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住的院落位于京海市南部,面对着辽阔的湖水,这条湖也是京海最标志性的景域,这个季节整个湖畔都是绿油油的莲,于是只有唯一的一条长而崎岖的小径通往城区。我们所住的院落与这么大片的湖域比起来孤零零的,除了四处少数的居民,几乎没有什么陌生面孔。
白良上学的地方位于这里几公里外的著名学校,每次他骑着单车都会经过那条必经的小路回家。白良是一个全能的优秀学生,自从移居京海,与周围的邻居和孩子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他有一群跟着屁股后面的小伙伴,这一天他沿着通向家的小路飞快的骑着单车,听见身后有小伙伴在喊他。
“这么早就放学了,一起去游泳啊?”那是一个比白良还要略显大一点的少年,骑速很快,赶了上来。
白良踩住单车,笑着拿下鼓鼓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条泳裤,“我就知道。”
白良是一个天生的运动员,在各项运动中都是杰出的,他动作俊飒的跳下单车,将双手抄着衣兜,与那少年一前一后向湖畔走去。
跟着白良的少年游着游着在发现了某种异常,差点叫了出来,他追上白良,“,良,那荷叶下有人!”
白良顺着那少年的手看见一个男人的头在一片荷叶里露了出来,他故意拉着那少年向旁边的礁石游去,然后顺着那礁石绕到了荷叶的一侧。
那是一个穿戴着全套潜水服的人,正单手驾着一个小型录像设备。顺着那方向,白良看过去,那里刚好是家中的后墙,不知道什么时候墙的下缘有一个大概二十公分的矮洞,太阳正直照在那洞内,透过那里刚好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情况。
白良一步并作两步向那人扑去,速度很快抢下了摄像机。那个摄像机正在采集的竟然是我的生活日常,白良气愤的看着,那人说着奇怪的语言向白良袭击过来,白良右腿提膝,又狠又戾的撞击在那人的腹部,身边的少年拿着一块大石头砸向了那人的头部。
紧接着那人的身影出现在湖边,像喝醉了一样摇晃着,突然两手向头上举起,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向后栽倒,高大的身体摔在砂石上,让人听得捏一把汗。
白良和那少年赶紧跑过去,试探的扶起那人,可是他显然是不行了,帮他摘下潜水装备,露出的头部后,白良发现他两眼下陷而失神,脸色乌青,虽然还在呼吸,但是像是死亡了一般恐怖。而在这一时刻,他人似乎有一丝生命拉回到脸上,以一种很认真的神情发出了警告,虽然发音含含糊糊,但是白良听清楚了从那陌生面孔的嘴里蹦出的几个字,“逃不掉的……”
说完之后,那人突然蹬着小腿,口吐白沫,瘫软在地面上。白良和那少年由于惊吓过度跌倒在了砂土上,并跌跌撞撞逃离了这个发生事故的位置。
白良带着喘息声跑回来,他的消息既重要又突然,我们听了以后,全都惊愕不已,更可怕的是他拿回了那台摄像机,“爷爷,我……我和朋友好像杀人了……”
他身上还只有一条泳裤,苑慧子老师很沉着的取了件外套套在了他的身上,双臂紧紧的抱住了白良,用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安慰着,“没事的,慢慢说怎么回事,会没事的。”
据白良的描述,那人充满着异乡气质,他的怪异不仅体现在那黝黑的皮肤和口音,还有那种特殊的味道,对,那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药水味,尽管这一切很难用语言描述,但是他可以很肯定是那人身上带着极度的危险信号。
而这一切对于馥汀兰来说,并不显意外,她嘴唇紧闭,默默的注视着陈思源,一双眉毛紧紧地压在眼睛上面。
沉默寡言的白管家喃喃自语:“看来终究又要分离了啊。”
阴霾密布,笼罩着这个不寻常的傍晚,如一个巨大的影子倾斜的压倒过来,有什么不知的事物在向我们靠近着。在傍晚的夕阳下我看着白良绝美而精致的眉眼染着生人勿近的狠戾和阴沉,他分明整个身体都在打颤。我很想过去安慰他,却被陈思源一把抱起来,带回了屋子。
馥汀兰认真看了摄像机的型号,并将里面的带子取了出来放在了贴身的小包里,将其余的东西交给了白管家。
几乎没有过多的思考,馥汀兰带着白管家一行人到了湖畔边,而白良口中的那人根本不在那所描述的位置,像是消失在抽象的世界里。
一切痕迹被处理的很小心翼翼,毫无打斗过的痕迹,甚至于高手也不见得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湖畔边毫无踪迹可循。因为在那片荷叶上留着被人触碰的痕迹,叶子显得有些枯萎,由此白管家在那水下找到了很深的足印。
问题很清晰的呈现出来,这个人或这些人长期监视着这座院落,白良所说的人的确存在,这一点毫无疑问,而这个人是否已经死亡,或者去了何处,这些显然不是我们所能了解到的。
白良以最高的速度向那少年家中跑去,馥汀兰派了两个助手跟在了他的身后。
那日,我第一次知道人类的死亡。白良的同伴由于惊吓过度,在回家后割开了颈部。另外还找来了警察和法医,并查验了现场,确定为自杀,且并未留下任何可说明问题的遗物。
馥汀兰带着沉着而古怪的神情在书房呆了一个小时。
事实上,她一直都知道有这样的监视存在,但并不打算现在就动了对手与自己暂时的平缓,她就像是一个蛰伏的蝎,在百年的经历后,她学会了用头脑控制着心灵,但是白管家推开了门,她眼中露出了不舍和遗憾。
“在花城我已经为您备好了人和住所,这里的事我会处理好。”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样的分别更让人难过,白管家双膝跪在了地上,努力的睁开眼睛,“请原谅良儿的鲁莽,我知道破坏了您的全部计划,希望在有生之年,我还能有机会再见到您,如果我等不到那天,日后就让良儿守护您……”
人们在遇见危机的时刻,总会按自己的方式来处理自己的事,从这样的情况看来,这里的人已经没办法镇静而专心的度过晚夏,可令我万万想不到,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湖畔宅院的愉悦生活竟然就此终结,我却也没有机会与白良一家人说一声再见,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