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过来第三天,医生把我眼睛上盖着的东西取掉了。我发现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医生问了我好多问题,我什么都没有听见进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瞎了。电视剧里这种狗血得简直没法吐槽的桥段让我给遇上了。我特么瞎掉了。
医生仍然安慰我,说这种假性失眠可能要多持续一段时间,让我千万不能着急。
我不知道电视桥段里。那里演员是如何演绎的瞎子的内心世界。但此时此刻,我想到那些我见过的蓝天白云,那些我喜欢的漂亮衣服,那些我喜欢的书……等等等等,所有的东西,从此,我再也看不见了,我想到这些,我就怕得发抖。
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我必须依赖另一个人才能够过上正常的生活。吗叼亚技。
我想,莫文松这下是彻底丢不下我了。象他那样的蠢蛋,一定会对我负责到底。
“云边。”医生走后,莫文松又握住了我的手,“不要怕。你还有我。”
如我所料,他准备对我的人生负起责任了。
我上下牙打着架,手脚也不停的哆嗦着。我想哭,又笑出声来:“我瞎了。文松,我瞎了。”
“云边。”莫文松抱住我,“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
“呵呵。”我哭出声来,“莫文松,你到底上辈子造了多少孽,这辈子,你才要还这么多的债。”
“云边。”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难过,“你冷静一点。”
“冷静,嗯,我冷静。医生说了,我的失明只是假性的。我肯定会好,对不对?肯定会好。所以,我要调整好心态,我要乐观。对,我要乐观。”我撑着床想坐起来,“我饿了,你快给我吃东西。有可能我营养跟上去了,我的眼睛就好了。”
“云边。”莫文松紧紧的搂住我。
我靠在他肩上,嚎啕大哭。不不不,我不要瞎,我宁愿嫁给孟志书,宁愿不要所爱之人。哪怕,我一个人孤独终老,我也不要瞎。
我愿意拿所有,换取光明。
在这样黑暗的世界,我每一天都在心里祈祷,下一次睁开眼睛时,我就什么都可以看到了。然而,我一次又一次的收获的失望。
我醒过来一个月后,医院给我安排了一次专家会诊。莫文松告诉我,请到到了来自x国的x医生,那是目前全球最顶级的眼科专家。
会诊结束后,莫文松什么都没有跟我说。他只是握着我的手,他说,云边,你记住,这辈子,我就是你的眼睛。
我笑,明白这辈子我是瞎定了。
专家会诊结束后,没几天,我出院了。
莫文松把我爸和我妈接到了深圳,家里还请了阿姨,所有的人都围着我一个人转。我成了一个十足的废物,哪怕是上个厕所,我的手都是被人牵着的。
这样的日子,我要过一辈子。
这辈子,我成为一个负累。
我情愿去死。
可是,我连死都没有机会。无论我睡着还是醒着,我的身边都有人。他们无时不刻的都在问我,云边,你需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需要。
我回家后大约一个月左右,我妈把我扶到阳台的秋千上。扶着我坐好后,她喂我吃葡萄。我摇头,我没胃口,最近,我只有一个念头,我只想死。
“云边啊。”我妈的声音带着哽咽,“你不能什么都不吃啊,文松多担心你啊。”
“你不是很讨厌他。”我尖锐的凶了她一句。
我妈低声呜咽起来:“以前是我思想太顽固,来了深圳后,才发现他确实是个好男人。你现在变成这样了,他还是对你那么好。云边,怪妈,妈不该一直阻拦你们。如果不是我阻拦,你们早就结婚了。可能,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是因为我变成这样了,他才不会离开我。”我崩溃起来,“妈,我求求你别说话,好吗?你让我一个人静静的呆着。”
我妈沉默下来。
我在秋千上坐了很久,我感受到了阳光洒在我身上。算起来,又到了深圳的四月天了。这样的季节,正是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生机盎然的季节。
可我是个瞎子。
我的情绪很不稳定,不是痛哭便是摔东西,家里的保姆换了一个又一个,我爸和我妈被我折腾得精疲力竭。我妈有一次被逼急了,指着我骂。
她说,所有人都围着你一个人,你还想怎么样?你只是看不到,又没断手断脚。
我爸也说,云边,你不能这样一直折磨人啊。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瞎子,怎么就你一个人脾气这么大呢?
莫文松说,云边,医学不断进步,你相信我,总有一天你能重见光明。
邓瑞瑞说,云边,你想想,大家都这么爱你,你一定要振作。
我痛哭,那是因为他们没瞎,他们怎么懂我内心的恐惧和无助。我如果从来没见过这个世界的美好也就罢了,我见过这个世界的美好。
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我出院三个月左右时,我才慢慢的变得安静,我爸妈总算松了一口气。
盛夏的时候,莫文松见我心情好了许多后,他和我商量着,说带我去重庆,我曾经去过重庆,对那里的美食念念不忘。
我摇头:“文松,反正我也看不见,我不去。”
“云边。”他抱着我,“我带你去散散心。”
“你公司现在怎么样了?”我问他。
“好起来了。”他说。
“那就好。”我从他怀里挣出来,摸索着顺着床头坐下了。
“云边。”他挨到我身边坐下,“对于改变不了的事实,咱们就试着接受它,好不好?”
“莫林生那边的事情,解决完了吗?“我又问。
“嗯。”他应了一声。
“马艳秋呢,抓到了没有?”我接着问。
“云边。”他有不安起来,“你……怎么了?”
“没怎么?随口问问。”我起了身,“文松,你回德国吧。”
“云边。”莫文松猛的拽过我的手,“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没放弃轻生的念头?”
“对。”我很坦诚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