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春满旧山河（8）第三十章

朱四心中隐约有一种想法：莫非大明日后的前途将要出现在海上？莫非这易士佳是佛祖送给大明的礼物？可是怎么能够啊，朱四的船队出海也是奔着杀人越货去的啊，任凭哪一位佛祖也不会在这个生意上投资吧？不行，得好好问问，如果这易士佳精通海事，那么弄一个着三不着两的、还死活不愿意去的侯性到大海里能干什么？

朱四的手里拿着易士佳的航海图和针路图，那航海图看似大致的比例尺还能对上一些，可针路图就完全看不懂了。至于他口中的美洲到底是不是南极又管朱四的屁事儿？反正有钱大家赚，有祸你来扛就对了。“易卿可精通海事？这些海图和针路如何得来？”

似懂非懂的朱四问了易士佳这么一句话，易士佳回答：“回禀陛下，大明历来施行海禁，这海图得来实为不易，都是前辈的海商舵工们汇集而成，而针路则是大太监郑和及后来的吴惠两支舰队归来后的总结记载。这其中的海图与针路也有微臣祖上三代为我国朝抗倭及剿杀海盗时所获的一些。微臣不久前又在占了小琉球的荷兰人的一个大副手中购买了那张我大明从未有过的美洲海图。”

中国人开洋出海时，定位工具用的都是指南针，这针路就是指舵工在出海时依据经验，在指南针的指向指引下并依靠出海后所见的地标和时间判别何时调整方向的路线图。而西方出海则不用针路而是依靠海图，所以易世佳手中的海图几乎都是从西洋人手中夺得的。小琉球就是台湾，可是这美洲海图暂时还用不上，最主要的是人才，大明现在需要的是精通航海的人才，朱四道：“朕问你，是否懂得航海？但说无妨，朕不会罪你。”

侯性是个极聪明不过的了，一听朱四这么一说，他已经知道该怎么自救了，总之和朱四配合默契就对了，所以他狐假虎威的说：“皇上问你话呢，如实说来，我回头也会叫锦衣卫的邓指挥使好好查你的，不许欺君，欺君者族之、老子踢之。”什么时候他侯性的臭脚丫子也变成大明朝的国法了？不过这话还是有点儿吓到了易士佳，易士佳连忙答道：“臣出过海，而且去过小琉球，最远还到过占城。”

这占城国就是越南共和国的南部，易士佳到过的地方虽然不算太远，但是在嘉靖后片板不得入海的大明朝来说，就已经算是稀缺人才了。这几年刚刚由吏部左侍郎唐绍尧经办的海事衙门和学堂里培养出来的人物还都是一些捧着洗脸盆儿夸耀太平洋的主儿，大明如今哪有预算让他们下海刷经验啊？天上冷不丁的掉下个粘豆包，朱四这回算是沾到牙了。

“易卿平身，朕将这次海上贸易的重任托付于你，卿可有为难之处啊？”就算是有为难，身为臣子的易士佳也不能回绝啊，只是易士佳也却是为难啊。他先整理下凌乱的情绪，便低头回答说：“臣如果身负皇命，怎敢有所推辞？只是刚刚微臣也听说了，陛下为了这次的航海，只准备了大炮和黄豆。大军这一路连口粮都只是这些，那么臣不敢确定此去可以成功。”

朱四笑着问：“那么易卿知道朕给这次海商船队的命令是什么吗？卿怎么知道不一定成功的？”易士佳回答：“海商当然是去贸易的啊，可是这几船黄豆能买到什么？刚刚候大人还说自己就带了几百两银子，可臣的身上却连几百两银子都没有啊，口袋里只有几串儿铜子儿。不知道还能否为陛下买回来几串儿香蕉。”

“放屁，好你个易士佳，竟敢这么跟万岁爷说话？”朱四将再次想要暴起伤人的侯性扒拉到了一边儿，安慰易士佳道：“黄豆是留给自己人吃的，你既然去过占城，自然清楚。那个地方有的是稻米，你也不用走太远，到了那里便把自己的船都装满，把稻米拉回来就成了。路上不就有许多吃的了吗？”

那易士佳都懵了：“钱呢，陛下？”朱四说：“什么钱？钱到了占城就会有的，那些稻田你也只当是自己家里种的就好嘛，你就去随便割。那些南洋猴子有的是粮食，自然不会因为些不值钱的稻米来同你拼命。你现在力量小，也不至于同他们拼命。等你运回几次稻米就可以继续扩充自己的水师了，到那个时候你也就有钱了。不过你的钱只能进一种货物，就是大炮。对，就是大炮！有了大炮一响，自然黄金万两。”

“这有损中华上邦的”朱四不耐烦的说：“得得得，少废话，什么中华上邦啊，你叫它三声它能答应吗？”“叫谁？”“叫中华上邦啊。”“不能。”朱四又说：“那不就完了，它既然不答应，那它就是没有嘴，而嘴长在你的脸上，只有大炮的口径才有权决定正义的归属，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干中华上邦个屁事儿？叫你去打劫，你就认认真真的打劫。打劫不成功，你才真是在朕面前丢了名誉。打劫成功了，那么升官儿发财大大滴呦。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爱心回头跟自家人泛滥去，有脾气就去找南洋猴子撒。赶紧去吧，这次出海就你了。哦对了，在你的舰队没有装备大量重型火炮之前，千万不要跟洋鬼子闹掰。知道吗，咱们大将军炮的口径和他们比，那都是小儿科。咱们最大的炮弹一发十几斤重，而他们的一发有四十斤重，没有发射四十斤重炮弹的巨炮，咱们的舰队和洋鬼子比只是没长大的孩子。”

易士佳听了个云山雾罩，两眼昏花，更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对西洋人的事情这么了解。可听到朱四把这次出海的任务交给了他，最高兴的当然是侯性了。朱四临时改变了南洋宣慰使的人选，候性终于不用再下海啦。因为生怕事情再起变故，于是他跳着脚儿的对易士佳说道：“还不领旨谢恩啊？等什么呢？”

易士佳谢了恩，拿着改好的御旨，领了刚刚侯性背负的那个南洋宣慰使的头衔去往广州，具体的说是去了东莞。他将在那里率领舰队出海，并带着大明的海盗们去打劫占城的猴子。不过这次的打劫，出发的时间不会太早的，怎么也得等到来年的七八月份的样子子。士兵的训练和各种各样的预案准备、甚至是易士佳从桂林到东莞的路程都将耗去许多的时间。

可难道西洋人真的像朱四说的那样难以战胜么？当然不是，大炮巨舰并不能保证无敌于天下，比如陈友谅的舰队，比如西班牙的无敌舰队。然而朱四这么说，主要是想让易士佳不要掉以轻心，大炮巨舰虽然可以被打败，但是你若藐视了它的威力，最后死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