不习惯烤这柴火吧……”本想说:“你们回晏家去烤炭火吧。”但这话可不便出口。
众人剥着炒花生言笑晏晏摆龙门阵,过了一会,隋燕、樊晓蕾和董曼三人也过徐家来了。诸葛灵辰毕竟是晏家的干女儿,不好久呆在徐家,便说要回去了,靳雪鹄也不好意思让晏家只有师父和小师妹二人陪着主人,便拉着姚爽爽一起告辞了。
大家开心地聊了一会,不觉到了子时,徐父和徐母便站了起来,徐小六和徐小七及五哥、五嫂也跟着站起来,隋燕等人有些诧异,便欲告辞,徐小六说这是要“喊年”,等会还有乐子呢。隋燕等人也就坐在火堂边等着看稀奇。
只见徐家人全都屏声静气,大门半掩半开,徐父站在门口,双手合什对着漆黑的远山,非常虔诚地喊话:“白银流来如水,黄金涌来如潮,成渠流来我家,成河流来我堂。黄牛肥如油,水牛壮如兕。提角山动,踢腿山崩,走来我家,进到我圈。”
隋燕等三位师姐妹饶有兴趣地望着徐父“喊年”。只听徐父又喊话道:“美女面如茅根白,眉毛弯弯细如月,走来我家,进到我房!”
隋燕等人听了这话,都不由望着徐小七,樊晓蕾扑哧失笑。徐小七见三位美貌的道姑瞅着自已窃笑,脸上不由一红。
徐父喊完话后,转对全家人说道:“你们要的东西我都喊了,今年都会来,一家人使劲干啊!”
徐小七听父亲说完,便将一对木水桶挑在右肩上,徐父拿来一张纸和三根香交到徐小七手中。徐小六拿了几片乌泡叶放在两只木桶中,叮咛道:“小七,路上小心啊!”
徐小七嗯了一声,更不多话,挑着水桶出了屋,快步如飞向桃花溪边赶去。
董曼问徐小六这是怎么一回事,徐小六解释说:“除夕午夜后,寨里未婚的青年男女,一个个便抢着到溪边挑水,都希望能在新年到来之时,抢到第一挑清水,这叫做‘抢头水’。第一个抢到头水的人,全寨子人就会公认他是最勤快的人,这样的人苗家姑娘才会喜欢啊……”
徐小六说到这里,脸上不由羞红,樊晓蕾掩嘴笑道:“难怪小七跑得屁颠屁颠的!”隋燕和董曼也不禁莞尔。
徐小六续道:“这头水又叫做金水银水,所以抢这头水,是不能泼出来的,因此我才将几片乌泡叶放在桶中,这样做就能防止头水荡出来。”
董曼好奇地问道:“小七拿着纸和香又做什么用呢?”
徐小六道:“谁抢到了头水,谁家就会发家致富。要证明自已才是第一个抢到头水的人,就须将纸穿在三根线香上,然后插在地上作为标记。后来的人也照样须将纸和香插在地上,大家才知道谁是第几名。回来后将自已的名次好告诉家人。”
隋燕笑眯眯道:“但愿徐小七今晚能抢到头水!”
樊晓蕾笑问道:“徐小七去年得了第几名啊?”徐小六道:“小七去年得了第十七名。”
隋燕和樊晓蕾及董曼互视一眼,均想:“不知小七今年能得第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