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平终于触碰到了这杆义军的大旗,也终于触碰到了他的‘丰功伟绩’。=乐=文=他伸手想要拔下那杆大旗,头上却飞起了一个乌云般的黑影。“杀贼,受死!”李延平立刻翻滚着向后跳出七八步,刚一立定身形,眼前又刮起了一阵狂风。他擦了擦眼,再次睁开时,便看到了一个人站在了大旗前。
李延平问道:“刚刚那个杀人最凶的就是你吧?”那黑影说:“贫僧从城角一直杀到这里,二三百兵丁到是有的,你那些兵丁难道是泥捏的不成?”李延平摇着头问:“你怎么还是个和尚?”和尚说:“怎么,你对出家人有偏见?”
李延平笑道:“你也算是出家人?”僧常说道:“济癫僧修心不修口,贫僧修心修口不休手。”李延平有心激一激僧常,看他到底修不修口,便骂道:“真真大言不惭,还不休手,我看你到底有几分本事。”
僧常却说:“本事不大,但是看到兄弟遭难,贫僧绝不会见死不救。不像你,为了一己之私,眼看着你的大营和上官烧成灰烬,真是最毒妇人心,你真像一个狠毒地婆娘。”李延平呵道:“你个老秃驴是在骂谁?”僧常笑道:“漫说英雄老,英雄宝刀未老!”李延平啐了一口道:“老娘还风韵犹存。”
本想骂人,嘴皮子却败给了和尚,说着说着只有再打了。李延平挥舞双锤便轮了过去,双锤却被僧常生生抗住了。那巨大的反弹力震得李延平双手发麻,让李延平栽愣着身子连连后退了数步,手中被弹起的双锤还扬扬在空中未曾放下。
僧常大笑一声抡起禅杖又是一个横扫千军,李延平哪还顾得上双手虎口的撕裂和剧痛,连忙抄起双锤迎了过去。那禅杖呼啸着碰上双锤,‘咔吧’一声巨响,李延平的双手直颤,双锤已脱手,飞下了城头。
正当僧常再要一杖结果了李延平的性命时,李延平身后突然杀来两个偏将,一左一右挡在了李延平的身前,两人一个使枪、一个使朔,口中喊道:“总兵大人我们来救你。”刚说完一句话,两个人便全都死在了僧常的禅杖之下。
那僧常刚刚横扫千军那一招的力道未收,招式也没停。只将禅杖从腰部缠转回来,紧接着身体回旋借力就是一招,只这一招便同时结果了两个偏将的性命。第一个接招的偏将人和枪飞去了不同的方向;第二个偏将人飞了个无影无踪,衡朔却戳在了地上嗡嗡乱叫。
僧常还要进招,李延平将脚一伸,勾住了地上的衡朔,衡朔被李延平向后勾了回来,他也退步躲开了僧常的禅杖,身子后退并操起了勾回来的衡朔。这回却再也不敢大意了,僧常的力道绝对强过他许多。李延平抖朔再次应战僧常,这回却只同僧常斗巧,再不敢硬碰僧常的禅杖,而僧常也横起禅杖同他恶斗起来。
李延平一身锁子甲犹如鳞片,一杆衡朔四处乱点,身形妖艳似毒蛇;僧常一席百衲衣七拼八凑,一把禅杖翻转生风,步伐紧缠似巨蟒。李延平摇头摆尾总想拉开距离发挥衡朔的精巧;僧常左右开弓频频靠上前去施展禅杖的力道。这二人一个身着重甲本应步伐深沉却招式刁钻闪转腾挪;一个一身僧袍本应行踪飘逸却排山倒海力压万钧。
这一场好斗真是你来我往不死不休,而城头的其他地方也没有沉寂,甚至各处都在起风。邢小泉带领家丁稳稳的把城上清兵分割为两截,守卫栖霞城另外三个方向的李俊梅、于九、于十也纷纷杀了过来。有这三人的所在,总会让周遭变成涟漪,再泛起狂涛,而对面的清军大营也激战正酣。
清军大营内外,九十九条好汉跨马横刀卷地儿来,李等会则带领残部阻隔在了好汉与徐文秀中军之间;张尚贤也一边指挥人马将徐文秀的中军保护起来,一边还不时的分兵支援李等会;徐文秀则挥舞着袍袖纵声呐喊,花白的胡须都被他吹了起来。
九十九条好汉虽然万人难敌,可是大营里的清兵绝对超过一万人,这就需要他们多杀一会儿。虽然被杀的总会是清军,然而毕竟这是在清军大营之内,清军跑又没处跑,躲也没处躲,都只能闭上眼睛同好汉们玩儿命。
清兵们不断的围挤上来,似乎永远也杀不完;好汉们人借马力,狼奔豕突,在他们的刀下,每一个死去的官兵留下的都是充满哀怨的眼神。这是他们眼中的匪,起于一群斗升小民。史书上都已恶形恶像,现实中却犹如判官,他们虽被称之为‘匪’,却各个堪比豪侠。
终于起风了,可这风的前面还有一堵高墙,难以逾越。九十九条好汉虽然越战越勇,然而面对着不断被挤压的敌群,战马面前的空隙越来越小,速度也越来越慢。城头上也再次陷入了一片混战,一切仿佛又将回到原点,一切又都将结束。
城头上的清军又重新组织起枪林,逼得李俊梅、于九、于十不断后退;清兵中军的飞虎旗、杏黄伞下,徐文秀挥舞着袍袖,眼前的杀伐之音,变成了他的乐队专场。他像一个指挥家一样,激情、投入,时而振奋、时而激昂,整个大军就像是他的爱乐乐团,演奏着他的《英雄》篇章。
贝多芬失聪,徐文秀失明,贝多芬听不见自己的《英雄》,却谱写了《英雄》;徐文秀看到了英雄,却自以为英雄。这一曲《英雄》到底是为谁谱写,到底该谁来演奏?每个人心中都有英雄,而我们心中的七侠与山东群英,必将风吹千年,声威不坠。
李俊梅、于九、于十已经陷入了困顿,九十九条好汉也陷入了重围,只有赤风马在重兵阻拦下扬起前蹄踏碎敌人的胸腔,只有七侠在铁过梁上辗转腾挪,如同鞍马上的体操健将。
可七爷不但会腾挪,更会杀人,每挥出一刀,便是一地碎肉。然而七侠只有一个,头顶的大山却有万千,范阳笠顶起了乌云,万千大山压不垮七侠的虎体狼腰,若不能自由的生,就该痛快的死!为了忠义当道,为了心中的大明——杀!杀!杀!杀他个地覆天翻,我只要海晏河清,作他个乾坤倒转,再换来日月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