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恒牵着杨若熙的手走到门外,指着天空的太阳对她道:“熙熙,看,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阳光之下,你的娘亲也一样。”
“嗯。”杨若熙有些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杨恒极目远眺,仿佛在对杨若熙说话,又仿佛在自言自语地道:“等刀柄会的战旗遍布这阳光之地,我们自然就会找到你的娘亲了。”
杨若熙摇了摇杨恒的手,很认真地问道:“这会需要很多年时间吗?”
“不会!爹爹答应你,绝对不会!”杨恒眼瞳中仿佛有风云涌动,眼神里尽是睥睨天下的豪情与霸气。
杨若熙收起了哭声,破涕为笑,在她的记忆中,杨恒言出必行,从不骗她。
“爹爹答应我的事,就一定会办到的!”
此时,休憩处的大厅里并无其他人。
杨恒忽地问杨若熙道:“熙熙,在议事厅里,你跟他们说你是用风火雷电劈和神灵召唤术将王生击退的,但这并不是事情的真相,对吗?”
杨若熙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杨恒,讶异地问道:“爹爹,你又不在议事厅里,你是怎么知道我说过什么的?”
杨恒笑道:“爹爹自然有爹爹的办法。”
杨若熙嘻嘻笑道:“没有啊,我说的就是实话。”
“磕”,杨恒轻轻地敲了杨若熙的小脑袋一下,冷哼道:“你的谎言也就只能骗骗你的师父和那些长老们罢了,休想骗我。”
“哦,”杨若熙委屈地摸了摸头,吐吐舌头道:“其实是关七跟我联手将王生击退的,否则的话,可能没那么顺利。”
“关七又来学院了?”
“嗯,他来过几次了,请我吃过好几顿糖炒栗子,我也请他吃了两次蜈蚣和一次蛇羹。”杨若熙的小脸笑得跟朵花似的。
杨恒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他看上去很不好,但至于是什么不好,他又不肯说。他只说他的朋友不多,而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来找我聊天。”杨若熙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些栗子,往嘴里塞。
杨恒见了她的样子,眼中有笑意,但心中同时又涌起一些酸苦的滋味。
“熙熙思虑深远,行事慎密,固然可喜,可她在这个本应是抱着父母撒娇哭闹的年纪,却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这许多事情……”
杨恒心中一喜一悲,让他脸上的表情就象在云间穿行的太阳一样,明暗变幻,有些奇怪。
杨若熙觉察到了杨恒的不开心,她一边咬着栗子,一边朝杨恒递过去两个栗子,笑道:“爹爹不要难过,你也吃,熙熙还有很多。”
杨恒笑着从她的小手中捏起栗子,也象杨若熙一样连着壳便塞进嘴里。
……
日出日落,又是一天过去了。
清晨,关七象一匹孤狼一样,踽踽独行于贫民区丙字第三十一区的难民营中。
难民营里聚集的都是没有家园,没有工作营生的人,他们大部分都是残废或病弱之人,在失去了劳动力的同时,他们也失去了人生的价值。
因为筑城、种植、纺织或者其他的工作都不需要他们,甚至黑帮在招杀人的刀手之时,也不会考虑他们,他们在烨阳城中就象一堆被抛弃的垃圾一样,除了等待着被抛入焚尸坑之外,再没有别的期盼。
在这里,每天都有无数的人病死、饿死或是自杀而死。
在难民营的旁边就是焚尸坑,每隔一段时间,神策军的人都会过来一趟,抬一次尸,放一把火,将尸坑里的尸体烧干净,以防发生疫疾。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关七已在里面走了足足两个时辰。
因为从石灰窑追过来之后,王生的气息便在这里消失了。
关七白衣如雪,与地面黑色的泥泞与脏秽格格不入。
他的眼神平静而淡定,但内里却蕴藏着象火山一般的炽烈与威煞!
追了一天一夜,却让王生在眼皮底下消失了,这对于关七而言,是无法接受的挫败。
关七忽地停下了脚步。
在他前面三丈开外,有一对父子。
父亲枯瘦如灰槁,儿子面色腊黄,象一只破风箱似地在咳喘着。父亲隔一段时间就从一只陶罐里舀出一些热水喂给儿子喝,可是喂了之后,儿子却咳得更厉害了。
父亲深陷的眼眶中流着泪,微微地叹着气。
见此情景,关七的眼中似乎有雾。
他的眼神掠过这父子俩,锁定了在他们身后两丈开外的一个人。
这个人身披麻毡,头戴斗笠,缩在一堆篝火旁边,现在虽已是春天,但早晚还比较冷。
关七盯着这个人在麻毡之下的那对靴子,看了好一会,忽地扬声道:“你的靴子不错,可惜沾了些石灰窑的白泥。”
麻毡之下的这个人的身子似乎抖了抖,但是他并没有回应,也没有移动。
关七缓缓地朝他走去。
这时,那个父亲缓缓地站起身来,似乎想走到篝火旁边去。那堆炭火里有他一个时辰之前就放进去的红薯,现在应该也该烤熟了,他想拿出来,赶紧给自己患了肺病的儿子喂一些。
就在父亲站起来的一刹那,那个披麻毡的人忽然也站了起来,此人面容沧桑,眼神妖异如魅,正是王生!
王生襟前的血迹尤未干,关七的那一剑,伤得他很深!
此时,他心里的憋屈就象要爆发的火山一样了,在符院里,先是被一个小孩耍得团团转,然后又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白衣少年莫名其妙地斩了一剑,血一直流到现在。
最要命的是,这个白衣少年还象一个吊靴鬼一样,缠住他就不放了。他用了很多种方法来逃遁,但这个少年总有方法追上他,让他非常抓狂。
好不容易,逃到了难民营,他隐去所有气息,决定象一只老鼠一样躲到这个少年自动离开为止,结果,又被拆穿了。
玛的,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猫了。
老子跟你拼了!
王生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就出手了。
他被杨若熙与关七联手打伤,现在的功力不足满血时的七成,但一出手,依旧是煞气毕现。
只见他身上的一层雾象冬天的劲风一样向四周发散,一瞬间,方圆十丈之内便陷入一场无边的梦境之中。
王生的双手带着炽烈的光芒,闪耀出两只光轮,斩向关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