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重阳一曲祝良辰（2） 第十一章

这天一大早，候性给全苏府的人都送来了里外三新的行头，其他该置办的物事，候性也尽力的帮着置办，只是这些东西都是由候性家里的下人们送到苏府的，候性只要一想到苏府家的大门，就会感到头皮发麻，腿肚子转筋。当日被堵在门口痛打，至今他的淤伤还没好利索呢。

苏府的一团乱麻直到王夫之的到来，才真正的被重新理顺，王夫之到来后，他和弘智大师这一僧一俗，也开始正式接管苏家嫁女的巨细事物。反倒是闲下来了苏翰林和苏老夫人，两个人每天一早便将阖府巡视一遍，频频点着头，也不知道到底满不满意，然后就又座回到八仙桌喝茶、嗑瓜子儿去了，到了晚上再巡视一遍。早晚饭后的各一次巡视，倒不像是为女儿的出嫁尽心，更像是一天两次饭后的消食散步。

每次早朝过后，朱四总会先到靖江王府的后宫看一看，过问下大婚的准备情况，定省一下自己的两位老娘，还要同舒窈和穆清一起排遣一下。

皇家需要准备的不光是各样物品，还有两位新皇妃，朱四的大婚之日，也是她们被正式册封的开始。她们终于要有一个名分了，而且那一天也同样是她们两个人一生最重要的日子，会发生所有女孩幻想最多的一件事情。

“你们呀，不要只想着为朕省钱，你们和朕一起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好好的感受过作为朕的女人所应该有的荣耀与幸福，大婚的那一天，又怎么可以含混过去？”朱四对于两个女人的精打细算，心里很难受。

“可是母后已经给了妾和妹妹两人许多珠宝首饰了呀，这些都是我们的嫁妆，已经足够了呢，不用再采买什么了。”舒窈满足的对朱四诉说这两日的所获，慈圣、慈宁两位太后真的也给了她们二人许多珠宝首饰，大概为了儿子的这一次大婚，两位老娘算是把自己给豁出去了，把家底儿全都倒腾出来了吧。

“怎么会不用采买什么了呢？房屋是不是该装点一下呀？如果有亲人是不是也该派人过去通知啊？咱家的银子不是都在你们手里管着吗？这么大的日子，你们干嘛不拿银子出来用啊？”说到这里，穆清是很忧伤的说：“万岁爷，妾和姐姐哪里还有什么家人？只有万岁爷和两位太后才是我们的家人啊，我们除了您，什么都没有了。”

“胡说八道！”朱四嚷道：“你们不是还有一个义父吗？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被册封为皇妃的就是他的两个义女，否则就算是千里迢迢，他也早赶回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再晚通知他，怕是都来不及了，你们呀只想着省钱，就是不让朕省心。趁着这会儿，就算你们想从他身上榨出点儿油水出来，也必须通知他啊？何况他对你们还有救命之恩呢，没有他，你们又怎会来到朕的身边？何腾蛟在永州呢，离这里也不算远，你们立刻派锦衣卫的人过去通知他一下，让他尽快赶回来为你们的婚礼祝贺，他可是内阁首辅啊，自家又出了两位皇妃，这样的喜事，你们的面子会比皇后还大呢。”

“怎么会呀？”两个女孩儿并不理解朱四的话：“皇后娘娘的好名声，我们两个小丫头怎么比得了？”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的说。

朱四为了不让自己的两个女人在一生最重要的日子里留下遗憾，也是知无不尽啊。“你们怎么也不想想，裴儿的父亲只是个过了气的翰林、退了休的学政，而你们的义父可是大明堂堂的内阁首辅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太保、湖广总督啊，他嫁闺女，朝中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哪个敢不给面子？满朝文武到时候都会是你们两个的亲友啊。还有他的儿子——你们俩的义兄何文端，谁的儿子将来都得有个母舅家的依靠，朱家的皇子自然更是如此，你们的孩子将来还得仰仗他们的这个舅舅呢，这些话本不该是朕这个当皇帝的该说的话，但是朕要是不告诉你们怎么做，你们就在这里瞎等，凭地让朕看着你们着急。只知道省钱有什么用？江山是打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该省钱的地方自然要省，可这是你们人生的头等大事，你们想让朕为你们内疚一辈子吗？”

古往今来，只有皇上猜忌外戚，哪有当皇上的告诉自己女人，她们的儿子将来还需要依靠外戚的？两个熟读经史的女人怎会不理解朱四为她们所做的付出有多大，代价有多高？朱四为了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两个女人的幸福，也是豁出去了，看似不可理喻的他，其实正是将心比心的在做这件事。

从数百年后的独自一人走到这个大明世界里的朱四，如何能够不害怕那种举目无亲的彷徨与困顿，他害怕这样，所以他不想自己两个孤苦伶仃的女人也会这样。在大明的人群中为两个女人找到依靠，她们就不会自卑、她们就不会承受到内心无助时的煎熬。只要他的女人能够幸福，其他的事情他全都可以一个人来扛。

朱四出门了，他走时，带着两个女人无比地感动和他内心的些许安慰。他仿佛看到了大婚的那一天，在两个女人脸上会出现最灿烂的幸福笑容，她们的婚礼会得到最诚挚的祝福，这样的祝福对于任何一个新娘都是不可或缺的。

再次来到苏府，朱四看到了他非常仰慕的那个人，他的精神教父——王夫之，清瘦的王夫之中等身材，正值壮年的他器宇轩昂，行止儒雅。只是为了自己妹妹的婚礼，王夫之现在没心情理会朱四，更不会有什么时间与朱四高谈阔论，简单的礼仪、寒暄了几句之后，朱四又没人搭理了，王夫之把精力全都用在了他朱四和苏裴的婚礼安排上，这让朱四也没什么抱怨的。

游游逛逛的来到了苏府的后宅，走过身边的小丫鬟们也只不过掩着自己的嘴，偷偷笑着忙自己的去了。好在朱四的脸皮厚，不管苏家人笑不笑话自己这个每天都惦记着上门的新姑爷，他照旧风雨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