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元节道:“大姐,我媳妇也是泸溪的巫女,我记得我媳妇说过:凡祭祀的供品,象动物之类,虽然祭祀之后人也可以吃的,但不能带回家中去的,吃不完的动物只能埋在祭祀的地方的,否则是对神灵的不敬呀,怎么方巫婆将大姐献祭的大公鸡自已拿回家去呢?”
邵九妹听了这话,知道适才自已祭祀石祖的情形被众人看见了!脸上顿时烧得通红。
邵元节话一出口立时后悔了,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了。邵九妹低眸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也不懂这些,不过方巫婆平时也是这样做的……”
邵元节勉强一笑,说道:“也许各地有各地的规矩吧,呵呵。”
邵九妹抬眼敝了他一眼,抿唇微笑,说道:“你媳妇原来也是巫婆啊,真有趣,你们一个是赶尸匠,一个是巫女。”
邵元节恬然一笑,邵九妹不无好奇道:“你媳妇多大年纪了,就做了巫女,她平时是自已行巫术呢,还是由她的老师行巫术呢?”
邵元节道:“我媳妇同你一样大吧,她是自已行巫术的。”
徐小七插话道:“大姐,你有所不知,邵大哥的媳妇本领很大的!她的名气也很大的,邵大哥的媳妇是你们泸溪巫蛊门的护蛊十巫之一的巫罗,名字叫杜娟,大姐听说过没有?――”
邵九妹惊讶道:“原来是她呀!”
邵元节和徐小七异口同声道:“大姐你认识她么?”
邵九妹摇头轻笑,说:“我并不认识你家弟妹,不过杜娟是出了名的巫师,这里离泸溪城里不远,我们都听说过她的大名的!前两年我们家中有件事情本想去请她的……”
徐小七饶有兴趣的追问道:“哦?――原来你们从前有事去请她――我嫂子呀,要是果真请来她的话,一定能能给你们排忧解难的啦,你们后来请了别的巫师么?”
邵九妹目光有些躲闪,吞吞吐吐的道:“后来我们怕请不来这种有名望的巫师,所以另外找来了一个男觋……”
徐小七叹了一口气,道:“可惜,那男觋一定不如我嫂子的,大姐你有所不知,我家和邵大哥家今年收成比往年好了许多,就是嫂子行的巫术!”
徐小七一时嘴快,不假思索将这事说了出来,陈大富听得一惊一乍的,徐小七没有心计,话一出口,才想起杜娟吩咐不许他和徐小六对外人说起这事的{陈大富吃惊的表情,有些讨厌,颇感后悔,不由脸上一红,难为情的瞥了邵元节一眼,说道:“对不起,嫂子说过不许谈起这事的,我一时忘了……”
邵元节淡然一笑,说:“没关系的,这事已经过去了。”邵元节想起新婚之夜杜娟行天人合一之巫术的事情,心中有些甜蜜。
陈大富惊讶道:“元节,原来你媳妇这样厉害的呀!我还不知了,元节,改天我有事求你媳妇的,你可要答允我呀!”
邵元节勉强一笑,说道:“陈师叔怎么这样客气,只要能办到的事情,我想我媳妇会尽力的。”
陈大富道:“这可是说定了哪,到时你可要替我对你媳妇说一下啊!”
邵元节心想:“杜娟本来就打算让自已和她一起以行巫术为生的,如果在辰州有了名气,今后还愁没主顾上门来求事么。”当下满口答应,说:“陈师傅,你是我的传艺老师嘛,我媳妇只要力所能及,自然没有拒绝之理呀。”
陈大富心中大喜,说道:“我真是糊涂虫哪,你媳妇竟然是巫蛊门的护蛊十巫之一的巫师,我居然早没想到求她呢!”邵元节微微一笑。
颜艄公听见三人谈论起杜娟,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觉得这名字好生耳熟哪!――当他与杜娟先前在一起说话时,那时他一门心事只想知道自已为何失忆的事情,而杜娟又矢口否认与自已认识。颜艄公脸皮再厚,也不好当着人家的男人问起人家内子的名字的。
颜艄公怔怔发呆了一会,喃喃自语道:“护蛊十巫,巫罗,杜娟――这名字我从前好象听说过的!难怪我说我认识她的……”
邵元节闻言一惊,表情复杂地瞅着颜艄公,隐隐有些不安。不知这个莫名其妙的失忆人这趟缠上了大家,是否果如杜娟所料,会给大家带来灾祸!
徐小七见颜艄公的奇怪样,想起杜娟很可能是因为颜艄公而同大家半道分手了,不由更加后悔将话题引到杜娟身上来了!沉着脸半天不吭声。
邵元节见邵九妹沉默不语了,于是暂时丢开心中的不快,没话找话道:“大姐,你家有几口人呀?”
邵九妹启齿一笑,说:“我家有三口人,我和男人还有婆婆。”
邵元节听她提及自已的男人,随口问道:“不知大哥贵姓呢?”
邵九妹道:“我男人姓单。”
陈大富笑道:“原来你男人也不是姓龙啊,你们不是世代居住在龙家沟的人吧?”
邵九妹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陈大富奇怪道:“既然你男人不是姓龙的当地人,那你又是怎么嫁到这龙家沟来呢?”
邵九妹脸上一红,没有回答这话。邵元节也不由好奇地看着邵九妹,邵九妹与邵元节对视了一眼,邵九妹似笑非笑说道:“大兄弟做赶尸匠多少年了?”看来她是有意转移话题。
邵元节苦笑道:“我这也是第二回出远门来赶尸,也巧了,我两次赶尸都是来你们泸溪。”
陈大富不无羡慕的道:“元节看来与泸溪有缘嘛,第一次出来赶尸,就半道上得到一个泸溪的俏媳妇哟!”
邵九妹瞥了邵元节一眼,打趣道:“原来你是这么认识弟妹的呀!”
邵元节口角噙笑,将话题岔开,说道:“你男人的姓氏很少嘛,我从前听评书,知道隋朝时代有一个绿林豪杰,名叫单雄信的,是一条好汉!”
邵九妹听了笑道:“我那口子也吹他们祖上这个人物的!”
陈大富也听评书的,正欲谈论单雄信这个人物,邵九妹忽然说道:“我们到了龙家沟了。”伸手一指前面一户独门独户的人家,说:“那就是我的家,几位师傅就请先到我家去歇歇脚,喝口水吧。”
邵元节展颜一笑,见她脸上笑盈盈的,似乎不是虚情假意邀请,便望了陈大富一眼,陈大富道:“巴不得哟,我也是走累了,跟他们年轻人比不了的,顺便歇歇脚喝口水很好嘛。”
邵九妹笑眯眯的道:“只要你们不嫌弃就行了,我们家可是啥子都没有的呀。”
陈大富道:“大妹子还说这些!我看你们家房屋修得很不错的呀,家中看来一定殷实的了,你男人是庄稼人么?”
邵九妹道:“不是,我男人也在替官府修路,你们这趟来这里赶尸的事情,他一定清楚情况的。”
陈大富喜道:“这很好的呀,我们这趟赶尸是受辰州的主顾请的,顾主只是跟我师父说的,我们其实并不是很清楚情况,只知道来这龙家沟就能找到喜神的,你男人如果能给我们讲一讲情况那是最好不过了,今天真是遇对人了哩……”
邵九妹于是带领众人到了家门前,只见一位年纪在六旬上下的老婆婆正坐在门前短凳上用一柄长铡刀剁木桶中的红辣椒。老婆婆脚跟前伏着一条大黄狗,一见生人,便立即从地上起来,张嘴便吠叫几声。
邵九妹竖眉喝退了大黄狗,对婆婆说道:“妈,这几位是辰州来的赶尸匠,我们遇路上遇到的,我请他们来家中喝口水歇歇脚的。”
婆婆咳嗽几声,眉开眼笑道:“原来是赶尸匠呀,真是稀客哟!快请屋里坐吧。”
原来湘西苗家素来很好客的,正如徐小六在成都对诸葛家下人说的一样,寨子中某户人家如来了外地的客人,往往全寨子的人都把这客人当成一寨子的客人,客人走到谁家,谁家都会热情相待,如果谈得高兴了,主人家一般都会留客人吃饭的。徐小六在成都汉人大户人家受到那种歧视,所以心中特别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