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树叶掉了下来。
正好落在杜妍的脚边。
她低下头,看了看那片已经枯黄的叶子。
“娘子,这秋日里,叶子落的多。”金妈妈抱着一叠浆洗好晒干的衣服走过来,“不那么容易扫干净的。”
杜妍点点头。
她已经在屋里待了足足有五日。
五日里,她哪也没有去。就好像那天的事没有发生一般。
但是,杜妍摸了摸自己的脸,树枝细小的划痕已经感觉不到了,可她知道,那些划痕曾清晰的在那停留过。
“半夏,走吧,这么多天了,也该去看看父亲了。”
半夏应声走过来,扶着杜妍,她知道,娘子是要去找老爷说道一下之前发生的事了。
可是,能成么?
杜老爷正坐在书房里,手边摆着一只空碗,他刚刚用了白姨娘使人送来的莲子羹,心情愉悦。
看到杜妍忽然过来,他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妍娘,终于想起来看看父亲了?”
杜妍依着规矩行礼,杜老爷却摆了摆手:“咱们是父女,这又没有其他人,不需要这么见外。”
这就是杜天昀,只要涉及到利益,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何况只是扮演一个慈父。
“父亲,我来,是想求父亲一件事的。”
杜老爷笑道:“你是我女儿,提什么求不求,有什么就直接说吧。”
他已经想好了,杜妍肯定是担心自己不同意她嫁去忠义候府做妾,毕竟是一个嫡女,给别人做妾说起来确实不太好听。
不过那可是忠义候府。能和一般人家的妾侍相提并论么。杜老爷满意的看着杜妍,这个女儿虽然眼睛瞎了,可是心里倒是明白,知道去忠义候府对自己好。现在放下女孩子的矜持都要主动提及了。
自己等下可不能直接答应她,还是要深思熟虑再劝诫一下才行。要是什么都依着她,以后她在忠义候府,可能会对自己拿乔。
杜老爷在心里做好了准备。甚至要说什么话。怎么说都已经想好了。
“我想求父亲,查出这封信的来源。”
杜妍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到了杜老爷面前。
信?什么信?杜老爷狐疑的接过信。拆开大概看了一眼。
那不堪入目的男女私情立马冲击了他的眼球。
这,他看着信的开始,这是写给妍娘的?可落款又是谁,元?什么元?还是元什么?而且妍娘说让他查来源。显然她根本就不认识这写信之人,否则也不用查了。
“这是我的丫鬟在房门口发现的。这种东西,我寻思着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杜妍没有说下去,但是意思很明显。
这样一封信被有心人渲染,不论真假。她的闺誉都会受到损害。
杜老爷捏紧了信,妍娘的闺誉在外面本来也算不得多好,被徐家退婚。又和那什么表哥传出的蜚语,现在要是没头没脑冒出这样一个东西……
如果是原来。他也不太会在意这件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妍娘明明有机会嫁到忠义候府去,忠义候可不会要一个声明不佳的儿媳妇,哦,不对,她是去做妾。可就算是做妾,忠义候府家都不会容忍一个名声狼藉的女人。
这是要断他的路!他的升官路!
“妍娘,你放心!这件事为父一定会严查!真是太不像话了,竟然有宵小公然在府中行走,这还了得!”杜老爷毫不犹豫的承诺道。
他眼睛闪了闪:“妍娘,你和叶郎君……”
杜妍低下头,轻声道:“父亲。”
看着这样一脸“娇羞”的女儿,杜老爷放下心来。他哈哈一笑:“没事,没事,为父就是替你高兴而已。”
等杜妍离开,杜老爷立马起身去了杜老夫人那里。
“你说要我想办法压制,”杜老夫人话刚出口,看到杜老爷的神色,马上改口道:“你说让我管教一下袁娘?”
杜老爷嗯了一声。
这种无聊的栽赃,除了袁娘他实在想不出来还能有谁会做这种事。就算不是袁娘,就是他的二女儿,弋娘。
不管是她们谁,他都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
他不便直接警告袁娘,可是婆婆管教儿媳妇,实在是天经地义。
原来他会不理会这些事,任凭老娘和袁娘折腾,他知道自己的老娘不是袁娘的对手。可现在不同,经历了之前的一些事,府中已经有下人开始反抗袁娘,那个金妈妈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再加上他不动声色的站在老娘这边,想压制住一个媳妇,也不是什么难事。
袁家的势力他也不是没有考虑。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忠义候府。攀上了这层关系以后,在想办法哄哄袁娘就是了。
女人嘛,想要让她回心转意还不容易么。
对于儿子终于明确表态愿意支持自己了,杜老夫人很高兴。
她看着手里的那封信,又有点底气不足。
她不认字。
“这封信,也就是个由头罢了。”杜老爷不在意道:“妍娘是个聪明的,她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
什么怕被人看到,其实就是想让袁娘掌不了家罢了。
“那要不要细查?”杜老夫人犹豫道。
杜老爷无所谓道:“查呗。不查哪有把柄可抓呢。”
得到儿子首肯的杜老夫人再看着那封信,眼里满是雀跃。
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对付袁氏了。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儿子的态度忽然转变了,可是不把那个袁氏捧上天无疑是件好事。
当晚,杜老夫人就叫来了自己除了儿子最信任的人。
杜兰娟。
“娘,你是说真的?大哥让我们查清这件事?”
杜兰娟眼睛里闪过光芒。
杜老夫人得意的一笑:“那自然是真的,你大哥还告诉我,这只不过……只不过……”只不过什么来着,那个词怎么说的。
“只不过是个由头?”杜兰娟猜测道。
杜老夫人忙点头:“没错,只是由头,目的就是要好好惩戒一下那个袁氏。”
她自动把杜老爷说的管教变成了惩戒。
反正在杜老夫人这里,这两个词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不让袁氏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