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云。
容昱的手在窗棂上写下这三个字。
已经十五岁的他对突如其来的母亲,接受程度远不能和孩童相比。
他躲着她,排斥她。
可他同时又很想离她近点。
因为沈温云他才得到了一个皇子应有的待遇,读书识字,这一切都是因为沈温云的出现而出现。
他在皇子中是个异类。
没有大皇子聪慧,也没有三皇子勇猛,比起六皇子,又少了那份可亲的气度。
他一直在模仿,他想多学学他们,也许父皇就会多看他一眼。
虽然,好像没什么成效。
“主子,该休息了。”铜钱打断了容昱的回忆。
容昱点点头:“八月十五的时候,我要出去。”
铜钱愁容满面。
八月十五,整个宫中都要欢庆,但是这个时候的戒备不但不会比往日少,守卫还会增多。看主子这意思,是要偷着出去。
这要怎么才能偷着出去。
不不不,主子要出去做什么呢。
在铜钱的印象中,容昱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甚至有点孤僻。
他虽然待外人温和有礼,但是骨子里那种冷漠,铜钱是知道的。
得,既然主子这么说了,他还是想想办法吧。
如果他想不出来,还能拽着秦太医一起想。
八月十五,八月十五,还有七天就八月十五了啊。
“八月十五那天?”齐尚景看着面前的绣花样子,紧锁眉头。
这仅仅还有不足七日,怎么可能完成呢。
“冬青这几日每天都会来锦绣坊帮忙,这个花灯上的绢布你不用担心。”杜妍道,“你需要确保的是这些竹藤。”
齐尚景保证:“娘子放心,这些竹藤我们都能买到,不过这做灯的工匠……”
这么大的一盏灯,一定要能工巧匠才行。
杜妍也摇头。她对这做灯的也着实不了解。
“娘子,我知道有个人,可以试试。”如娘小声道。
见杜妍“看”过来,如娘的声音更轻了。“就,就是在我们那乡下,有个陈狗子,他的手艺很好。”
乡下做灯笼的,那能做出什么样。齐尚景暗自否认。还是得自己让人多去打听,看哪家做这灯笼最是出名。
“好,那就交给那陈狗子做。”杜妍同意了。
如娘羞涩的笑笑,她只是根据自己的了解建议,本以为娘子不会真的启用那陈狗子,没成想娘子竟然点头答应了。
这对于她来说,就是莫大的信任。
齐尚景却担忧道:“娘子,那陈狗子不知到底技术如何,要不然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没事,你交给他做就是了。有些东西。看局部是看不出来的。”杜妍解释道,“如娘不是一个随口乱说的人。”
如娘听到杜妍的话,恨不得拍着自己胸脯保证,这陈狗子绝对不是什么偷奸耍滑之人。
见杜妍如此坚持,齐尚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锦绣坊最近生意如何?”
齐尚景苦笑着摇头:“娘子,这些日生意惨淡。”
如果不是自己一再告诫自己,要相信她,他真的又会认为她不过就是那种闲钱多的来糟践的人。
“没事,总会好的。”杜妍点点头,面上丝毫没有不快着急的神色。
齐尚景不确定的应道:“是啊。总会好的。”
……
“就定在八月十五。”杜紫弋盯着刘季元,“你可明白了?”
刘季元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杜紫弋感觉一阵烦躁。
他不是还对杜妍心心念念惦记着么,自己说安排他们八月十五“私奔”,他怎么是这个模样。丝毫看不出上心的样子。
“母亲还在禁足中,所以家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可以被理解的。”杜紫弋细细解释道,“到时候我会约她出去,然后在她喝的茶水里下点东西,你直接带她走就是了。离开京城,离得越远越好。”
刘季元懒洋洋道:“二娘子,你真的能把她约出去么。”
“当然!”杜紫弋毫不犹豫道,“我是她的妹妹,她原来最听我的话。”
刘季元嘲讽的笑了。
原来?原来顶什么用,要是现在的杜妍还和原来一样,那你也不至于感觉焦躁需要用这种法子除掉她。
杜紫弋看懂了刘季元的讽刺。
她气的想让人将这不知好歹的瘸子扔出杜府,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能豁得出命替自己完成这个心愿的,也就只有刘季元了。
不过,他也算不得替自己完成心愿,他是为了他自己那龌龊的心思。
“那你说要如何。”杜紫弋闷闷道。
刘季元沉吟了一下。
“二娘子可以使人看着大娘子,若是她要出门,你便跟着,找机会将她和其他人分开,我再出现。若是她不出门,那这事最好作罢。”
什么?作罢?
杜紫弋怒道:“你还不如直接说你不想得到她,也不想照我说的去做!”
刘季元耐着性子道:“二娘子,你和她一起出门,后来她不见了踪影,说出去你总归是有一定责任的。但是她和别人出去却不同,你只是一个陪同的妹妹罢了。”
“她那种瞎子,谁会约她么。”杜紫弋冷哼一声。
“那,这可就说不准了。”刘季元低声回答。
八月十五观灯,不管男女老幼,都会相约在京城中游玩。杜妍在这京城虽认识的人不多,可约她出去的未必没有。
别人不说,那忠义候府的叶娘子,那可是个闲不住的人,和杜妍关系又交好,她十有**会约杜妍一起赏灯。
刘季元鄙夷的看着杜紫弋,这富贵人家的娘子,果然都是没有脑子的。
他还当这杜紫弋有几分心计,原来也是个徒有狠心,却没有脑子的人。
还有那袁氏,连个小姑娘都斗不过。
让自己查账,最后把自己给圈进去。
如果没有那个当皇后的姐姐,袁氏恐怕早就被杜老爷所讨厌了吧。
相比之下,刘季元摸了下自己的下巴,这杜家,恐怕最有心计的还是大娘子吧。
一个瞎子,在外祖家的时候也不见吃亏,这回了家,看似处处受难,但又没真的受到过什么。
杜妍,他对她真是越来越喜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