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巍峨冰山露一角

“那你当初接近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夏末将那白瓷小碗放在一边，皱着眉头问他。

苏澈苦笑道：“我能告诉你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么？他们只说让我保护一位姑娘的安全，博取她的好感。如有可能，让她爱上自己。我初时一听一口便回绝掉了。但那人告诉我说是我要接触的姑娘云慕山庄弟子夏末，还说我若不去，便另派他人。”

“末末……”苏澈眼中都是愧疚，“我想与其让别人来骗得你的信任，不如我亲自来。”

“是么？”夏末看了看他立起身来，“你才刚醒来，多多休息。”说罢，她便收拾了餐具正要往外走。

“末末，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苏澈在她身后黯哑着声音道。

“嗯。”她简单嗯了一声，头也不回便出了房门。

夏末出了门往厨间走去，他说的她不是不信，但是却总是觉得他似乎还在努力隐瞒着什么。她叹了一口，看看阴沉的天，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庄内师兄弟们很明显不愿意她随他下山。而她自己呢？唉……

“夏姐姐！”一声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玄若？！她怎么会来云慕山庄？

夏末疑惑着转过身去。真的是玄若？！

玄若一反常态走到她跟前，挽住了她的臂弯：“夏姐姐，两月不见，你清减了不少。”

夏末扯了扯嘴角：“是么？”她又怎么不知自己清瘦了不少呢。自从那日偷偷从夏府出来，她多想苏澈能来找她。是啊，他是隐瞒了她欺骗了她，可她仍然无可救药地希望他来道歉希望他解释清楚。她还是想和他在一起，那么的没有骨气……

因为有了心事，又没有七七陪她疯闹，她变得安静了许多，有时候一天也憋不出几句话来。师兄们见她这般都很担心，所以托百里燚成天守着她。百里燚生性喜闹，没出几天就大呼受不了。随后就变成弋寒成天与她面面相觑。

弋寒，顾名思义，冷得不行。二人一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人冷淡得看不见别人，倒是相处十分和谐。

但没过两天便被帮着问荆师伯处理庄中大小杂事的文乐师兄给发现了不对劲。文乐将百里燚狠狠训了一顿，想将弋寒换走，重新找个性格热情热闹点的人来陪她。没想却被她一口回绝：“要么让陪我，要么你们都忙自己的去，我不需要人陪。”

文乐拿她没办法，最后只得依了她。对着弋寒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她觉得自己心绪都慢慢冷静了下来。如果他来接她，她会随他回去吧？时间久了她竟开始忘却他的不好，越来越多地想念起他的种种温存。

一个多月后，青蕾回来了。是为了来征询她的意见的。青蕾自小被秋一苇捡来，无父无母，从小便作为夏末的贴身丫鬟养着，其实二人情同姐妹。夏末得知她想要嫁与白谚，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秋一苇挑了个近年尾的好日子。虽还有许多日子，但白谚青蕾二人显是十分满足。夏末成日里见着青蕾满面洋溢的幸福感，心中更加滋味难辨。想他来，又怕他来。

可他整整两月之后才来找她……在她都慢慢将要断绝了这个念想，将要将他归为欺骗感情的大恶人之时，他竟然又出现了，还是那般落魄地被几位师兄弟搀扶着上了山。

她拉回思绪随口敷衍道：“许是山庄中吃得清淡了些。”

“夏姐姐，澈哥哥这次来是接你回去的么？”

玄若突然的热络让她觉得好不自在，那被她挽在胸前的臂弯不知道该往何处放。她默了默，才道：“他是这么说的。”

“那夏姐姐要跟他一同回去么？”玄若有些紧张了起来。

“我不知道。”夏末看了看她，“我还没想好。”

“这样子啊……”玄若不说话跟着她来到厨间，看她收拾好，才突然蹦出一句，“我去求过爹爹了，爹爹说二女同事一夫也正常……”她看了看夏末神色，见她并没任何改变才又接着道，“关键是我要做正室。若是姐姐不愿意做小，我俩平起平坐也无不可。”

“这是苏澈的意思么？”夏末眼中异芒顿现，但在她抬起头来之时便即刻隐去恢复如常。

“我还没去和他说呢。夏姐姐你同意么？”

“那你先去和他说吧。我没什么意见。”夏末礼貌疏离笑了一笑，“我还要去看看七七怎么样了，就不多陪了。对了，你既然能上得山来，想必也是靠哪个门派的名头上来的。去见一见云慕山庄中长辈也是应该的，否则失了礼数可不大好。”

两月不见，玄若的飞扬跋扈少了许多。许是自认为好事将近，整个人看起来也明朗不少：“谢谢夏姐姐。我这便去。”

玄若的事，她不想关心。云慕山庄一向不与官府打交道，她是靠着江湖何门何派的身份进来她不想追究。山庄中这么多弟子阁主，此事也轮不到她追究。她此时只想去找七七一心姐聊聊天，疏散疏散心中的郁结之气。

云逸正坐在窗前与一心对弈。夏末坐在边上看着两人冥思苦想也不做声。

“尾巴，一别这几月，你心性收了不少啊。”云逸浅笑着按下一粒黑子。若是往常见他下棋，她定会十分不耐地说“下棋有什么好玩的，费脑子”然后要么拉着他要么自己一阵风跑出去疯玩。

一心看了看夏末眸色温暖：“怎的了？末末，我们自昨日上山就没见你笑过，一点也不像以往的你了。”

夏末叹了一口气：“七七，你沧桑了不少。”

云逸轻笑道：“你想要说我老了不少吧？没想到我们上天入地上房揭瓦下河捉虾的尾巴说话也只说三分了！倒确实成熟了不少了啊。”

“七七，你受苦了。”夏末又叹了一口气。

云逸呵呵一笑：“人在江湖中，受这点苦，正常。”他皱了皱眉头，不再捏子，转过来担忧地看着她，“庄中兄弟都说你最近不大正常，果不其然！”

一心也不再专注棋盘：“末末，是不是苏澈欺负你了？说出来，一心姐去替你教训他！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昨日天黑才上得山来，又担心云逸身体，一直还未同她好好聊过。今日见她这副模样，一心猜想定是二人闹了矛盾了。

夏末在棋盘上拈起一颗黑子，用食指将那黑子慢慢在桌上推动。良久才道：“他说要迎娶我。”

“这不是很好么？“一心奇怪问道，“你二人郎有情妾有意的，也算一桩美事。”

“玄若也随他来庄内了。”夏末神色黯然。

“她来了又能怎样？师弟一向不喜她。这个你大可放心，苏澈这点分寸还是有的，我相信他。”一心安慰她道。

“她说与我二人……娥皇女英……”夏末有些支支吾吾。苏澈的解释还不清不楚，现在又多出了一个玄若，真真让人徒增许多烦恼。

“就她？”一心不屑一笑，她拉过夏末的手“末末，你放心，她绝对不能与你齐肩。你们两个简直一个是天上的云朵，一个是地上的稀泥，我不相信我师弟会那般眼瞎。”

一心猜得没错。

此时苏澈房间内，气氛尴尬异常。

玄若坐在他床边，而他则坐在桌边手中翻看着一本泛黄的书。

玄若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坐在桌边另一把椅子上，小心翼翼地问道：“澈哥哥？夏姐姐让我先来告诉你……你意下如何？”

苏澈眼中寒芒骤现，声音森寒：“她说让你来和我说？她怎么说？”

“她说她没意见……”玄若见他脸上仿佛能冻结的寒气，心中莫名多了一丝胆颤，不敢再说。

“她没意见……”苏澈慢慢将这几字咀嚼了一遍，“好个没意见。”他翻了几页书，似是想到了什么道，“你先去见过庄中秋前辈吧。”

玄若见他并未反对，喜笑颜开：“嗯，夏姐姐也这般提醒过我，玄儿这就去！”

待得玄若步履轻盈出了门，苏澈才撑了一把纸伞出门。

头还是有些昏沉，不知是因为身体原因还是由于这连绵的春雨，绵延的远山在他眼中有些朦胧不清。

转过一条石子小路，步上二楼，他来到夏末房间外。敲了敲门，等了许久也没有人应。他又低声唤了声：“末末？”还是没有声响。

他推了推门，没想门竟“吱呀”一声开了。

走进门去，房内并无人。他轻叹着摇了摇头：这丫头。

夏末回来时，他已经靠在里间的软榻上睡着了。听到她关门的声响，他坐了起来：“末末？”

夏末没想到房内还有一人，吓得一惊。转过屏风见是他，淡淡道：“你怎么来了？有事么？”

“没有事便不能来找你了么？”她语气中的疏离刺得他心尖一痛。

“看来你的身体康复得很快啊。刚刚早上还需要我喂梨水，还未到午时便生龙活虎了。”

“你真愿意和玄若一起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