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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大人一个小女孩急匆匆走到邻村杉木桠,七斤便走不动了,邵九妹心中着急,情知她毕竟还未满八岁,体力实在不能长途跋涉的,于是对她说道:“七斤,干脆你自已回家去吧,你跟着我们受不了的。”
七斤本来就不想去的,顺水推舟说:“好吧,其实我妈妈也不准许我跟着九姑去看坟的,妈妈说姑爷现在已经不是姑爷了,变成”
邵九妹见她童言无忌,也不嗔怪她,看着不远处七斤的家,因问:“你妈妈在家还好么?”
原来七斤的爸爸在马家做下人,平时很少回家的,所以平日家里只有七斤和一个五岁的弟弟。
七斤道:“妈妈这两天生病了,所以才叫我来告诉九姑的。”
邵九妹哦了一声,说道:“你快回去吧,要听妈妈的话啊,你妈妈生病了,你不能惹她生气的,知道么!”七斤答应一声,有些不情愿地将雄灯递交给邵元节,转身小跑回自已家了。这孩子刚才还说脚疼的,现在听说可以回家了,便有了力气了。
邵元节和邵九妹都无声一笑。邵九妹轻声道:“我们走吧”
邵元节嗯了一声,跟在邵九妹后面向森林中走去。邵元节心中有些感激邵九妹对自已的信任。毕竟大家并不熟悉,孤男寡女的上山其实邵九妹原本就没打算让七斤跟着自已上山的,只是当着婆婆那么说说而已,她凭本能感觉邵元节是个好人。
天色向晚,西方天畔有一大片乌云,宛如一个盯梢行人的老巫婆。森林更显得黝暗,寒风袭人,树林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偶尔听到几声猫头鹰的怪鸣。邵九妹走在前面有些害怕,几次下意识地回头看邵元节。
邵元节不动声色道:“让我走前面吧。”邵九妹走在后面也害怕,只得亦步亦趋紧紧跟着邵元节。邵元节为了照顾她的体力,比平日行走缓慢许多。
二人翻山越岭,行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黑透了,邵九妹一个不小心,跌了一跤,将纸灯笼摔坏了。邵元节便将手中的雄灯递给她。雄灯光亮微弱,邵九妹行走更加困难。
经过一片杉木林,邵元节陡忆起那晚独自上坟山的情景,那**,徐小六手中也是拿了这么一个雄灯的邵元节在黑暗中正自胡思乱想,俄听长草中有什么响动,接着一个白影嗖的从脚跟前晃过。邵九妹吓得尖叫一声,手中的雄灯失手掉落到坡下面去了!
四周顿时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邵九妹忽然从后面拦腰抱住了邵元节,身子瑟瑟发抖。
邵元节为了避免尴尬,便一动不动,但邵九妹却害怕得抱住他不放。邵元节毕竟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当此非常环境,他不禁偷生出那种欲念,邵九妹生得很妹气,身材也纤细动人,邵元节心念电转,脑中闪过她白天骑坐在石笋柱上的情景……他的身体在黑暗中有了反应,这一刻他真想将她搂抱抚摸
其时,除了自由婚恋外,苗家山寨因地而异,也有一些奇怪的婚俗:一种是姑舅婚姻,即姑妈长女,舅家有优先婚配之权,苗语叫“还娘头亲”。无论年纪之大小,竟有姑家女子年长十余岁,必待舅父之子成立婚配;还有一种是兄亡收嫂,称为“坐**”。苗家对婚姻的观念没有汉人那么讲究伦理,有时为了“接骨种”,也会娶没有血亲关系的同姓女子成亲的。
其实,汉人又何尝严守三纲五常、礼义廉耻――诸如一些帝王将相、达官贵人与儿媳**;同父异母的兄妹**;甚至有母子名份的男女**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的。
邵元节的手接触到邵九妹戴着银手镯的小手,脑海中斗然闪过杜娟的影子,她的小手正如杜娟的小手一样光滑,她的银手镯正如杜娟的银手镯一样冰凉冰凉的,这冰凉感让邵元节心中保持着最后一缕清醒,邵元节心中的邪念便突然跑远了,他轻轻扳开了邵九妹的小手。
邵九妹在黑暗中声音有些发颤:“我好害怕”邵元节柔声道:“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们行脚师傅都是这么赶夜路的”邵九妹双手下意识抓住他的右手腕子,邵元节干咳一声,说道:“我下去找雄灯,你在这儿等我一会。”
邵九妹在黑暗中摇了摇头,说道:“不,不要离开我!我好害怕!”邵元节在黑暗中握住了邵九妹戴着银手镯的右手,他的欲念若即若离,他牵着她的小手一步步向山坡下草丛中寻去。
邵元节是赶尸匠,眼睛已经习惯在黑暗中视察事物,但现在有了邵九妹紧紧抓住他,他的行动很不方便,艰难地走了小段路,邵元节便运用他的“天眼”探视,在黑暗中他的天眼能很快调动出来,他扫视了一下,便发现了雄灯,他牵着邵九妹的手径直走过去,弯腰拾起了雄灯。
邵元节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亮了雄灯。邵九妹登时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开了他的手,脸上仍有桃色。
“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她心里乱七八糟的。其实刚才如果邵元节要侵犯她的话,她也不会反抗的,她和丈夫只是半路夫妻,而且村民风传她不能生育!所以她很想要一个孩子的邵元节年轻英俊,说话做事知冷知热,很能打动她这种年纪的少妇的……而且他和丈夫也不是那么恩,这两年丈夫为了孩子甚至想另找一个女人,夫妻之间为此发生过几次争吵……所以她才会请方巫婆帮忙行求育巫术……
邵元节温颜一笑,说:“有我在呢,不要害怕。”
邵九妹嗯了一声,她左手提着雄灯,右手心护着小小的火焰,红了脸低头跟着他走。
又走了小半时辰,便来到墓地,邵九妹既感害怕,又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她紧跟在他身畔,一步不离同他走到坟边。
二人见坟墓后果然被人动过土了,露出一个大洞穴。邵元节道:“你站在这儿举着灯不动,我下去看看。”
邵九妹害怕地闭上眼睛,身子有些哆嗦。
邵元节跳下洞穴,借着灯光,见到腐朽的棺木被打开了,邵元节斗胆走上前去,正欲将棺盖合上,骇然发现棺中一个男人的尸体脸朝下俯身躺着,邵元节也不由竖起寒毛,心中奇怪:盗墓贼为什么要将尸体脸朝下身子覆着呢?
邵九妹闭上眼睛更感害怕,便睁开了眼睛,发现邵元节正欲将覆着的尸体翻转过来,吓得大声警告:“千万不要翻转过来!”
邵元节惊悚地抽回手,掉过头来,邵九妹脸色发白,声音颤抖地又道:“千万不要翻转过来!”
邵元节不解道:“这是为何?”
邵九妹表情恐怖的道:“你现在不要多问!等会再告诉你,赶快将棺木覆盖上!”
邵元节知道其中定有古怪,当下也不多言,便依言将棺盖扣上了。
邵元节跳出坑来,提起锄头开始挖土填洞穴,邵九妹站在他身边,心中稍安。
邵元节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将坟重新填好了。脸上和背上都出了热汗。
邵九妹不敢多停留,说道:“我们走吧。”
邵元节嗯了一声,邵九妹既不敢走在前面,更不敢走在后面,便抓住邵元节的衣袖,与他同行。
待下了山坡,邵元节才问道:“为什么你不准许我将他的身体翻转过来?这有什么讲究么?”
邵九妹此时对邵元节很有依恋之心,呼了一口气,解释说:“你不知道,我先夫是因为杀了人才畏罪自尽的,――当时他狂性大发,挥舞着斧子将三个村民砍成重伤,又将一个年轻人砍死,村民们便群起围攻他,他寡不敌众,后来逃回家中,村民报了官,官兵便来捉他,他心中害怕,就用刀抹了脖子自尽了……”
邵元节耸然动容,惊讶道:“是这样啊!那么他又是为何要杀村民的呢?”
邵九妹道:“大家都说他是因为被疯狗咬了,所以才变疯的,――我当时回娘家去了,事后才听到消息的,――因为他凶死在家中,所以我那时便吓得不敢回家去了……”
邵元节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就是他要被脸朝下埋葬的缘故么?”
邵九妹道:“是啊,我们打算请方巫婆作法平息凶灵的怨气,但方巫婆正在害病,于是我们才打算去泸溪城里请巫师来的,――有人便说巫罗杜娟的巫术很高明的……”
邵九妹提及杜娟的名字,与邵元节相视一笑。
邵九妹续道:“后来,我们请来了一个男觋,这男觋说先夫是凶死的,煞气很重的,所以必须是脸朝下俯身放入棺中,否则他的怨灵会作祟扰乱村民的……”
原来这种覆脸俯身埋葬的方法古已有之,被当作一种厌胜法术来使用。远在三国时代,曹操扫灭了大军阀袁绍,平定了北方,曹操的儿子曹丕将袁绍的儿媳妇甄氏占有。曹丕称帝后将甄氏立为皇后,因甄氏与郭氏等人争**,口出怨言,被魏文帝曹丕处死,为了不让她的怨灵作祟,文帝下令埋葬甄氏时让她披头散发,面孔朝下,并在她的口中塞满了谷糠。后来魏明帝为母亲甄氏报仇,也将时为太后的郭氏逼死,同样用此法埋葬郭氏。
邵九妹忆及往事,心中害怕,道:“我们还是不要谈论这些事了吧……”
二人于是回到邵九妹家中,此时已近三更,陈大富和徐小七昨夜便被龙大公带往工棚休息去了。邵九妹不敢送邵元节去找龙大公,因为她一个人不敢独自回家的,便提议让邵元节今夜暂时睡在自家客房,为了避嫌,邵九妹今夜同婆婆睡在一屋。邵元节想了一下,的确不便深更半夜去打拢龙大公,便同意了。
邵元节一觉醒来,已是辰时(早上9:00时)邵九妹已做好了一碗鸡蛋甜酒汤给他吃,邵元节不无感激。
邵元节吃得正香,见邵九妹看着自己,似乎有话想说,因道:“你好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邵九妹抿笑了一下,道:“你能不能送我去泸溪城里一趟?”
邵元节微愕道:“怎么?”
邵九妹道:“我大清早便去找我男人,结果听说他前天有事进城里去了,现在住在他从前的大姨子家中,我想马上去找他说起昨天被盗坟的事情,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的……但我从小到大,还没有去泸溪城里一次,赶集日也只是在小镇上的,所以我想麻烦你送我去……”
邵元节心想:“陈师傅和徐小七要晚上才会赶尸的,顺便送她进城里一趟何乐而不为呢。”提到进城,邵元节立时来了精神,原来他因为挂念杜娟的安危,本来也正有意先进城一趟去看看她的情况的。于是便爽快答允了。
邵九妹十分高兴,待邵元节吃完早饭,二人遂一道向泸溪县城走去。
经过昨夜的事情,二人都对彼此有一种特别的好感,一路上谈得很开心。二人不知不觉没有再客气地称呼对方“大兄弟”、“大姐”了,而是亲昵地用“你呀我啊的”对话。
走到泸溪城门外不远处,发现一个人正躺在官道上,路人皆侧身经过,邵元节以为是个乞丐,没有在意。邵九妹忽然惊讶道:“原来是你啊!――”
邵元节移目看去,骇然发现这个睡在地上的人正是颜艄公!
颜艄公见到邵元节,**道:“邵兄弟,请你救救我!”
邵九妹不知他们的关系,便停步问他是怎么啦,颜艄公虚弱的道:“我犯了旧病了,我快要死了,请你们救救我!……”
邵九妹看着邵元节道:“你还是扶他起来去医舍救治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颜艄公见到二人,象见到了救星,挣扎着坐起身来,邵元节见他全身脏兮兮的,因问:“你一直躺在这地上么?”
颜艄公剧烈咳嗽一阵,表情痛苦地说道:“我昨天赶路来的,不想犯了肠绞疼的旧病,便坐在道旁将息,后来竟然昏死在这地上了,求求邵兄弟救救我吧……”
邵元节当此情境,左右为难,若是不救他,良心难安,但如救他,恐怕真如杜娟所料,会带来什么不测的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