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沫的心突突猛跳了两下,糟了,说露了嘴。她手腕一疼,马上以歪就歪地喊起来:“哎呀痛痛痛!”
颜妍在旁边被沫沫姐敢打冷队吓了一跳,更被冷队忽然的变脸,那双总是含着亲切微笑的眼中陡然放射出犀利凶狠的目光吓呆了。
“冷队......冷队......”她结结巴巴地抱着阿乌喊着,“沫沫姐没有异能,你弄疼她了!冷队!”
冷濬缓过神来,慢慢地卸了劲力,将手松开。
“开个收据。”冷濬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对着江警官说着,甚还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带着歉意微微一笑,问道:“手机支付还是现金?”
“不用你垫付!”陈沫咬着牙说道,“我自己有钱。”
她从旁边警察昨天没收的小车上拿出自己的双肩包,掏出厚厚一叠零碎的钞票,都是小面额的,整整齐齐地码好,用橡皮筋系着。
“多少钱来着?”她看了一眼收据上的数字,数了几遍,数出一千六百六十三元,许多的小面额钞票,还有一把一把的钢镚儿,在江警官面前堆了一堆。
这都是昨天晚上她顶着瑟瑟秋风赚的辛苦钱。
陈沫接着又数出三百五十块钱,塞给颜妍,这是昨天颜硕借给她的钱。
还好,手上还有一百多,还能找个小旅馆住一天,明天再战江湖!
陈沫松了一口气。
冷濬在旁边冷眼旁观看她把钱数了又数,再小心地揣进双肩包里面的袋子里,拉上拉链,没有说话。
在张琪和热心警察们的帮助下,陈沫很快把手续都办好,领了自己的物品,跟颜妍一起走出派出所大门。
“上车,送你们回去吧。”张琪热情地说着。
他在冷队身边工作了两年,还头一次见到刚正不阿的冷队在休假时间帮人走后门,还拉人小姑娘的手。
哎呀呀这两个姑娘跟老大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可陈沫还生冷濬的气呢,很有气节地不想被他送,但颜妍却双目闪闪,祈求地看着她。她也只好同意了。
“谢谢沫沫姐。”颜妍高兴极了,无声地冲她对着口型,抱着阿乌钻进了车门。
两人坐了后排,看着车外警察粉丝们争着与全民爱豆握手道别。
张琪为冷濬打开副驾驶的门,他钻了进来。
“谢谢冷队送我们回去。”颜妍大着胆子说。
冷濬一笑,示意张琪开车,忽略后视镜中陈沫暗暗翻起的白眼。
军用吉普行驶在主城中不太好的道路上,轻轻颠簸着,不太摇晃,也不太平静。
陈沫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沫沫姐,昨晚是不是没睡好?”颜妍马上感觉到了,关心地问。
“太冷了,没怎么睡......”陈沫疲倦地闭了眼睛,“你今早一个人去找的冷队吗?”她问颜妍。
“嗯。本来我爸跟我一起的,可今早他看到报纸上战神叶非牺牲的消息,心情很差,高血压发作了,头晕,就没让他跟着。”
冷濬回身看了她一眼。
“颜叔没事吧?”陈沫一怔,赶紧问道。
“吃了药去睡着了。”
“真对不起......”陈沫轻声说道,“让你们担心了。”
“你爸爸认识叶队?”冷濬问。
“我爸爸以前是战神的司机。”颜妍骄傲地说道。
“颜叔的右手就是有一次战斗中为了掩护战神被异兽咬断的。颜叔跟战神关系特别好,战神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他就像像大哥哥一样照顾她、护着她。”陈沫马上说。
以后冷濬会看着自己的面子,对颜叔一家多照顾一下吧,她想。
冷濬了然地点点头,声音平板地对颜妍说:“叶队是在与异兽战斗中壮烈牺牲的。她这一生都战斗在最前线,无愧战神的称号。请你爸爸节哀,保重。”
颜妍不知怎么眼泪涌了上来。
冷队说叶神“无愧战神的称号”,可在爸爸的故事里,她永远是一个爱哭怕黑的小女孩,被父亲抛弃,被逼着长大,拼命去保护身边的人,也保护她自己。
“我也想成为战神那样伟大的战士们。”颜妍哽咽地说着,恳求道:“冷队,我也想进异能特训队。”
“不行。”冷濬态度温和地再次回绝。
“你是独身女,他不会收你的。”陈沫摸了摸颜妍的头,实事求是地说道。
冷濬没有再说话。
陈沫抬起头,窄窄的后视镜只能照出冷濬的眉眼,他的眼帘一直若有所思地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把她们送到雷鸣运输车队的驻地,冷濬把陈沫叫住了。
“颜妍早上跑到异能特训队驻地找我,说你一夜未归,也没有音讯,我以为匪徒没有完全被剿灭,有漏网之鱼潜伏到了主城,所以马上派人着手去查。并不是精神力的感应在跟踪你,你别误会。刚才在派出所我也试过了,已经感受不到精神力的牵连,你也不用再担心。”
“好的,谢谢你。”陈沫诚恳地说道,谢谢你身为高官亲自来找我,还认真给我解释了这么多。
“你还剩那么点钱,够用吗?”他问。
“还行吧。”陈沫说,“不行就去找个工作,或者再去自由市场,批发点货做个小商贩。”
“那你有本钱吗?”
“慢慢赚呗。主城的机会比我们小镇里多得多,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陈沫大大咧咧地说道。
冷濬点头一笑:“你知道我们对你的异能感兴趣。”
“我没异能。”陈沫一口否认。
“嗯。”冷濬敷衍地应和,“我就是告诉你,异能研究员对研究对象也是有金钱补足的。”
“没兴趣。”陈沫说,“我自己能赚钱。”
冷濬看了她一眼,闭嘴不说了。
车开出去之前,冷濬忽然又叫住陈沫,问:“在派出所里,你喊我什么?”
“什么?”陈沫装傻。
“你喊我‘冷小濬’。你为什么会喊我冷小濬?”
陈沫睁大她那一双显得不太聪明的圆眼睛,无辜地道:“这有什么为什么的?”
她指着自己,“陈沫,陈小沫,”又指着颜妍喝张琪,“颜妍,颜小妍;张琪,张小琪,冷濬,冷小濬。都是这么叫的呀。”
冷濬深深地看着她,好像在判断她是不是在说谎。
陈沫“天真无邪”地抬眼看回去。
孩子果然长大了,她想。
他已经是一位成熟的青年了,身材又高又瘦,唇边鬓角留下淡青色的胡茬,硬硬的,不再像之前那样能刮得很干净。
他并不是一个通常意义上浓眉大眼的帅哥,他的眼睛细长,有时候看是单眼皮,有时候看着又有一道又长又深的双眼皮的褶,画了眼线一样,斜斜地向上挑去,深深地盯着人看的时候,就像一双诡计多端的狐狸眼,乌黑的瞳仁里倒映着一个陌生的陈沫,大胆无畏地看进去。
俄顷,冷濬的眼帘再次垂了下来,仿佛自嘲一般地轻笑一声,淡淡地说:“以后不许这么喊了。”
“为什么呀?”陈沫知道为什么,偏要逗他说出来。
但冷濬没有说,摆了摆手,让张琪发动了汽车,离开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