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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埃利斯向她汇报了自己的调查情况。
“我没有发现他出入过什么不寻常的场合。”埃利斯叼着烟卷。
为了跟踪乔伊斯,他随身带着一件蓑衣似的毛外套,到了晚上就在离乔伊斯居住公寓不远的桥洞处席地而眠。
“他每天都定时去索莱特安保公司打卡,出外勤时也跟其他工作人员一样,既不积极也不抗拒,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对劲。”
乔伊斯的人员编制隶属于索莱特安保公司,当凯瑟琳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处理时,他依旧需要到公司按时打卡上班。
凯瑟琳给埃利斯倒了一杯茶:“但是,您还是将他隐藏在正常表象下的不寻常找出来了。”
她知道埃利斯一定是掌握了什么才会来找自己。佐伊跟他是一样的性格,叔侄两人都会将自己分内的事尽全力做好。
凯瑟琳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恭维他,埃利斯的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
“当然,在我伪装成一个靠收破烂为生的流浪汉后,我说服了负责处理垃圾的公寓后勤管理员。”
公寓中每天都会有智能机器人定时处理住户的垃圾,而这些机器人的维修与运转统一由后勤管理员负责。
在埃利斯声泪俱下的逼真表演下,管理员同意每天匀出一部分垃圾当作给他的施舍。
为了不引起管理员的怀疑,埃利斯假装快乐地回收了好几天住户垃圾。终于有一天,他等来了乔伊斯所属楼层的那部分。
他嘟囔道:“公女殿下,你都不知道我表现得有多愚蠢,那管理员的眉头皱得可以挤死一只苍蝇。他不停的跟我重复‘清点好了吗’,仿佛我的存在让他的办公室空气都变得十分污浊。”
为了拿到那些垃圾,埃利斯可谓是下了血本。
他用一些劣质颜料和过期的食物将浑身上下弄得像是从刚出生就一直生活在垃圾堆里一样,他每路过一个地方都会找来人们无尽的嫌弃。
管理员每次看到他都捏着鼻子,埃利斯猜想他能这么快同意自己回收垃圾的一部分原因应该也在于此。
“真是辛苦您了,我有点理解您为什么能在帝京独自撑起一个私立侦探社了。”凯瑟琳微笑着说。
如今,这些打趣人的话也会从她嘴里说出来了。
埃利斯飘飘然地继续说道:“我在乔伊斯的垃圾里发现了这些奇怪的纸屑。”
他将一个透明的口袋递到了凯瑟琳眼前,里面装满了粉金混杂的破碎纸屑。
这些纸屑不像是碎纸机的杰作,而仅仅是被人为撕成这样的。
凯瑟琳随意地挑了几片比较大块的纸屑拼凑了一下,不出意外地发现那就是伊莎贝拉的生日邀请函。
凯瑟琳不动声色地说道:“谢谢你,埃利斯,你找到的这些线索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埃利斯洋洋得意的说道:“那接下来怎么办?您还需要我去找出那个女人吗?”
凯瑟琳懵了:“什么女人?”
埃利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您跟乔伊斯先生不是情人关系吗?这些粉金的纸屑应该是他跟外面那个女人互写的情书。没关系,公女殿下,这种案子我也是接过的,在侦探面前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他神神秘秘地将这些纸屑收集起来是因为误会了她跟乔伊斯的关系。
她还正纳闷埃利斯怎么一出手就将这么关键的线索找到了,原来是把这些东西当成了乔伊斯出轨的证据。
她哑然失笑:“我想您误会了,乔伊斯只不过是我的保镖而已,我们没有安保条约以外的任何关系。这些东西牵扯到了我跟他的一些利益问题,所以对我来说很重要。”
埃利斯讪讪地摸了摸头,他还为自己发现这种贵族间的桃色绯闻兴奋了好几个晚上呢。
“接下来,还请您务必继续观察乔伊斯。”凯瑟琳说道。
他拿走邀请函的证据找到了,但是他这么做的理由还没有找到,让埃利斯继续监视他是非常有必要的一件事。
联想到埃利斯八卦的天性,凯瑟琳生怕他又搞错调查方向,连忙补充道:“我们之间没有情人关系,自然也就没有第三者,您不必对他的私生活浮想联翩。”
想了想,她还是将莉莉安的照片发送到了埃利斯的翻盖手机上。
“但是,如果您发现他有跟这个女人认识的任何一丝的迹象,请立马通知我。不管是什么样的迹象,哪怕是他们在同一天都去了阿尔及尔路,都请尽可能详细地记住一切细节,然后告诉我。”
见凯瑟琳神色认真,埃利斯也抛开了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郑重地答应下来。
虽然对乔伊斯的调查还要继续,但他也必须得为这次的行为付出代价。
凯瑟琳有办法让他主动解除安保合约,还要给自己奉上大笔违约金。
送走埃利斯后,她打开通讯录,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几封近期茶话会的邀请信。
在仔细分析了主办人后,凯瑟琳挑选了一场苏珊·卡佩一定会出现的茶话会,点击接受了邀请。
苏珊·卡佩,乔伊斯的妹妹,她跟卡佩夫人一样,自恃身份,将“卡佩”这个姓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你就好好感受一下前院后院都失火的热闹场面吧,乔伊斯。
凯瑟琳幸灾乐祸地想着。
……
加西亚将厚重的红丝绒窗帘一把拉开,飞扬的灰尘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这是一间巨大的音乐教室。线条优美的斯坦威三角钢琴占据了教室的大半个空间,四周放着一些散乱的桌椅和掉落一地的乐谱。
整间教室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到处都是破碎的蛛网和呛人的灰尘。
在拉开透不进一丝光亮的丝绒窗帘后,加西亚就着夕阳的余晖,将拖把浸入一旁的水桶,想要快点结束这项累人的工作。
今天是他参加志愿活动的日子。圣院要求每个学生必须在毕业之前达到一定的志愿工作时长,并下载专门的app用以统计工时。
加西亚计划在第一个学期内就完成工时的四分之一,这样就能挤出更多的时间来进修双学位了。
而今天他的工作就是要将这间音乐教室打扫干净。这间教室位于学院的理查兹大楼,这栋大楼主要作存放纸质资料的用途,温度很低,加西亚一边哆嗦一边卖力地拖地,只希望能在清场之前回到宿舍美美地休息。
他蹲下身,正打算将那些废弃的乐谱全部扔到垃圾篓里时,教室外的过道中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
那听起来像是粗跟皮鞋走路的声音,加西亚记得凯瑟琳很爱穿这种类型的鞋子。
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些荒谬的期待,于是他迅速回过头看向门口。
不是凯瑟琳,但那同样是一张美丽的脸。
是莉莉安。
“你好,加西亚,想要找到你可真不容易。”莉莉安靠在门框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她似乎话里有话,看来自己的行踪早就被她掌握了。
加西亚浑身都紧绷起来:“你找我干什么?”
在察觉到加西亚对凯瑟琳的过分关注后,莉莉安很早就请求安德烈能够派人监视他的行踪。
但不知道是安德烈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还是底下的人办事并不尽心,莉莉安只知道加西亚会前往普拉卡区一个名叫“惊奇占卜铺”的地方兼职,至于他在里面做什么,自己完全一无所知。
莉莉安知道布鲁诺等人对自己的微妙态度,贸然前往惊奇占卜铺一探究竟容易引起加西亚与他们的双重怀疑,是以她一直没有行动。
不过,他在社团活动日上看起来跟凯瑟琳很是亲密。这就足够了,她准备的东西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她半开玩笑地说道:“放轻松一点,我们从小就认识,不是吗?那时候我们还是同桌呢,一起玩过很多有趣的游戏。”
作为斯黛拉的女儿,莉莉安在塞勒姆出生,而在塞勒姆中的孩童并不多,大部分巫师即使在幼时就显露出极高的天赋,在真正进入到塞勒姆时也大概是在青年时期。
但加西亚不一样,加西亚在很小的时候也跟着他的母亲一起找到了塞勒姆。
那时,他们这些年龄偏小的巫师被艾维斯一起集中在沙利叶教堂中管理。她与加西亚年纪相仿,因此两人算是比较相处得来的好朋友。
加西亚依旧防备地说道:“你已经不属于塞勒姆了,没有必要再跟我说这些东西。”
美好的回忆戛然而止,莉莉安的笑意有些冷:“你就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吗?”
加西亚莫名地看着她:“你是自愿选择跟你的母亲一起离开的,按照公约,我甚至应该远离你。现在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还等着挣工时呢。”
志愿工时也需要在一定时间内达成,加西亚可不想自己累死累活拎了这么多清洁用具到理查兹大楼后只落得一个白干的下场。
他不想让莉莉安知晓自己与凯瑟琳已经洞悉了她的阴谋。在塞勒姆没有任何回信的情况下,加西亚评估了一下敌我双方的实力,决定猥琐发育,等待支援。
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油盐不进的愣头青,不停地提起斯黛拉,希望莉莉安能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但这次的莉莉安并未像曾经那样愤怒。
她深吸一口气,温柔一笑:“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
加西亚将抹布浸湿,擦拭着钢琴的琴键。
他的力度已经尽量放得轻柔,但钢琴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一些单调的音节,在空旷的教师中特别明显。
“不想。”他干脆利落地说。
他是怎么变得像现在这样让人厌恶的?
既然加西亚的态度是这么冷硬,那莉莉安也不打这些无用的感情牌了。
她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凯瑟琳的那些事吗?”
加西亚的心颤了颤,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我跟公女有什么事?我们在魔药课上话都没说过几句。”
莉莉安轻笑道:“随便你怎么说,你不会真的以为凯瑟琳对巫师世界一无所知吧?”
加西亚没想到莉莉安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他失笑:“你疯了?我跟凯瑟琳压根不熟,不管她是不是巫师,我对她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来圣院就是为了学习,不需要通过在人类世界展现魔法这种行为来寻找存在感。”
莉莉安知道他在内涵哈迪德体育馆的事,加西亚的实力并不被她放在眼中,但他身份特殊,如果他贸然往塞勒姆传一些与她有关的信,那他们的计划可能会受到影响。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莉莉安掏出一张青色的透明信纸,“但主教手信,你总不会不认识吧?”
加西亚终于抬起头看向莉莉安。她举着那张象征着塞勒姆至高权力的主教手信,示意他靠近一点。
每百年,沙利叶就会选出一个候选人作为塞勒姆的主教,而也只有这个人才能够拥有与祂交流的资格。
这个人还能够取下祂的叶片作为凭证,在上面写下祂的指引,任何看到主教手信的巫师都要无条件遵从上面的文字。
不是任何人都能够直视沙利叶,祂的意志不容许任何人窥探,但祂的旨意却需要特定的人来传达。
而被祂选中的人则会成为沙利叶教堂的主教,拥有统领塞勒姆一切事宜的权力。
沙利叶的选择标准也非常严苛,至少,这个人也必须得是巫师界百年无一的天才。
斯黛拉就曾经是沙利叶的热门候选人,她的陨落太过仓促,关于她的事直到今天也依旧是巫师界的热门新闻。
这一届主教的名字叫做艾维斯·塞勒姆,任何成为主教的人都有冠以“塞勒姆”姓氏的资格。
在加西亚遥远的印象中,艾维斯是一个扎着灰色低马尾的英俊男人,他的脸是年轻的,但他的气质却是沧桑、安详的,靠近他就好像靠近了一个尘封千年的坟墓。
他性格冷淡,对待孩童们很严厉。他总是穿着一身有青鸟羽毛点缀的黑色长袍,沉默地飘荡在教堂的每一个角落。
幼时的加西亚很怕他,每次见到艾维斯,他都一个劲地低着头,从来不敢看向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