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布下,时间刚过辰时中刻。
苻璃提出离开,乌衣等人客套地挽留了两句,便命族长之子简宁将他们几人送至氐氏入口。在场五人也多是在世间行走多时,从未被这般怠慢过,纵然此前已经领教过氐氏翻脸的本事,但如同驱逐般被赶出来,仍是让几人气愤不已。
苻璃看了眼神色外露的疏言和祈然,转过身去淡淡道:“我们修真问道当平心静气,不为外事所扰。”他们二人也算与他有一段缘法,且都资质上乘,他便也不吝啬提点一二。
二者闻言,脸上瞬间流露出愧色,冲他躬了躬身道:“尊者教训的是。”
“教训算不上,且算作是提点罢。”苻璃说着,祭出坤吾剑,拉着锦凰走上去,瞬间冲入了云霄。
其余人见状,纷纷祭出各自的飞行法器,急追而上。
锦凰一行并未回到活死人谷,而是到了氐氏百余里外的鬼宗梢点。那里,鬼宗、沧阆派、归一谷,以及少数别派弟子正等着他们的消息。
当初苻璃五人随乌衣、谢桧谢逸回氐氏,他们怎么可能毫无防备?纵是有苻璃在,众人也不能全然放心,于是商定在氐氏百余里外的梢点暗中布防,一旦发现氐氏有异动或于五人不利,他们便闯入氐氏。
坤吾剑穿过梢点上空的结界屏障,在空地的上方停了下来。梢点内的人发现异动,纷纷从里面出来,见是苻璃和锦凰二人,脸上的凝重和肃然瞬间换上欣喜,急急迎上来施以道礼。
锦凰的目光仿佛感应般穿过人潮落在随在后头的云铧身上,他今日着了一身墨蓝色的法衣,同色的腰带收着窄窄的腰身,衬得他眉目俊朗、卓然挺拔。而她望过去的瞬间云铧也像是有所感应,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就这样堪堪对上。锦凰面上的冷然尽数化去,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就知道,她的云铧素来都是卓尔不群的。
而看到她脸上的笑意,云铧的心头也立时涌起一股甜蜜来,眸光中不自觉地也染上了柔意。
因为二人归来,一时间涌出来的人几乎站满了空地,而苻璃又素来德高望重,是整个修真界的传奇人物,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在他身上,相比之下注意到锦凰的人很少。
不熟识她的人自然没有发现她与云铧之间的脉脉暗潮,然而有心人却是将什么都瞧进了眼里,当首一人便是苻璃。他本就修为高深,对周围一切动静都感知敏锐,更加之锦凰是他的弟子,他几乎是云铧露面的瞬间就看到了他,继而便发现了他与锦凰之间的你来我往。
他的面色瞬间就冷沉了下来,周围的气息刹那间仿佛凝滞了一般,悍然的力量在无形之中浮荡开来。围绕着他的一众修士只感觉体内灵气滞涩,像是被一只巨手揪着一般,修为不够的一些弟子直觉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胸腔中气血翻涌,几欲栽倒在地。
他道锦凰不提是因为念想已经淡了,原来是他大错特错!
“尊者,可是氐氏出了什么问题?”青林掌门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苻璃回过神来,收敛气息,面色依旧冷凝,“我们里面再谈。”说着,对将将落地的萧奈、疏言和祈然道:“你们三人随本座来。”又转头看向与云铧站到一起的锦凰,“锦儿,你也随为师一道儿来。”说罢,眸光一动,冷冽的目光落在她身侧的云铧身上。
“是,尊者。”
“是,师傅。”锦凰应了声,回头略带无奈地看了云铧一眼,转身朝苻璃走去。
云铧冲她宽慰地翘了翘唇角,在她转身的刹那抬起头对上苻璃的视线,纵然威势压顶,他的目光却没有半分退缩。他心中想着,只要锦凰肯站在他身边,他便有无穷的毅力对抗一切阻碍。苻璃尊者是小锦的师尊,他便以实力和事实来得到他的允可。
他想得很简单,以为只要他与锦凰能坚持道心,不因彼此的感情而影响修道,苻璃终有一日会同意。他却不曾想过,或许苻璃出手阻拦,远非他以为的这个缘由那么简单。
却说除了苻璃,还有一位有心人亦将所有都瞧在了眼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锦凰的宿敌,江心月!
她与陆珩是同云铧一道儿解的毒,但他们的修为不如云铧深厚,服用的修复丹药亦不如他的精妙,所以,当云铧的伤势已经复原了九成的时候,江心月和陆珩二人才复原了六七成。
在苻璃等人前往氐氏之时,鬼宗计划在梢点暗设防御,他们二人也跟着一道儿来了。
方才,外面的结界屏障发生异动,二人闻声匆匆赶出,却因为受伤之故行事落于别人之后,待到了外面之时已经围满了人,两人只得待在外沿。
然而,纵是前面人头攒动,江心月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被众星拱月的锦凰。明媚绝色的容颜、冷峭的眉宇,就仿佛天生就有光环围绕着一样,纵然被沙尘淹没,亦能闪烁耀眼的光华。
江心月眼底闪烁着嫉妒和怨毒,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躲在阴暗之地紧紧锁着自己的猎物,待到时机一到便腾空而起,给猎物致命一击!
古语有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当你立于明处的时候,却不知正有人无时无刻地在暗窥你的一举一动,捕捉你的弱处。
所以,当看到锦凰与云铧之间的你来我往时,她便彻底笃定了先前的猜测,他们二人之间有私情。不光如此,她甚至还瞧出了一些别的猫腻。
江心月早通人事,骨龄将将成熟便被丹殊峰峰主左祁破了瓜,同时又与诸多男子纠缠,男/欢/女/爱之事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先前,她就已经隐隐觉得苻璃对锦凰的姿态很是怪异,但出于苻璃的威望,她不敢妄加揣测。又兼之他淡如谪仙的风姿、不食烟火的风轻云淡,仿佛“情”之一字放在他身上就是对他的亵渎。
所以,即便心底冒出了萌芽,也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