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铳决

练总署内一片哀嚎之声，不时响起。

除了当场格杀的二百多泼皮和公差外，还有被抓捕回来的一百多流贼细作，现在都在练总署廨里接受审讯。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吓傻了，怎么问就怎么答，让画押就画押，很是听话，犹如一个个木头人一般，没有一丝当初鱼肉乡民的霸气。

而一部分人则明知是死，竟拼死抵赖，拒不交待自己人等通贼的事实。

练总署的狱房已经关满了人，甚至大堂里都绑着流贼细作在审问，一些人更是被带到了营房里，被严刑拷打着。

为了这次一举铲除流寇细作，消除睢宁的城防隐患，特意从新安庄那边紧急调来二十多名书吏，负责记录抓捕回来的细作交待的口供。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严刑拷问，这些流寇细作终于良心发现，完全交待了自己通贼的事实，并互相指认，无一人漏网。

当然，也有几人被抓回练总署后，确知自己难逃一死后，竟凶相毕露，袭击审讯人员，意图逃跑，已被乱刀乱矛劈刺得血肉模糊，拖行各处示众。

经此一番教育，一众流寇细作便立时幡然悔悟，都老老实实交待了自己，以及其他人通贼的所有事实。

最后，在未时中结束了一切的审讯，所有抓捕回来的细作都押回狱房。

一大叠的状子，还有一百多份口供文书，都集中在张松涛手里，当他将这些文书交给杨河之时，杨河刚从县衙回来。

他简单看看这些状子和口供，对张松涛说道：“贴出布告，申时正，在西门外，公开处决这等通贼细作，一众百姓人等可自行前往观看行刑。”

……

大明崇祯十五年三月初八日，申时正。

睢宁县城，西门外。

黑压压的百姓聚集着，个个都在翘首以盼，要亲眼看看练总杨大人，如何处决这些欺良霸善的泼皮恶差。

大约百余练勇在这边维持着秩序，人群中间留出一大片空地，在空地的一侧摆着一排大椅。

随着远处号声传来，整齐的踏步声渐渐传入大家的耳朵，西门外不再嘈杂，所有人都平息静气，看向西门。

一队练勇，扛着火铳，踏着整齐的步伐，从城门里走了出来，他们后面是一队持盾握矛的练勇。

在后面就是被五花大绑的泼皮公差，他们一个个衣衫篓缕，神情惊恐，再没了往日飞扬跋扈的样子。

一边走着，还一边拼命哀嚎求饶，却被后面那一队持盾握矛的练勇或踢，或踹的不断艰难前行着。

之后又是一队扛着火铳的练勇出城，练总杨河策马陪着知县高岐凤、县丞刘遵和、主簿郑时新、总社周明远等人一起出来，他们后面是六十多名策马而出的骑士。

随着练勇们押着通贼细作的到来，整个西门外一片肃杀气息笼罩着，所有人都不在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一切。

杨河陪着高知县等各官走到大椅处，做个手势请高知县坐下，余者各官都自己坐下来了。

他们周围二十名披挂铁甲的练勇卫护着，而那一百多流寇细作则被押在中间，按二十人一排跪在那里，一个个哭天抹泪，不断的哀嚎求饶。

他们周围是一队队练勇肃立，盾牌腰刀，长矛火铳，整齐如林，充满杀气与威严。

杨河与高知县耳语几句，才起身对着围观的人们说道：“此辈皆渣滓，平日好吃懒做，欺压良善，近闻流寇欲来，竟暗中勾连流贼，欲破门献城，劫掠城中百姓。”

四周的人们听到杨大人如此说，个个都咬牙切齿，满脸愤怒的表情。

杨河手举着一大叠文书，继续道：“这些是练总署审讯的口供，些个人等均为流贼细作，各家各户还有什么冤屈，今日都可在此，诉于县尊大人面前。”

杨河话音刚落，先前拦街告状的孙四姐便跃众而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这些渣滓经年的恶行。

在孙四姐的带动下，众多苦主纷纷上前，一个接一个的哭诉自己被欺诈的遭遇，个个都是声泪俱下。

他们的哭诉更激起了四周众人的极大同情，对眼前跪着的渣滓们极为愤恨。

高知县也是越听越惊，最后更是万分愤怒，自己治下之民苦难至此，自己竟毫不知情，可见那典史魏崑岗平日竟欺瞒自己至此，可惜却因拘捕被当场格杀……

看到大家诉苦已告一段落，杨河再次起身，大声说道：“……此些贼辈，残民害民，罄竹难书！特别勾结流贼，罪无可恕，本官决不让东平惨剧，在我睢宁发生！全部处死，立刻行刑！”

张松涛和陈仇敖就站在杨河身后，听杨河说完，张松涛立刻跨步上前，大声断喝：“行刑！”

立时，第一排跪着的二十名流贼细作，就被练勇上前，两个架一个，拖到西边三十余步的空地上，然后二十名火铳兵上前，持铳瞄向这些渣滓，黑压压的铳口，正对着十步外这些等死的流贼细作。

“放！”

张松涛一声喝令，汹涌的火光喷出，火铳的硝烟弥漫开来，前方二十人身上喷出一团团血雾，一个个翻滚在地。

他们中一些人当时未死，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悲惨至极，让围观的人瑟瑟发抖，周围的百姓不由得都后退了几步。

那些平时劣迹不著的衙役，虎口逃生后，都被押来在一旁近处观刑，此时人人惊恐，都有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触，有些甚至瘫倒在地。

“杀手队，上前补刀！”

张松涛有一次断喝着，一队杀手队兵持着长矛，踏步上前，冷漠的挨个补刀，立时惨叫声消失了，只余地上二十个细作的尸体。

“提人！”

“放！”

“杀手队，上前补刀！”

如此周而复始的进行了六次，全部被捕的流贼细作，便处决完毕。

四周众百姓完全被这样的场面惊愕了，砍头或许见过，然这种用火铳行刑，还有长矛补刀的行刑可是第一次见。

何况还是一次处决一百二十人！

这场面太震撼了。

知县高岐凤坐在座位上，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不知是惊恐，或是……

他旁边的县丞刘遵和、主簿郑时新更是瘫坐在大椅上，神情惊恐，有若感染了严重的风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