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大顺港基地外,“哗哗”的海浪声掩盖着引擎的轰鸣声,南特他们驾驶着两辆VN3型装甲车,悄悄离开基地火力覆盖范围。
没有开灯,先进的夜视装备和自动驾驶技术,在前几天清扫出来的城市道路上还是很靠谱的,他们唯一担心的是失去合金战士驻守的街区,可能已再次被变种生物占据。
这对他们而言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这次的任务是潜入和营救,要求在不惊动变种生物的情况下,尽可能接近30公里外的炼钢厂。
在现代化战争中,30公里其实是一个极短的距离,随便一个机动推进都能轻松抵达,甚至连主力火炮都可以精准命中几十公里外的目标。
可是因为老马生死未卜,无畏团不能动用大杀器,南特他们这支以惫懒著称的害虫小队,终于要打起精神去做一件明知九死一生,却仍然勇往直前的事情。
基地警报响起的时候,团长正在签署对49队的处罚通报,几分钟后,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这份无法下达的通报被他狠狠摔在桌上,团长罕见地拍了桌子。
“混蛋!你们这是叛逃,是抗命!”
“一群目无法纪的玩意!在老子的部队里还敢当逃兵!”
“我限你们10分钟,不,5分钟内返回基地。”
当他气哼哼下命令的时候,虚拟会议厅已经正襟危坐着其他小队的头头脑脑。
南特作为小队长,被强制拉入视频会议。两辆VN3装甲车一个急刹车停在路上,按照训练分工,“二爷”和“山魈”分别从两辆车上跳下,就近隐蔽观察,“总管”洒出警戒蜘蛛,其他人在车上保持静默等待指令。
虽然会议桌前只有一个虚拟影像,可他此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原原本本体现在虚拟影像中。
“啪”一个敬礼,这个玩世不恭的小伙子一脸诚恳:“报告团长,49小队队长南特向各位道歉!”
“哼!”几个损失比较大的小队队长冷哼一声,把军帽拍在坐上。
“钟山广场一战,因为我们的意气用事导致6队伤亡惨重,我深表遗憾。搜救老马的战斗让各小队遭遇变种生物反扑,我下午已认真记下了每一位战死和受伤的战友姓名,我和我们小队7个人无以为报,以后当牛做马,肝脑涂地!”
“但是现在,我们的战友深陷敌阵,生命危在旦夕,我一闭上眼就能看见他鲜血淋漓的面庞,我的耳畔听到他微弱的呼救,我的脑子里全是他因为掩护我,而被变种巨人打倒的画面,那从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我的视野。”
“6年前他一手把我从尸体堆里拖了出来,我们一起逃亡,一起加入无畏团,一起相互扶持并肩战斗,如今,哪怕是拼上我自己的性命,我也要把他就回来。团长,我必须去救他,再晚就来不及了!”
装甲车里,这个视频会议只有队长可以接入频道,其他人虽然没法入会,但是南特的每一句话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并肩作战的3年里,他们每个人都经历过危险,都是靠队友及时补枪才活到现在。他们的生命并不属于自己,这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一笔烂账,谁也不会去算的烂账。
想要老马的命,先过了6个债主这一关!
“害虫小队”给外人一个贪生怕死的印象,但其实没有一个贪生怕死的队员,他们比谁都无比珍惜生命,无比热爱这个蔚蓝的星球。
所以,南特的表态,也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声。
“另外,经过我们分析,抓走老马的是一个区域级的变种首领,如果我们救援成功,顺便将其击杀,海港周边区域的变种生物立刻会散逃,这虽然是一次火中取栗,但是我们请求将功补过。团长,任务完成以后,49小队甘愿接受一切处罚,但是现在,请恕我们难以回头了!”
会议频道,团长沉默了,其实他何尝不知道他们这份战友之情,他又何尝没有体会过这种生离死别的悲痛,但是作为一个决策者,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让热血上头。无畏团已经损失23人,这不是随随便便的23个新兵,而是历经3年训练和战斗的百战之兵。
“哐当”满头绷带的“火山”用打着石膏的右臂敲了一下桌子:“团长,让他们去吧,这仗打的憋屈,咱们杀个回马枪,给那些变种生物沉重一击!”
其他站队队长不但附和,还纷纷请战,希望支援南特。
团长伸手安抚众人情绪:“经过上次战斗,这座城市变种人的战斗力明显超出了我们的预判,对方数量破千,我们5个小队的交叉火力都无法阻滞他们前进。我们的缺点很明显,一旦被它们近身,合金装甲虽然提供了防护,但是笨重迟缓的动作又让大家很难摆脱纠缠。”
“无畏团承受不起更大的损失,这次49队的救援行动,团部只能给予火力支援,如果真如你们所说,找到了那个区域级变种首领,能当场格杀最好,如果不能,撤退前把红外线制导锥插在他身上!”
“是!保证完成任务!”南特激动起来,声音格外嘹亮。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6个小时,你们到达目的地后发送坐标,共享情报画面,无人攻击机编队凌晨5点起飞。”
“是!团长!”南特又一次敬礼后,退出会议频道。他在队伍频道传达了战斗指示。
“我有点后悔了。”耳机里传来“总管”的细声细语。
没有人搭茬,大家都那么熟,谁都知道“总管”下面肯定埋着一个雷。
看到所有人默不作声,他还真有点尴尬,忍不住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我有点后悔了!”就差趴到其他人耳朵上喊了。
往常这种时候,都是老马过来主动挽尊,拍拍他的小肩膀:“好了好了,你到底后悔啥?看看,你都把口水喷到面罩上了……”
然后在大家的哄笑中,“总管”的队宠地位进一步升华。
可是老马遇难后,似乎串联在各人之间的那份温情与幽默的润滑剂也消失了,大家都变成了闷葫芦。
“二爷”率先察觉到这样的变化,在队伍频道里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到底怎么啦,我们的小可爱?”
其他人这才随声附和起来。
“我后悔只从基地里偷了辆车出来,早知道像南特这么慷慨激昂一番,团长就能同意出战,我们应该坐直升机空降的,直接越过一整片街区,岂不是又安全又便捷!”“总管”这两天一直没有好好休息,眼睛红通通的,全是血丝,可他丝毫没有计较“二爷”的玩笑话。
张洋很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团长之所以默许了这次行动,主要是因为他知道我们不会回头,要是你真回基地去要飞机,肯定当场就被缴械,第二天就送军事法庭了。”
众人深以为然地点头,会议结束,“二爷”和“山魈”回到车上。“总管”收回警戒蜘蛛,趁着夜色继续前进。
“总管”长叹一声,闭上眼补觉,队伍频道又变成一片静默。